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郑静宜看着季诚,心想他也一定听出来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就是薛卉。
  她想了想说:“我知道你喜欢她,可是人家也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她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还有,她自己都说了,她喜欢成绩好的,你和她……”
  “你是想说我成绩不好,所以配不上她?”季诚突然笑了,勾了勾唇,垂眸望着郑静宜,幽幽地问,“是这个意思吗?”
  郑静宜呼吸一滞。
  莫名觉得这个样子的季诚有点可怕。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郑静宜小声说。
  季诚嗤笑:“那又怎样?”
  郑静宜一愣,没明白:“什么怎样?”
  季诚冷冷地看她一眼,转过身,重新看向远处:“就算我配不上她,你以为我就会喜欢你吗?”
  他顿了顿,继续说,“郑静宜,别做梦了,我季诚这辈子就算没有一个人喜欢,我也不会喜欢你。”
  “……”
  郑静宜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里,眼眶里蓄了泪,“难道你就那么喜欢她?”
  喜欢到就算她亲口说了不喜欢你,却还要奋不顾身地喜欢她吗?
  季诚扯了扯唇。
  作者有话要说:  季诚:本来我也没多喜欢,都是被你们一天天在耳边念叨出来的。
  薛卉:咦,我好像也是。
  恭喜诚哥和卉卉首次达成一致意见。
  第25章
  季诚不知道自己对薛卉的这种感觉能不能称得上喜欢。
  从他记事起, 他就没有父亲, 也没有其他的亲人, 只有母亲一个人和他相依为命。
  因为没有父亲, 他经常被生活在同一条弄堂里的小孩子取笑。
  他起初不是很明白, 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可以玩到一起,偏偏不带他一起玩,还总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渐渐长大, 他慢慢就明白了他们话里的意思。他们说他是没有父亲的野种,和他一起玩儿将来会讨不到老婆。
  自此以后, 他也不愿意再和那些小朋友一起玩,甚至不愿意出门。他变得越来越孤僻,越来越不爱说话, 成天一个人待在家里,唯一能和他作伴的,就只有附近废弃厂房后面的一个破旧的篮球架。
  没有人教他打篮球,他就自己一个人打,从五岁打到十岁, 有时一打就是一整天,闭着眼睛都能把球投进篮框里。
  他的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 知书达礼, 气质谈吐和周围的邻居都不太一样。他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却不知道为什么。
  母亲为了把他养大,劳心劳力,却在他十岁那年因为一场交通事故过世了。
  从那天起, 他的世界里仅存的一点温暖也没有了。
  除了母亲,他没有被任何人喜欢过,同样他也没有喜欢过别人。
  “喜欢”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初见薛卉,是上个学期开学的那天,她和一个男生一起走进校门。
  小姑娘长得漂亮可爱,赏心悦目,是让人一眼看到就挪不开目光的那种。
  她不知道和身旁的男生说了什么,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神采奕奕,生动极了。
  季诚看到那个男生笑了笑,然后抬手,就在校门口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很熟练,好像做过无数次一样。她像只慵懒的小猫,蹭了蹭他的掌心,得意洋洋地仰起脸,小脑袋摇啊晃的,唇边还漾着两只浅浅的酒窝。
  他当时就觉得这一幕很熟悉,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他忘了在哪里见过了。
  他从柏俊民的口中得知她叫薛卉,站在她旁边的男生叫薛尧,是她的龙凤胎哥哥,她是这个学校校董的女儿。
  校董的女儿?
  又是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女孩儿。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
  柏俊民当时说她是好学生,背景又厚,不是他们能攀得上的。
  季诚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连着几次在学校里,只要她在的地方,无论是操场还是食堂,总能引得他身边的男生频频驻足。
  只可惜几乎每一次她的身边都有她哥哥的存在,那看起来清俊的少年,眼底却总带着几丝冷漠,只有在面对他妹妹的时候,才只剩下温柔。
  因此也没有男生敢上前搭讪。
  开始对薛卉改观,是在期中考试后的那个周末。
  他有晨跑的习惯,早上七点出门跑半小时步,又去球场打了个半小时球,八点到附近的早餐店打算买点东西吃,意外发现她站在路边,眼巴巴的看着离她最近的一个蒸笼,喉咙动了动,不知道是不是在咽口水。
  见她这个模样,季诚忍不住就笑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她现在小可怜似的,居然觉得有点点可爱。
  他买了个包子,然后只犹豫了一下,就递到了她的眼前。
  小姑娘愣了愣,慢慢抬眸,看着他的眼神里多了丝不解:“你……”
  她张了张嘴,大概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开口:“你不是饿了么,我刚买的包子,没吃过,给你吃。”
  小姑娘看了一眼包子,又看了看他,声音有点低:“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你不饿,刚才会两眼发直地盯着蒸笼看?”看样子是没认出他来,他扬唇,把装了包子的塑料袋塞到她的手里,“今天算你运气好,遇到了我,以后记得带点钱再出来,否则饿死了都没人理。”
  他边说边转身,又找老板买了一只肉包子。
  他买完就走,也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走了没几步,听到她在身后喊了声“喂”:“这个包子的钱,我怎么还给你呀?”
  背对着她,他笑了:“不用还了。”
  头脑一热做的事儿,他并不希望她会记住,更何况,一个包子也就一块五毛钱。
  他没指望她会记住这件事。
  季诚回家后就忘了这件事情,让他没想到的是,周一升旗仪式,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的人居然是她。
  小姑娘明显很紧张,脸色很白,连腿都在抖。
  可是当她一开口,却和她此前的表现截然不同,他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明明害怕地都不敢往台下看,发出的声音却像是身经百战的老将,温柔、动听,让他一个从不学习的差生都觉得很有感染力。
  她下了台,他忽然觉得这个升旗仪式很没意思,趁老师不注意,偷偷从队伍的最后溜了。
  经过高一年级的时候,他看到她晃着她哥哥的胳膊撒娇,声音软软的:“可是学校不发奖杯呀,哥哥,你给我发一个吧……我听说麦当劳最近新出了一套玩具,我想要那个……我不管嘛,你答应我了,不给我买的话,我就告诉爸爸去。”
  他在心里嗤笑,多大的人了,居然还要小孩子才玩的东西?
  放学后,他像往常一样,给附近桥洞下的几个流浪汉买了一大袋包子。
  在他母亲过世后的一年里,他也曾无依无靠,是这些流浪汉给了他吃的,他才活了下来。
  他走到桥洞的时候,再一次见到了薛家兄妹。
  小姑娘手里拿着好几只沉甸甸的麦当劳包装袋,小心翼翼地走到流浪汉身旁:“你们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这是我们刚才买的吃的,给你们每人一份,还是热的,你们放心吃吧。”
  她说完放下东西,连声谢谢也不要听,拉着哥哥就走。
  那一刻,季诚忽然觉得他和她之间并非像柏俊民说的那样不是同一类人。
  这个善良的小姑娘没有因为家里有钱而随意浪费食物,还知道要救济一下路边的流浪汉。
  后来,他无意中得知了她还缺了一个小玩具没有搜集到,而那一个也是一整套里面最稀缺的一个。他用了两个周末的时间,跑遍了全城几乎所有的门店,终于被他找到了仅剩的唯一的一个。
  把那个小东西拿在手里的时候,他才开始问自己,这算不算是多管闲事呢?
  他自己也不清楚怎么突然会有这样的冲动,并且付诸于行动了。
  再后来,他又和她在学校里见面了,这次不是他站在一边看她。
  她还记得要还他包子的钱。
  他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她要回教室拿钱,他没让,非要她现在就给。
  小姑娘委屈巴巴的表情直至今日他都记忆犹新。
  他找到了机会,把这个小玩具偷偷塞到了她的校服口袋里,一起塞的还有他的手机号码。
  为了她,他特地注册了一个从前没玩过的微信,等她加他好友,然后“还钱”。
  未料她也是有小聪明的,微信没加,支付宝转给他了。
  当时他是什么心思呢,有点哭笑不得。
  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说不清是因为什么原因,看到她就本能地去做了。
  他的想法是,难得有一个让他不讨厌的小姑娘,长得又可爱又漂亮,还会默默地给他买创可贴,他觉得对她的好都是理所当然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柏俊民他们都认为他喜欢她。他懒得解释,也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要不是郑静宜拿着录音站在他面前质问他,他可能还会有一段时间不想去思考。
  单纯地不想思考,因为麻烦。
  他活了十七年第一次对小姑娘好,关其他人屁事,轮得到别人来质问他是不是喜欢她吗?
  季诚扯了扯唇,不客气道:“是又怎么样,要你管?”
  郑静宜:“……”
  半分钟后,身后的人彻底不见了。
  季诚站在天台上吹了会儿风,终于悟出了一个道理。
  他有可能是真的喜欢上薛卉了,并且还不是一点点,应该是非常非常喜欢。
  那么问题来了,她在录音里说她喜欢成绩好的人,所以——怎么样才算是成绩好?
  对于一个考试连及格线都没摸过的学渣来说,成绩好那就是天上的浮云,看得见,摸不着。
  季校霸有生以来第一次思考和学习有关的事情,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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