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

  朱色的大木盒足足盛满了三层的甜糕,我正思忖着怎么分呢,华总管礼貌地扣着门,带来了柳夏的口信。
  啧。
  这府中有个四魂幡的人。
  还真是便捷了。
  我盖上木盒,问了问,原是柳夏找我有事,可具体何事非是要等我去了才说,听上去还挺急切的样子?
  想来王后娘亲的疯症已好,而我这头仍是无所进展,柳夏莫不是因此寻我。净了手,我没想太多,吩咐着华管家将这食盒给千织送去,便闪了人。
  ……
  小白脸坊主坐在自个儿小院的大榕树下,仍是一身的青碧。
  说来,我还真没瞧过他穿过旁色的衣衫,莫不是对此有所偏执。几分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坐下,我翘着小脚道:“找我何事?”
  面前那人见着我来,也不急着开口,只是脸上存着一丝的犹疑。
  委实不像他素日里的作风。
  难道真是出了什么要命的事儿?
  几刹的静谧后,柳夏微攥着拳头叩上石桌,缓缓道:“我有个,不情之请。”
  ?
  竟是对我有所求么,听上去似乎不像是为着王后娘亲的事儿。尚未了解前因后果,我便甚是庸俗地脱口而道:“可有报酬?”
  后者哑然失笑。
  显然是没料到,我居然是这么一个钻进钱眼儿里的人。
  不过论钱的话,那倒是好办了。
  他环着胸,后仰着回:“自然有。”
  “那好说。”我漫不经心地叩着桌面,一下又一下,他的眼色也随着这个节奏晦暗不明,等到他饮下一口苦涩的茶水之后,方才告诉我。
  那个不情之请,是为着他家夫人。
  嗯。
  犹记得他上次企图拯救我那三观时,是有提起过那么一句,一句——
  爷是有家室的人。
  ……
  原是真的。
  可是他那金屋里藏着多少的娇人,我却是不知的,鬼知道是谁,竟能使得堂堂坊主,来请我帮忙。
  于是我长长地昂了一声,支着头问:“你说的,是哪位夫人呀。”
  不想这人凉凉地扫了我一眼,十分认真地回:“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就一位夫人。”
  哎哟。
  “就一位?”我只觉诧异,柳夏也惯是个假正经的人,一颗吊儿郎当的心,居然已经栽在某棵树下了么。
  还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俗气得很。
  却又不失真情。
  反是这世道的最难得了。
  ☆、第131章 打败她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这是我为数不多记着的诗句,而柳夏那位夫人的名儿,便含着其中的俩字儿。
  乔碧落。
  一个极其漂亮的名字。
  柳夏说起这个人,是不住的眉眼含笑,连我这个旁人看着,都心生出丝丝缕缕的甜意来。
  细碎的声音响起,一张画轴从他的袖中滑出,慢慢地摊开来,倒是一张美人图。
  但见画中的女子,生就一双桃花眼,若月牙儿妩媚,笔挺的身姿间却又带着几分不羁,且那白衣飘飘,倒是颇具仙气。
  怎么着,也不似那寻常的娇弱小娘子。
  “挺美呀。”我支着头一番打量,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那是。”某人亦是毫不谦虚。
  啧。
  我免不了坏心思地调侃道:“只可惜,一朵鲜花插在——”话未尽,这人的眼色已嗖嗖地刺了过来。
  “插在白豆腐上。”
  白豆腐……
  这是拐着弯儿地说他小白脸吧。
  柳夏盯着我,忽而扶额一叹,时至今日,他确是认栽了,谁让自己嘚瑟不过一枝玫呢。
  琐碎的事暂且放下,他终是将那因因果果说与我听。先一句,虽是提及了王后娘亲病愈的事儿,却也没有执念于此处,反是简单带过越到后语。
  我还以为他会催我一催。
  毕竟在探查当年的旧事上,我近来的反应委实不太积极。
  可既然他不纠结。
  那我也就听个自在了。
  ……
  后日,七月七,乃是赵国的女节。
  按惯例,特设宫宴于嫦羲殿,邀各方女子同庆,上至嫔妃公主,下至官属千金,皆会一堂,听曲赏舞,猜谜赋联,有烟火璀璨,亦有花灯斑斓。
  只是往年王后疯症,这宫宴的操持便落在了许贵妃头上,而许淑,乐此不疲,更是借着此等场合大摆架子,俨然一副后宫之主的姿态。
  不过。
  今时不同往日。
  此番的宫宴,自是由病愈后的王后做主,哪里还轮得到旁人。而在宫宴的诸多环节中,较之过往,还多了一个小试,比得竟是骑射。
  “比骑射?”我不由打断他,右眉轻挑,“为什么?”
  要知道,富贵人家的小姐,多偏文德,喜的是琴棋,好的是书画。只因是大家闺秀,走马骑射的反是令人咋舌了。
  若是想从此间挑选能者。
  只怕是个笑话。
  柳夏被我夺了话,并无恼意,见我不解,便也顺口答了:“九日后,魏国使团便会入赵王城,求娶公主。”
  啊——
  这事儿我倒是听念念说起过。
  所以呢?
  只听柳夏接着道。
  魏人擅骑射之术,大片疆土多是马上沥血而来。而此番入赵,虽是为求娶公主,却也不乏大国间的暗自较量。
  国主早先曾与魏人定下猎场之约,连南山上的围场都是一应备好的。却不料魏国遣来的十人骑射队,尽是女子,说是要与赵国的闺秀,一较高下。
  如此。
  到时候也不好派男将上场,免得落人口舌。
  本来,在这赵王城内挑选擅骑射的女子也不算太难,可偏偏对方还有个大有来头的人物,要亲率这骑射队,同下比试。
  此人乃是镇国将军家的五小姐,魏国王上特封的妙芙郡主,程妙芙。
  听闻那是个行过笄礼后,便随父上战场的风云女子,算来,亦是有四年的军中阅历了。
  既然魏人都搬出了驰骋沙场的郡主坐镇,赵国这厢又岂能找个寻常的女子以对呢,奈何公主中并无合适的人选,故而这宫宴上的小试,正是为了从世家望族中选出这么一个人来。
  我想了想,时日已长,这骑射队的姑娘应是已经选齐了,怕是就差领头的主了。
  不过。
  “猎场之争,并不是件安稳的事,那些个大家闺秀怎会愿意以身犯险呢。”我不以为然地询了几句。
  别到时候冒出来比试的人,寥寥无几的才好。
  柳夏哼出一声笑,稍仰着身子,只不咸不淡地掠了我一眼,道:“若是拔得小试头筹者,获封郡主,又如何?”
  哎哟。
  赢得头等,竟是能赚个封号么,这于那些官家小姐而言,不可谓不重要。
  毕竟放寻常,可没这等好事。
  左右也是一个天赐良机,无论是自己的意愿,还是世家的强迫,哪怕撞得头破血流,却也是值得一试的。
  说来,有此一封也是自然,郡主可不得让郡主怼么。
  我啧着嘴,转了念头,问他:“说来说去,这和你家夫人有何干系?”
  不想此话一提,某人的脸便瞬时沉了下去,我不禁莫名。
  怎么着,我说错话了?
  后者盯着画中的窈窕女子,告诉我,这乔碧落正好习得一手好骑射,在书院念学时,骑射一项,年年都是她得头筹。
  同魏人较量,也算是为自己的母国争光,既然有实力,故而这比试是不得不去,可宫宴当天的官家小姐多是她的同期,又有哪一个能比得过她呢。
  说是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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