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她能有今天的成绩，不是因为她有天赋。
  只是因为在他们看不到的背后，她曾流下过数不尽的汗水，还有血水。
  在过去的四年里，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受过多少次伤了。
  像这样的伤口，对于她来说，就只是冰山一角，确实没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
  刘丽萍见她说得轻松，可是伤口仍在不停地渗出鲜血，就连身上的考斯腾都晕染开一团血迹。
  原本浅淡的紫色变得深邃了许多。
  “不行，依我看，还是赶紧去医院看看吧。”
  沈雁初低声婉拒。
  “不用了。”
  韩承钧也一在旁边满是关心地附和道。
  “雁初，就听教练的吧。你的伤口看上去挺严重的，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节目还没有结束，如果我去医院了，让你一个人表演吗？”
  沈雁初依旧坚持自己的立场。
  “台上的这些观众都是花了钱，买了票的。有的人可能去不了比赛现场，就只能在这样的商演活动中感受一下气氛。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希望看到一场残缺的演出。”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眸，目光缓缓扫过看台上的观众。
  “更何况，这次的活动是现场直播。我想，此时正在观看的人，应该远不止现场的这些观众。”
  刘丽萍知道沈雁初说的是事实，也明白如果此时贸贸然退场的话，肯定会引起很多人的不满。
  可是她看着对方依旧血流不止的伤口，面上露出几分为难。
  “要不……你先去后台，简单地处理一下伤口？”
  刘丽萍咬紧嘴唇，最终艰难地开口。
  沈雁初听着看台上渐渐沸腾起来的抱怨声，微微笑了一下。
  “时间来不及了。”
  她这般说着，抬手将束着头发的丝带解下来。
  然后屈膝蹲下/身子，用丝带将膝盖处的伤口包扎起来，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刘丽萍皱着眉头，依旧有些不放心。
  “真的没问题吗？”
  沈雁初站起身来，伸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笑着安慰道。
  “教练，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
  刘丽萍知道她的性子，听到她这句话，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却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
  “如果感觉到身体不舒服，一定要立马停下来。千万别勉强。”
  沈雁初点头。
  “嗯，我会的。”
  刘丽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音乐再次响起，原本嘈杂的场馆渐渐地安静下来。
  冰场中央，沈雁初跟韩承钧并排站在一起。
  灯光打在沈雁初身上，人们的目光也随之望去。
  女孩儿昂首挺胸，神色一片平静，，只有额头上渗出一层汗水，沿着脸颊缓缓流淌下来。
  她的左腿膝盖处缠绕着一条淡粉色丝带，细看之下，上面隐隐晕染开丝丝血迹。
  “你真的没事吗？”
  韩承钧压低声音问道。
  “别说话，专心演出。”
  前奏结束，伴随着下一个音符响起，女孩儿脚下用力，在冰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膝盖上火辣辣的痛楚传来，她却仿佛浑然不觉，整个动作流畅自如，没有丝毫瑕疵。
  节目一结束，沈雁初在韩承钧的搀扶下回到后台。
  或许是她对痛觉已经产生免疫力了，整条左腿除了麻木之外，没有其他的感觉，就像是跟自己的身体分离了一样。
  膝盖处的丝带早已被渗出来的鲜血染成了红色，看不出原来的色彩。
  刘丽萍的视线被大片殷红侵占，心头狠狠一颤，生出一丝懊恼。
  她刚才就不应该听她的！
  可是她知道现在后悔没有任何意义，只得冲着韩承钧疾声道。
  “快送她去医院！”
  韩承钧连忙点头，将沈雁初打横抱起，迅速走出后台，朝停车场快步走去。
  柳涵玥从更衣间出来，恰好看见路城正拦住一个工作人员，一脸急色地问着什么。
  她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喜色，又迅速收敛起来，朝对方走去。
  “路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路城听到声音，抬眸看去，眼神里的急切跟慌乱不加掩饰地流淌出来。
  “你看见小初了吗？”
  闻声，柳涵玥眸中隐藏的喜色霎时间黯淡下来。
  她抿了抿嘴唇，有些不情愿地开口。
  “她好像去医院了。是韩承……”
  她的话没有说完，
  面前的男人已经迅速离开。
  柳涵玥看着对方渐渐远去的背影，贝齿咬紧嘴唇，露出一丝不甘。
  第46章
  沈雁初被送到医院。
  坐诊医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
  她在医院里干了这么多年，各种各样的伤势都见过。
  因此看到沈雁初被丝带包裹着的膝盖时，脸上并没有露出过多的情绪。
  医生解开丝带，上面沾满了从伤口处渗出来的血渍，殷红殷红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当揭到最后一层的时候，丝带跟伤口牢牢地黏在一起，医生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
  “待会儿可能有点疼，你忍一下。”
  医生抬头看向沈雁初，温声提醒道。
  沈雁初微微颔首，“没关系，我忍得住。”
  如果不是她眉间隆起的几道褶痕，医生还真以为她的痛觉神经有些迟钝。
  医生尽量把动作放到最轻，小心翼翼地揭下丝带。
  瞬间，略显狰狞的伤口暴露在人们眼中。
  伤口处满是鲜血，四周的皮肉甚至翻卷出来，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医生看到伤口的那一刹那，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来医院？”
  这个女孩儿膝盖上的伤口原本不应该这么严重的，明显是经过二次撕伤，延误了治疗，才让伤势加重的。
  “医生，很严重吗？”
  刘丽萍一脸担心地问道。
  她现在真的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坚持送沈雁初来医院，而是跟着她一起胡闹。
  她身为带队教练，如果沈雁初的身体因为这件事情受到损伤，那她真的是难辞其咎。
  站在一旁的韩承钧也是满脸懊悔，冷汗沿着脸颊滚落下来。
  拉索托举是双人滑中最难的一个动作。
  他跟沈雁初之前也排练过，不过那是在她没有二次发育之前。
  当时演出时，他只想着给观众展现出最精彩的节目，却忘了考虑沈雁初的身体情况。
  他当时怎么就脑抽了呢！
  想到这一些，韩承钧抬起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声音清脆而又响亮。
  他的脸颊顿时红肿起来。
  沈雁初抬眸，面色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幽幽地开口。
  “你这是做什么？你这个样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呢。”
  听到女孩儿这番话，医生心里生出几分赞赏。
  她接诊过的病人无数，有的女孩子明明只是受了一点小伤，搞得就像是即将不久于人世似的。
  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像她这么淡定的，好像受伤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