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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蒲炀保持着姿势很轻地呼出一口气,良久,才闭了闭眼,说“好”。
  他等这一天太久了,桌旁堆叠成山的符纸,掌心生出的青茧,他从未问过燕北声这件事,可两人心知肚明。
  “宁都雨湖上近来放了许多湖灯,不少人都去看了,我们也去看看?”燕北声笑了笑,想到什么,“听说那湖灯还不能近观,需到街上的酒楼上才能赏得好景,也不知是真是假。”
  蒲炀不置可否地颔首,觉得莫名有些不太靠谱。
  燕北声心思活络了,连带着脸上的笑意也明显了不少,起身,朝他伸出手:“好好休息一日,明夜我们便出发。”
  蒲炀被他拉起,仰头无意识看了眼雾蒙蒙的夜,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乎看见有一抹模糊的光亮,飞速从头顶一闪而过。
  第二日入夜,两人便启程赶往安城,曾经的海隅国都,如今改名宁都。
  “此次的目的地是皇宫,”燕北声把手里的一件玄色长衫递给他,“听闻最近皇宫里夜夜闹鬼,有妃嫔离奇死亡,应是有凶煞出没。”
  蒲炀颔首,手却没动,看着那件长衫:“这是什么?”
  “出门在外,乔装打扮都是必要的,这是我从勾魂使那儿顺来的便衣,将就一下,别嫌弃。”燕北声自己飞快地换好衣裳,头上还戴了顶高帽,上面写着“天下太平”,配上寡淡无奇的五官,颇有些震慑人的作用。
  “没说嫌弃,”蒲炀无法,只得依言换上,可他这件长衫也不知是什么尺寸,活生生短了一大截,远远看着,十分不体面。
  向来注重仪表的人界太子秀美的眉毛不露声色地皱起一点,被燕北声察觉到,他也盯着那节腕骨沉吟片刻:“算了,不换了。”
  蒲炀立刻抬眼看他,眼里闪着细碎的光亮:“当真?”
  燕北声:“……你不是说你不嫌弃吗??”
  两人折腾半天,最终毫无变数,一红一蓝的两道身影缓慢消散与虚空,手里各提一盏灯,从漫漫长夜中信步而来,抵达宁都宫墙以外。
  正逢子时,除开守门士兵站立门前,不见他人身影。
  燕北声对蒲炀道:“两日前阴司有报称纯胭宫一妃子无故身亡,如何,先去纯胭宫瞧瞧?”
  蒲炀称“好”。
  两人悄声到达纯胭宫,那妃子的尸体早已被清理,只有一二丫鬟在擦洗打扫,整座寝殿里连半分凶煞的踪迹也无。
  “这地方煞物的痕迹早就没了,师弟,你怎么——”
  蒲炀食指立于唇间,朝燕北声做了个手势,指着手里的罗盘:“我知道它去哪儿了。”
  燕北声看着那块分外眼熟的罗盘,“哟”了一声:“可以啊,师弟,上手如此之快。”
  “……”蒲炀收起罗盘,冷冷看他一眼,“走了。”
  “出了纯胭宫,若是一直往这个方向走……”燕北声和蒲炀并肩,看着罗盘方位,不知想到什么,意味深长道,“前面可就是大昭皇后的寝宫了。”
  “皇后?”蒲炀闻言眉头皱起一点,“你的意思是……”
  “我都没说呢能有什么意思,”燕北声笑了笑,迈步向前走去,回头看他一眼,“不过这皇后应当是你的熟人。”
  蒲炀看见皇后时才明白燕北声说的“熟人”是什么意思。
  那位一身华服,端坐与桌前,同人窃窃私语的妇人,若是放到两三年往前,他还得称她一声“母妃”。
  这女子分明就是顺帝之妻,海隅皇后。
  蒲炀分外复杂地看着那言笑宴宴的皇后,良久,才把视线收回来,落到燕北声脸上,有些不解道:“这是如何一回事?”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断两人交谈,他们迅速隐于黑暗,看着有三名身着玄衣身材精壮的男子飞速而进。
  蒲炀同燕北声对视一眼,沉默地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那三名暗卫围在皇后身旁,一人上前俯到她耳边轻声言语几句,不知说了什么,只见皇后脸色大变,猝然起身。
  那位坐在皇后面前的男子闻言也跟着起身,匆匆告别,从殿里出来,一个人从竹林小道悄然离开。
  燕北声液了张符,火光明灭之间,符纸飞快追上男子身影,无声无息地贴在了他背后。
  他正欲开口,便听远处又是一阵骚乱,灯笼火光隐约乍现,嘈杂声起,几名宫女急急忙忙从两人身边路过,交谈声传到他们耳边。
  这回他们听清楚了,不过方才,又一位妃嫔离奇身亡。
  “你以为如何,会是凶煞所为吗?”蒲炀看向他。
  “十之八九,”燕北声又往皇后寝宫扫了一眼,皇后方才便带着两名宫女离开寝殿,那三名暗卫却不知为何还留侯在此,他心里觉察出一点怪异,却未多想,拍了下蒲炀肩膀,“跟上看看。”
  寝宫之外重兵把守,不多时,几名士兵将尸体抬了出来,白布搭在上面,看不清具体面容。
  可蒲炀透过人群,却看见尸体垂下来的手臂内侧有一道极长的红线,直直没入白布之中。
  “燕北声,”蒲炀叫了旁边的人一声,“你看她的手。”
  燕北声目光本来放在远处观望的皇后身上,闻言垂眼,也看见了那根浸入皮肉的红线。
  他问了蒲炀一声:“师弟,你说那副尸体是煞还是人?”
  蒲炀目光飞快地从寝宫至众人一一扫过,最后将目光落到白布上,平静道:“我并未在这座寝宫之中觉察到煞物的痕迹,这副尸体亦如是,应当不是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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