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随即公冶骁竟看见从不远处巷口逃出的谢元贞!
  公冶骁一见着人就如同猫见了耗子,抬脚还要追,可谢元贞却转身头也不回,径直朝着城门而去!
  “那小子往城门跑了,咱们还追吗!?”
  士卒壮着胆子问,话音刚落差点被开了瓢,只听公冶骁艴然骂道:“追个屁!撤!”
  谢含章被拽着手往前跑,她眼见身后的追兵撤了回去,谢元贞的脚步也渐渐慢下来。铜驼大街上没有人,只有不远处的地上散落着打更用的柝锣。
  “四兄,我们要死了吗?”
  隆隆声响越来越近,越击越响,她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她问谢元贞,脸上却没有畏惧。
  话音刚落,城门洞开,兄妹俩终于停下脚步——
  风啸雪舞火连天
  兵慌马乱夜无眠
  吃人的狼来了
  第006章 城破
  民巷纵横如阡陌,谢元贞带伤携妹难敌硬手,若非特地绕到城门口晃一圈,恐终究难逃公冶骁的追捕。可谢元贞也没料到城门竟就这么不攻自破,此刻还要从贯穿南北的铜驼大街往南逃便是双脚难敌四蹄。
  如此一来,眼下唯有折去与铜驼大街交错的朱雀街,向城西城东寻一条生路。
  可千钧一发之际,身后突然传来重重马蹄声!
  两人还没退到朱雀街,谢元贞来不及多想,拽着妹妹就往最近的民巷里钻,谁知刚让出几步,便被一瞬千里的弩箭擦肩而过!
  “都给老子狠狠射!”
  谢元贞的心刹那提到嗓子眼儿,竟是再没力气走了。
  “你们几个带着猛火油罐,死也给我死在城墙上!他娘的守城门的一群废物孬种,老子一屁股的铁蒺藜都来不及使!”
  骑兵并辔齐驱,只在狭窄的巷口留下闪电般交替的残影,他们显然是没注意到黑暗中还有两道弱小的身影。谢元贞惊魂甫定,隐约分辨出马上士卒的两肩胸背皆束银色甲片,凭着仓促间的几句,他猛然反应过来——这正是六营之一的屯骑营重甲兵!
  大梁还有可战之兵!
  角楼的隆咚战鼓终于响起,整座洛都将要从麻木的沉睡中醒来。
  残影过去,两人追着风探出脑袋,但见前几排将士竟是以身作盾,以马冲马,将五部夷兵主力硬生生从入口撞回了门外的瓮城之中!
  “四兄?”谢含章被城门惨烈的场景一惊,下意识捏紧了谢元贞拉着自己的手。她抬起头,只见四兄也似看呆了。但细瞧的话那双眉眼凝重,又像在琢磨别的事。于是她又顺着四兄的目光而去,远远见到方才那个当街怒骂的校尉已然登上城门,指挥作战——
  “头儿,看样子来的是先锋!”
  城墙上,那校尉身边的副将举着盾牌,几乎是挨着身后快僵硬的尸体,在箭雨中大声甩出这么个结论。
  听罢那将领沉声点头,道:“能拖一刻是一刻,角楼的鼓不能停,还要挥旗传信给其他——”
  副将不等校尉说完便夺了过去:“头儿,这洛都城中哪儿还有什么其他营!?”
  “传!”
  话音刚落,五部骑兵振臂一弓直冲角楼,数箭齐发之下,击鼓的传令兵很快就被射了下来——
  “戎马鸣兮,金鼓震,壮士激兮,身忘命1!”最后一字坠落夜空,转瞬间便被猛烈的朔风撕碎,灰飞烟灭。
  城楼上便传来更重的一声:
  “再传!”
  “你们机灵着点儿!”
  城楼下,先前巡逻的九人小队此刻正捏着枪矛躲在骑兵后头,小卒听到老周没头没尾的叮嘱一回头,却见他脚步匆匆,竟是通往角楼的方向。
  “老周你做什么去!”
  小卒人慢了一拍,想拽老周的衣角也扑了个空。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2!”
  闻言老周又留下一句,便再也不回头地往前冲。
  谢元贞站在远处,目睹角楼上不断有人下坠,只是前赴后继,激昂的鼓声便再不曾间断过。
  “将军死绥,路绝重围——也未必就是绝路!含章,快帮四兄捡来那地上的柝锣!”
  他攥紧了通红的拳头,随即咬牙将腰封往上一拉,勒紧了刺伤的刀口。
  谢含章睁大眼睛,懵懂于方才四兄所思为何,随即便听他开口做了个截然相反的决定——
  “我们帮帮他们!”
  谢元贞久病方愈又负伤失血,一开口灌进冷风便不住地咳嗽,谢含章就做她四兄的小喇叭,兄妹俩一个敲锣一个吆喝,竭力奔走于街坊巷口。
  五部铁蹄撵着百姓的脑袋走,噩梦惊醒的蝼蚁一刻不敢歇脚,不多时便如潮涌般至于城南关卡。
  公冶骁此刻带人正准备出城,忽见身后从街巷里涌出无数百姓。他们之中的许多人蓬头跣足,显然是刚从熟睡中醒来便仓促外逃。
  “头儿?”
  公冶骁身后的小卒皆捏着把汗,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流亡的百姓超越。终于有一个沉不住的斗胆开口问。
  他刚问出口,公冶骁的脸就沉了下来。那小卒唰地低头,还以为要吃一掌,下一秒果真就见公冶骁霍然出手——
  “你们是从哪边逃过来的?”
  那小卒心肝乱颤,愣没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力道,于是他抬眼偷瞄,只见公冶骁攒手青筋凸起,抓的却是路过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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