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红尘 第659节
易书元这说一句,灰勉顿时露出不满。
“什么叫偷,云莱殿的贡品不本来就是给我吃的么?”
易书元摆了摆手,灰勉便看向一边。
“齐小子要不要?”
“多谢灰前辈!”
齐仲斌自然毫无顾忌,伸手就接了过来。
看着灰勉啃得欢,易书元却摇头叹息一句。
“可惜是白煮的鸡肉,一点调料也没有,吃着没什么意思。”
“用来供神的嘛,还能这么做啊?”
灰勉含糊着这么说着,而齐仲斌则是露出笑容。
“师父,灰前辈,日前为上灯楼楼主解签算了一命,今日他在上灯楼预留了一个雅间,准备了一桌丰盛酒菜!不如我们这就过去吧?”
“哈哈哈哈哈,不错不错!”
易书元也笑了起来,而眨眼已经将一个鸡腿啃干净的灰勉更跳到齐仲斌肩头,用油光光的爪子拍他。
“哈哈哈,孺子可教也!”——楚航赶在年前奔走岭东、河西两道多地,亲自安排好了大量工作,为的就是尽快展开一切工作。
新年一过,天气尚且严寒,但两道多地已经提前开始动工。
到这时,似乎才是俞子业原本想象中的抗灾场面,楚航坐镇登州,两道多地的情况则汇总到这里。
在天寒地冻的时节,干旱似乎摸不见看不着,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在和时间赛跑,真等到春耕以后就晚了,说不定就是荒废大半年的光阴。
绍元七年春,岭东道、河西道依然没有下几场雨,一些大河大湖的水位都在不断下降。
到了耕种的时节,情况似乎也依然不见好转,岭东稍好一些,河西则是愈发严重。
有时候,天空会有阴云,但偏偏不下雨,过一阵子这阴云也会渐渐消散,仿佛老天在同人们开玩笑。
登州衙门,楚航在官署处理公务,桌案上的图文上,已经有多地的抗旱渠完工,毕竟是一条水渠,工程量不算太大。
甚至一些地方的水渠已经先一步和岭东抗旱渠接轨,多少也是缓解了河西的旱情。
旁边也有不少当地官员,有的整理各地的奏文,有的则是总结各地的消耗。
“辰州的已经差不多了,泗州的什么时候能完工?”
“听当地官员汇报,应该快了,只是岭东的水也不多,能引到泗州已经是极限,后面几州怎么办?”
楚航微微摇头。
“只能先如此了,对了,朝廷的粮食到了多少?”
官员无奈道。
“到得很慢,倒是民间的各处的粮店仓储似乎较为可观,粮价虽然在涨却并不夸张,不至于让百姓吃不起饭。”
“各地治安如何?”
“治安倒是不错,似乎是有一些江湖中人也在助阵.”
楚航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而这时候俞子业却走了进来,凑到桌前同楚航低声耳语几句。
“楚相,有些话下官想要单独和您说说。”
楚航看了俞子业一眼,算算时间应该是陛下私下的谕旨又到了,他俞子业这会来找,或许是有什么对他有什么不利的消息吧。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楚相.”
“直说便是了!”
周围的官吏这会都默不作声,只是注意力也都放到了俞子业也楚航身上。
俞子业犹豫一下,还是低声开口了。
“楚相,朝中情况有些复杂,弹劾您抗灾不利的奏章不少,还有人说您勾连江湖中人,威胁朝廷命官各地上户,更有人说您贪墨朝廷钱款,类似捕风捉影之言,在京城甚嚣尘上”
楚航闻言只是笑了笑。
“不能说全对,也不能说全错!”
这话一出,俞子业和周围官员都被吓了一跳。
“楚相,您怎么能这么说呢,若是落到某些奸佞小人耳中,上奏圣上可是大事不好!”
这句话居然从俞子业口中说出来,也是让楚航不由抬头多看了他几眼,随后还是露出笑容。
“不碍事,其实圣上是能分清一些事的,至少他能容楚某在此办事.”
说着楚航叹息一声,正是因为清楚其实皇帝并没有那么分不清,他心中才更觉无奈。
不过这也没什么,楚航只是想知道最终自己会是个什么罪。
第605章 想要便给你吧
自上一年末到第二年开年以来,大庸朝廷办理了不少大案,其中包括了各地仓储的问题,也有党派之争的问题。而远在岭东道、河西道抗灾的情况,反倒似乎是成了一件趋于边缘化的事情,反正朝会是争论也好是定责也罢,特意提及两道抗灾之事的时候不多。
但那边又不可能真的是边缘小事,毕竟楚航还在那。
承天府,某一座大宅院之中,在这里独自过完了年的谭元裳可没有往日里的悠闲,尤其是渐渐接近初夏这段时间。
虽然此刻的谭元裳还是坐在躺椅上晒着太阳,但自去年以来一直到现在的半年时间,谭元裳做了很多事,既有商贸上的民间之事,甚至也罕见地伸手了朝堂之事。
这时候有一个下人匆匆跑了过来,人还没到谭元裳跟前,已经压低了声音喊了起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吏部侍郎张大人也下狱了!”
“知道了。”
谭元裳坐在椅子上点点头,这段时间,有不少官员因为各种事情下狱,朝野的派系之争当真残酷。
本来应该是相互制衡的局面,而天子则成为高于群臣的第三方,但当今天子显然站在了其中一方的背后,那另一边自然是无法抗衡。
或许也可以抗衡,只不过名义上的群臣之首,朝廷的三朝顶梁玉柱楚航已经没这么念头了。
礼部侍郎刘大人,照大人,户部的公孙大人,今天的吏部侍郎张大人,再加上一些其他官员的落马,罪责或许不同,但究竟是因为什么其实很多人心知肚明。
有些罪责,简直是风闻奏事起个头,随后追查个底朝天,虽然也能说这些官员自己不干净,但实话说,真正彻底“干净”的官员其实不多。
归根结底,还是楚相失势了,并且就连其本人都不在京城,也就更使不上劲了。
一直站在椅子边的一名胡须花白的护卫提了一嘴。
“老爷,您今天不是要去拜访李相么?这都午后了,怎么还不动身?”
谭元裳坐在椅子上晃荡着摆摆手。
“不去了,天子动真格的了,这些老狐狸自然是明哲保身,哪敢随便表露倾向啊?”
说着,谭元裳撑着椅子想要起身,一边的护卫立刻伸手扶住椅子,让摇椅瞬间如同固定的座椅一样纹丝不动,谭元裳便也不费什么劲地轻松站了起来。
“唉,看陛下这些举动,来者不善啊!”
谭元裳说的一些举动,也不只是朝堂明面上的。
一边的护卫也忍不住感叹一声。
“是啊,这么多大小官员下马,虽然不都是楚相这边的人,但无疑是楚相的门生占多数,没想到楚相一生为国,到老了落得这么个下场.”
谭元裳笑着看了一眼跟随在身边多年的护卫,再看看不远处的另外几人。
“老爷我说的来者不善,可不只是对于楚相啊,天子还穿开裆裤的时候我就看着他长大,他心中在想什么,对于我来说可并不难猜!”
“啊?”“老爷,您的意思是”
谭元裳整理了一下衣衫,朝前挥了挥手,身边的人自然就跟了上去。
“备好马车,我们进宫去。”
“是!”
随行的护卫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脸上看出了恍然,跟随在谭元裳身边久了,再笨的人也会被带得聪明起来,更何况这些人本来也不算傻。
只是看谭元裳的背影,跟上去的几人心中也不免生出忧愁,去年以来,老爷头上原本大半的青丝已经大半是白发了。
皇宫,御书房中,一名太监走入内部。
“陛下,谭公求见。”
皇帝抬头时间上看向太监,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点了点头道。
“让他进来。”
太监立刻离去,没多久,谭元裳就随着太监走入了御书房中,向着天子郑重行礼。
“草民谭元裳,拜见陛下!”
“谭公不必多礼,来,我们到那边书榻上去坐!南部刚刚上供一批异果,十分鲜美,朕与谭公一同品尝!”
谭元裳脸上露出惶恐之色。
“谭某一介草民,陛下这是折煞草民了!”
皇帝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谭公说笑了,哪有一介草民随便就能见到皇帝的,来来来,与我同坐吧!”
皇帝说着竟然过来搀扶谭元裳,但他并未在后者脸上看到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赶忙上前几步,自己到了书榻前。
一边有太监端来茶盏,有宫女削着果皮,皇帝似乎十分热情,将谭元裳看做一个真正的长辈。
嘘寒问暖,聊天叙事。
谭元裳看得出来,皇帝的心情是真的挺好的,这也难怪,本来以为很是要经历一番斗争,没想到并没有费什么太大力气。
在皇帝眼中,登基至今,终于已经可以算是彻底掌控朝政了!
“对了,朕还不知道谭公此番进宫所为何事呢?”谭元裳将刚喝了一口茶水的茶盏放在一侧的塌几上,甚至直接从书榻上起身,向着皇帝再行了一礼。
“草民知道陛下不喜欢绕弯说话,便直说了,草民对楚相一向极为敬重,近日里听得一些风言风语,似乎是楚相罪责不轻,不知陛下准备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