第二百度八章 风四的愿望
小饭馆里，钱国富哆哆嗦嗦的坐在厨房里、一张老脸还是煞白煞白的……
刀仔走了进去，将一摞钞票放在了他的面前：“收下吧！不管怎么样东西我老板收了，这是一部分报酬、十万！三娃这孩子就交给你照顾了……我老板会为他调理一下，以后他会慢慢恢复一些的。如果你以后照顾不了，就交给公家、这张卡里是留给三娃的十万……如果他恢复一些可以自理了就交给他，没有……你就接着照顾他吧！”
说着，刀仔又将一张银行卡放到了现金上面。
钱国富抬起头看了看一堆现金，哆哆嗦嗦的说道：“三娃的爹娘难道真的变成了……”
刀仔用手啪的一下拍在了一堆现金上面，开口说道：“你看到了吗？你什么都没看到瞎猜什么？我们会让你们本地的警局跟你联系，证明你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三娃的东西我们老板好心买走了，还资助他的生活……以后对三娃好一点，闭紧嘴巴明白吗？”
钱国富看着一堆现金，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成！俺啥也不知道……三娃子遇到了贵人了，还是公家人、您就放心吧！三娃出了问题您老就来拾掇俺！”
刀仔点点头：“做饭吧！吃过饭我们就会离开，记住了……公家的人会盯着你和三娃，别出岔子……”
“中！”
刀仔点点头转身出去了……其实刀仔心里清楚，钱都是小意思、那句公家会来人找他交代这里发生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刀仔倒也不是瞎掰，通过李七老爷子或者九科那边和当地的调查局机构联系一下安排这点事情还真不是难事。
不大的饭馆里面，两伙人正大眼瞪小眼的互相打量着……风四带来的六个半大小子正不服气的看着小七几人……
门口亮堂点的桌子上，申远申不疑和风四正轻声的聊着什么……
“这么说，尸丹是风大需要的东西?这东西不是什么好路数……能不能跟我说说，看看我们能不能帮忙?”申远点燃一根烟说道。
风四吐出一口老旱烟，苦笑了一下：“这事还得从我堂哥几十年前的那段往事说起……那段混乱年代的往事，很惨……堂哥他的老婆和未出生的孩子一夜之间全没了……”
“等等……你说老婆和未出生的孩子?是不是被一个外地来闹腾的主任给害得?”
风四瞪大了眼睛：“这件事没多少人知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申远和申不疑对视了一眼，申远说道：“我们是今天才知道的……这个饭馆的老板，当年还是个半大孩子时跟着那个主任凑热闹去过你们风国村……他在得知我们在找风国村的时候，顺嘴和我们说起的。”
风四冷冷的看了正在厨房里玩命揪面片的老板钱国富一眼：“还有他?他也是其中一个?”
申远一看他的眼光不善，立刻解释道：“他当时只是个想混顿饭吃的半大孩子，而且就是他跟我说的那个主任不做人事害死了当年老村长的儿媳妇和未出生的孩子的……你可别迁怒到他身上！”
风四点点头，神色黯淡下来：“当年的事情把小小的风国村闹得到现在都不得安宁……老村长也就是我大伯没多久就愤懑而死、大哥把自己一个人关在窑里一个月，一个月后大哥消失了……
三个月后才回来，回来后整个人都像是鬼一样…………唉，不提了、你想查的那块骨殖的事情我只知道一点皮毛，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恐怕只有我堂哥风大知道、你要想了解内情恐怕只有去问他了。”
申远点点头：“那你带着这些半大孩子就是出来替风大……风村长取那两枚尸珠的吗？尸珠到底有什么用?”
“不是给活人用的，而是给死人用的……”风四冷冷的答道。
申远一下子愣住了，申不疑突然插嘴道：“难道是当年无辜死去的那对母子俩?”
风四抬头看了看申不疑：“你很聪明……就是给她们用的，帮她们……招魂，好跟风大一起入葬！”
申远皱了皱眉头：“横死之人，年代这么久远……难办啊！用尸珠……恐怕就是夺僵尸这种不生不死之人的运数，就算能招来一灵不昧……天知道是福是祸？当初……当初风大村长是不是用了什么法子想留下那对母子的灵魂?所以到现在这么久了那对母子的灵魂已经没了轮回的机会?”
风四默不作声，良久才开口说道：“这些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你还是想想怎么帮风大给那对母子招魂的事情吧……我知道你是申家鉴玉师，你肯定有能耐帮他的吧？只要你能帮他……什么事都好说，要不然……我劝你就不要去风国村了！”
申不疑心里一突突，抬头瞄了自家这半瓶水的门主、见申远倒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不由得暗暗鄙视了他一下。
申远看了看不远处那几个已经饿得慌，正在不停的张望后厨的半大孩子……“风四前辈，你怎么会带几个孩子出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那几个孩子明显没有修行过什么真法诀，只是身手稍稍好一点……是不是风国村……?”
风四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想了想……慢慢说道：“我们……这些孩子除了小翎子、剩下的都不是风家的嫡系子弟，我算是带他们出来历练一下吧！风国村这几年不太好，有些人离开后就没再回来……这些娃娃，这些娃娃都是不想在村里蹉跎的娃娃……我做主带他们出来，就是想看看风家人还能不能在外面闯出一片天来！”
申远和申不疑略带震惊。对视一眼……原来……原来风国村现在已经乱成这个样子了?这风四……明显是有出走的意思！来取尸珠……恐怕也是想临走前和当家人风大缓和一下关系吧！
申不疑想了想：“风四前辈，窑洞外面隐藏着的那些人……是不是风国村的人手?”
风四点点头：“看来你们果然知道……我们身后一直跟着风大的人，我把几个孩子放在外面也是想看看……如果孩子们遇到危险了，他们到底会不会出手?还拿不拿这些孩子当自己人?”
“让你失望了吧？自始至终我缴这些孩子的械，将他们抓住……那些人都没出过一点动
静，我把他们全都踢到了院子里那些人也还是无动于衷……”申不疑轻轻说道。
风四苦笑了一下：“这样也好，两清了。尸珠我现在也不想送回去了……你们帮我带到风国村交给风大吧！我知道……你们看来是一定会去走一遭了，看看风国村吧！看看那里是个什么地方……吃过饭我就带着孩子们离开这里，有缘再见吧！”
热腾腾的面片装在小盆一样的大碗里面端了上来，钱国富这次是下了血本……每碗面片上面的羊肉都比平时多了好几倍！热腾腾的冒着香气……
六个衣着寒酸的半大小子一看见羊肉面片，十二只眼珠子似乎都瞬间亮了起来！
小翎子虽然不是最大的，但明显是这帮小子的头、强忍着没动筷子……眼巴巴的看着风四这边。
风四悄悄叹了口气，向着孩子们点了点头。一帮孩子小老虎一般扑上去狼吞虎咽的开始吃东西！看得小七刀仔和云隐门的弟子几人忍俊不禁……
风四有点爱怜的看着几个半大小子开心的吃东西，似乎长出了一口气……申远想了想，轻轻说道：“刚刚离开风国村，风四前辈是不是没什么准备?如果不见外……我就帮您准备一点路费，这几个半大小子看着可是真能吃啊！”
风四微笑道：“咱们有缘分见面打交道，你就别叫我什么前辈了……我也不叫你先生，你喊我一声老哥我叫你一声老弟……多好！”
“好！风老哥……这里有……”
“停！老弟弟……不是哥哥矫情，这些孩子……我是带他们出来经历风雨见识世面的，他们还小……不应该困在那个小村子里做一只井底之蛙！外界很凶险……但也有外界的精彩！我虽然没什么大能耐，但还是想带着他们让他们自己去找到自己的路、还有自己在外面谋生的手段！所以……你的好意老哥哥心领了，让你出钱安顿三娃那个苦孩子就挺让我过意不去了。不过谁叫你申家财大气粗呢！哈哈……此事不提了，今天就当你给老哥哥践行了……过后的每一天都是这些孩子们的历练，忍饥挨饿还是风吹雨打……都是他们的路！”
申远和申不疑几乎惊呆了，这个风四……这个风四竟然把这些孩子的前路看得这么远、这么清楚！
这真的是一个极其闭塞的小村子里走出来的庄稼汉子吗？这份心胸和眼界……简直可以超过很多修行山门的门主了！
饭馆门口对面的一处土墙旁边，两个背着大挎包的汉子正在休息……一个人在旁边的小挎包里掏出了两块干巴巴的馍馍，递给了旁边那个年纪稍大一点的人：“二哥、四哥在里面吃的好不舒坦咧……咱们俩却只能在外面啃这硬馍馍！”
旁边的汉子抬起头扫了饭馆里吃的热火朝天的众人一眼：“吃你的还堵不住嘴！老四是不想回去了……你想好了再说这些屁话，要是被村长知道了……自己掂量掂量！”
“唉……”旁边的汉子狠狠地咬了一口干硬的馍馍，不在做声了。
二哥没吃馍馍，抬眼有一次看了看饭馆里面的人……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转身向远处走去……“走了！云娃……我们回去！”
云娃咬着馍馍急忙拎起大包：“咋咧？二哥……我们不盯了?”
“不盯了，这些人是来找风国村的……回去等着他们上门就是咧！”
茂林垣上，一轮日头已经落到了黄土坡坡的下面。干热的秋头傍晚、天气依旧燥热的让人心烦。
风大的头发已经几乎全白了，晚饭是侄女给送来的洋芋搅团……风大没啥胃口，搅了几筷子就放下了。
吸了一口旱烟，风大远远的就看到两个黑影出现在了风国村前面的土路上……风大眯了眯眼睛，又给手里的旱烟杆装上了一锅烟丝……
风二和云娃回来了，云娃一看到风大那张黑黢黢的脸、一肚子的牢骚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只是用眼睛瞄了瞄桌子上剩下的那碗洋芋搅团，风大吸了一口烟锅子：“饿了就吃嘛，拿去……到门口吃去。”
“哎！”云娃怯怯的伸出两只手抱过那只有了豁口的青花瓷大老碗，低着头溜到窑洞门口外面蹲在地上呼噜呼噜的吃了起来……
风二看了看乖巧的云娃，转头对风大说道：“这娃娃，就只是怕你一个人……一见你就吓得手脚都没处放咧！”
风大低着头吧嗒吧嗒的吸着烟：“来的是申家人?准了吗？”
“是申家人，老四跟他聊得看起来不错……应该是寻着那块骨殖过来的，两个娃娃……带着三个手下，还有一个云隐门的人开着车带路。”
“云隐门！哼……两个娃娃，当的什么用?”风大将熄灭了的烟锅在桌子脚上使劲磕了磕，桌脚上的那块地方经年累月的已经让他磕出了一个深深的坑了。
“他们要过来，大哥你见不见？”
“为啥不见?看看断了这么多年香火的申家到底出了个什么后生……”
风四犹豫了一下：“那两头聆尸没了……申家小子下的手，那头公的肚子里的尸珠给糟蹋了……风四没来得及……”
风大摆了摆手，半晌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坐在陈旧的木头椅子上想着心事。
云娃吃完了洋芋搅团，没敢立马进去、只是蹲在窑洞门口探头探脑的看着窑洞里的动静……
风大抬起头突然向云娃说道：“云娃！”
“哎！大……俺在咧！”云娃一哆嗦，立马跑了进来、手里的大老碗差点掉在地上。
“你准备准备，把村里你这辈风家的直系后生挨个打个招呼！明天……明天不要动窝，都到后坡那边等着！”
“明白了大，俺这就去。” 云娃拎着大老碗就要跑。
风大抬起头看了看云娃：“小翎子走了，不会回来了。你好好思量思量……以后要是心里有村子，你这辈儿的娃娃……就归你归置！明白了？”
云娃一时间有些发懵，小翎子那是自己这辈风家天分最好的后生了……只可惜跟心思不
在村里的风四叔最要好，这回还是选择和风四一起偷偷的离开了风国村。
风大村长这是啥意思？这是将小翎子排出了接班人的位置了？这是……这是准备让自己接班的意思？
呆兮兮的云娃擦了擦嘴边的汁水，看着风大……一脸懵逼的样子。
风大皱了皱眉：“赶紧滚球！记得把碗还给你二婶子别打碎了……”
“哎，哎！”云娃突然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似的，跳起来噼里扑通的跑了出去。
风四皱着眉头看了看上蹿下跳的云娃：“老大、云娃这娃娃虽说听话，可性子不稳咧……让他归置族里的后生，能成吗？”
风大摩挲着手里的烟杆儿，眼睛里闪过一丝疲惫和失望：“那有啥法子？老四还是走了……小翎子那娃娃天分确实好，有啥用咧？风国村……唉……”
风二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老大的脸色，轻声说道：“要不然……要不然看看老四在外面混的怎么样，要是……要是……”
风大突然抬起头冷冷的看着老二，轻轻的问了一句：“你想说啥？让风家弃了这祖地?弃了守了几百上千年的命?”
风二的冷汗都一下子淌了下来，赶紧说道：“大哥你说啥咧！我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着，后生们、那些不是嫡系族人的后生！要是有心思出去看看，是不是就放出去一些?这样风国村在外面还能有些势力……以后做什么事情也有个回寰不是！我……”
“放屁呢！出去的人……会变成啥样子你不知道吗？离开村子，人心就不在这里咧！回来了就是祸害……要是百年前，跑出去多远村里也会出去追上摘了他的脑袋！！！”
风二低下头：“大哥，我是啥心思你还不知道吗？”
风大发了火，当啷一下将烟锅子扔下了桌子上：“回去吧！该轮换轮换……垣下面离不开人，咱们这些老东西能受一年就守一年！后生……管不了那么久就不管了……”
风二稍稍放下了心，轻声问道：“大哥！尸珠废了……那……那申家人会不会有手段……?”
风大眼睛直勾勾的看了看屋外，嘶哑着嗓子说道：“谁知道咧，申家香火断了这么多年……天知道冒出来的是啥人，跟那些山门是个啥关系……就凭他跟李七那伙子人扯上就不是啥看重祖宗的子孙！再说吧……”
风二点点头，勉强寒暄了几句闲话……离开了。
风大收起了烟锅子，掩上门一个人悄悄地走到了窑后的坡地上。老汉蹲在地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单衣。看着灯光浑黄的村子……四处乱窜的娃娃少了，鸡鸣狗吠的声音都不多了、整个村子在夜色下显得死气沉沉的……
风大自言自语道：“守不住村子……对不起先人咧、你说是不是……二凤?”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老汉风大的身后地下传出！伴随着的、是一阵阵拉风箱一样的喘息和呻吟！！！
风大头也不回的嘶哑着嗓子说道：“我守了村子一辈子……也守了你一辈子！我没指望过那什么尸珠，那东西……败阴德咧！实在不行……我就和你们娘俩一起烧化了，咱们一家人生生死死埋在一处！”
说着，风大从身边拿起一块腥臭的生肉、转身爬起来走到身后一块破烂的石头碾子旁边……石碾子似乎经常被推动，风大吃力的将石碾子推开一点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下子，喘息声变成了嘶哑的嘶吼！一股腥臭味从洞里飘了出来……
风大将那块腥臭腐烂的生肉抛到了洞口下面，不一会儿……一阵阵咀嚼吞咽的声音传了出来，其间竟然还夹杂着一个略显稚嫩的咿咿呀呀声还有争抢的嘶叫！
“莫抢！莫抢……那是咱们的娃，莫……抢！”
风大的眼睛里流出了几滴浑浊的泪水，重重的将石碾子推了回去！
石碾子将恶臭和嘶吼全部挡在了地洞里面，风大就像脱力了一般悄悄地滑坐在石碾子旁边的地上。嘴里低声哭诉道：“我对不起你啊！我对不起娃啊！我当初护不住你们娘俩……又把你们硬是留在身边、现在……害得你们变成了这样！我作孽啊……呜呜……呜呜……”
天色已暗，山风冷冷的吹过……黑暗之中，风大哭的就像是个无助的孩子！寂静的山村沉默着……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无力的躺卧在这片贫瘠的垣地上……等着那一刻的到来，无力反抗……也无力挣扎！
申远和申不疑坐在饭馆前面的空地上，破旧的小椅子桌子上放着钱国富的山枣茶。另一边坐着一脸淡然的风四……
申远皱了皱眉：“风国村里的人是一群守墓人……到底是谁的墓呢？”
风四摇摇头：“不晓得，这个秘密只有每一代的族长也就是村长知道。这是每一个风国村人的命……我、我不想让娃娃们再这样一代代的苦守下去了……其实我们都知道风大族长心里苦，可……可还是不能毁了一代代的娃娃！”
“真的不用我们帮忙吗？钱什么的不是问题……调查局也可以帮你们安排好很多事情，这些孩子上学就业什么的都会方便很多！”
风四摇摇头：“不了，带他们出来是经历风雨的、不是出来逃避的！看清楚了外面的世界……我还会让他们选择，是留在外面还是回去跪在风大族长的面前接着守护祖辈先人的信念！”
申远道：“到底是什么？让风家守了上千年！”
风四低着头，轻声说道：“其实……我们风家人心里都有些底，我们守着的还是跟一块遗骨有关?”
申远瞪大了眼睛：“遗骨?会不会是……”
“不会！”风四坚定的看着申远：“不会是你想象的那样，那块遗骨是被镇压着的……和上古先人有关！是一只手臂……此外的我们就不清楚了，那只手臂代表着一份气运！还有诅咒什么的……我不能多说了，说多了……犯忌讳。”
申远点点头：“明白，你有自己的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