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训诫长老忙道:“自是没有。”
  说着,他对温淮道:“得证清白,还不快多谢碧虚长老!”
  这分明只是一件外门发生过无数遍的、微不足道的小事,它澄清得太快,还没等炽烈的训诫鞭打在身上,就还了他清白。
  温淮被几人围堵时没哭,流血时没哭,此刻却有种流泪的冲动。
  他连忙垂眸,鼻音浓重道:“多谢碧虚长老。”
  碧虚长老……他记住了这几个字。
  真好听,碧虚冥茫,这就是他的青天了。
  ……
  这晚过后,温淮回了外门,虽然像从前一样干活,却似隐隐有了庇护。
  几个小霸王不敢再动他,听说执事被训诫长老唤去训了一顿,外放出宗,他们也蔫了,生怕再被注意到。
  温淮铆足了劲,没日没夜地修炼,就连帮师兄护送东西的路上也不忘练习灵诀,几乎废弃忘食地准备着宗门大比。
  他听说过,宗门大比的前三名可以自由选择长老拜师,若是碧虚长老也能来,他是不是可以再见一次那晚月光?
  两年后,宗门大比如约而至。
  温淮到了擂台边,一抬头,便如愿找到了自己想看的人。
  两年不见,林长辞今日穿了宗门统一的长老服饰,蓝色贵气,衬得他温润如玉,矜雅沉稳,尽管面容年轻,依旧威仪俱足。
  温淮抓紧时间看了几眼,心中又喜欢,又可惜,若是还能看到碧虚长老穿青衫便好了。
  一身青衫的林长辞走在竹林间,衣袂飘飞,仿佛为立春做了最标准的诠释。
  那也是他心中月亮升起的地方。
  第16章 计较
  从回忆里回过神,温淮敛眸,手指不停翻转着玉瓶,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长辞看着他线条锋利的侧脸,再一次意识到,面前的人早已是能独当一面的修士,不再困于一个小小的心法。难怪,对他的问题如此不耐。
  “早些休息。”
  林长辞没有挽留,拢了拢袖子。
  他转过身,听到温淮喊他,声音发涩:“师尊,我这几天一直想问你,为何总对小师叔如此上心?”
  林长辞微微有些诧异,还是答了:“他是我师弟,为何不能对师弟上心?”
  “那么我呢?”
  温淮把他转过来,两只手按在他肩膀上,有种忿忿的苦涩:“师尊,我就不是你徒弟了么?”
  林长辞觉得他今晚不大对劲,想把他的手拨下来,掰了几下没掰动:“手放下来,好好说话。”
  温淮似乎听了他的话,一只手松开肩膀,又立刻捏住他的下颚,强迫他对视:“师尊,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好吗?”
  他语气从未这样轻缓过,轻得近乎祈求,动作却如此强势,混乱到分不清哪个才是他真实的想法。
  林长辞极不喜欢他这样放诞无礼,硬生生把他的手扯下来,声音变冷:“放肆。”
  盯着他暗红色的眸子,温淮扯了一下嘴角,道:“放肆?我让师尊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放肆。”
  说着,他把林长辞一步步逼到门边,抬手一撑,将人完全圈禁在臂弯间。
  “温淮。”林长辞心里一紧,低喝道:“休要无理取闹。”
  他心中恼极,也幸而夜深,其他人都已入睡,才看不见这一唐突冒犯的场景。
  温淮道:“我无理取闹?好,好得很。”
  他虽然在笑,却好像十分生气,舌尖抵了抵牙齿,牢牢盯着林长辞脸上被掐出来的红痕,目光锐利,似乎燃着火焰。
  林长辞的手按在他胸前,推不动又不敢用灵力,怕伤到他。
  “你到底学了些什么?”林长辞拧紧了眉:“容澄你计较,师叔你也计较,说话阴阳怪气……莫非你这几年除了修为,别的毫无长进?”
  温淮不说话,视线落到他的嘴唇上,喉结滚了滚。
  他沉默一会儿,闭了闭眼,道:“师尊,若那时我没有选择拜入你门中,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
  十九年前。
  宗门大比虽然人数众多,但凭借两年来的努力,温淮一路顺利进了前十,只是在最后一场不巧,抽中了昔日小霸王之一。
  那人这两年过得不太称心,眼神阴鸷,把这两年所有不顺意的事都归咎在温淮头上,拼着自己出局也要重创他。
  温淮倒在血泊里的时候,眼前一片空白,抖抖索索地抓紧了衣摆。
  真疼啊,流落街头时被人撵出城中都没有这么疼。
  “要不认输吧。”负责评判输赢的执事劝道:“横竖你已进了前十,稳进内门。”
  温淮白着嘴唇,道:“不。”
  他用尽全力抬头,见林长辞还坐在那里,看不清是不是在看他,气质矜贵,如永悬不落的月亮。
  “继续。”
  温淮咬住衣摆,撕下一条布,把伤口草草一包,发狠地咬着牙关从地上爬起来。
  那场战斗堪称惨烈,对方被他不要命似的打法震慑。到最后,擂台上已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对方的血,血里脚印凌乱,好似刚刚进行了一场生死搏杀。
  全场寂静了几息,听到执事宣布他夺得魁首后,温淮再也站不住,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长老们的帖子如漫天飞花投入他的桌案,温淮第一次在神机宗尝到炙手可热的滋味。他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外门弟子,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有女修对他投来爱慕的目光。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