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可事关季欢,不是赢便是死。”赫连诚一字一顿,“我赫连诚要赢。”
他要赢,他要谢元贞。
这是不容更改的事。
“你,”两人咫尺,炽热的气息在眼前缠绕,寥寥几字重重打在谢元贞心上,赫连诚垂眸靠近,谢元贞下意识以为这是又要亲自己,猛然紧闭双眼。
“有劳卢兄亲自端来,给我吧,”赫连诚擦身而过,却是笑着起身,接过食案又指向屋内,“令兄辛苦,要不要——”
“他做事向来不喜人打搅,”卢秉武抽空洗了个澡,眼下神清气爽,说话都松快许多,听罢他只摇头,“多年来成了习惯,一整日水米不进也是常事。”
“方才卢兄说令兄这是先天不足?”谢元贞也站起身来,方才所见历历在目,他借着关切,也想解心中疑窦,“可有请大夫来瞧过?”
第119章 罪己
“二位真拿我当兄弟, 称呼我为卧澜即可。”卢秉武坐上楣子,随手捡了块儿糕点,“实不相瞒, 家兄如此并非一朝一夕, 他饱受药石之苦, 我这个做弟弟的无用, 只能时时陪伴他身边,解他一时烦闷。”
“我见这臂护打得好,”赫连诚见状话锋一转,抓起谢元贞的右手,那上面疤痕交错,是累累新旧交叠, 谢元贞被他一抓,身体一紧又不敢挣脱, 人蓦地偏头去看别处, “先前有歹人打家劫舍,濯缨这右手也落下病根,不知是否可以请卧澜也给濯缨打一副?”
“怎么回事?”卢秉武蹭地起身,“京师皇城根也不安全?”
“如今四方离乱, 京师实在算不上什么太平地, ”赫连诚含糊其辞, 心里也是不大痛快, “倒不知这一副臂护打起来, 有多麻烦?”
“那得看柳兄伤到什么程度, ”卢秉武走过来要瞧, 边说:“若是也如家兄那般筋骨尽碎的地步,怎么也得月余才能完工。”
“那倒也不至于, ”谢元贞眼角扫过赫连诚,立即接话道:“可方才我见令兄十指仍旧灵动自如,不想已是筋骨尽碎,这竟是打娘胎里就有的先天之症么?”
“这,”卢秉武愣住,也不看那伤疤了,转头指向食案,“你不是饿了,先用些糕点吧。”
几人足足等到下午黄昏时分,门口的铃铛才又响起,卢秉武上前开门,随即让开身,“二位请。”
桌案上多余的工具都被清理干净,明黄卷轴卷起放在一边,露出短短一段,原先的宣纸不见,案桌中间却多出一堆碎屑——
诏书毁了,
上下两份都没保住。
谢元贞脚下一软,脱口厉问:“诏书呢?”
只见卢秉文有些紧张地看着他,良久才摇了摇头。
这真是意料之外,谢元贞冲进门去查看,只见诏书早已四分五裂,几张碎片上面还依稀可见原先的字迹,卢秉文的指尖还黏着些纸屑,
竟是真毁了。
谢元贞登时气血上涌,呼吸急促起来,哮鸣音回荡在死寂的屋内,与他的怒气一样令人心生恐慌。
“柳兄——”卢秉武也不知竟会如此,看着谢元贞十分紧张。
“你不是说二选一么?”谢元贞仿佛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伸手勒住卢秉文的衣领,赫然露出脖颈一圈深褐色的伤痕。谢元贞青筋满爆,指尖泛白,平地一声:“为何会出错!”
卢秉文浑身一抖,眼眶通红,含泪欲滴,张口想解释,可他说不出话。
“你是不是,”谢元贞与卢秉文咫尺之距,两人皆是血泪盈襟,下一刻谢元贞终于问道:“你是不是认识中书谢泓!”
卢秉文眼睛倏尔瞪大,喉底发出不成音调的杂音,几番要说话,到最后却眼皮一翻,突然发了病。
“来人,叫大夫过来!”卢秉武再无法旁观,上前一把拽开谢元贞,同时冲院子狂吼,“柳兄息怒,家兄犯病了!你别逼他!”
“濯缨,”赫连诚接住谢元贞,此刻他也有些站不稳,赫连诚几乎是抱着谢元贞往外走,“出去再说!”
屋内是大夫在医治,院中,赫连诚也喂谢元贞吃了一颗止喘药。
“柳兄这是怎么了?”卢秉武两头担心,“要不要也叫大夫瞧瞧?”
谢元贞却难得没理他,眼睛半阖,埋在赫连诚肩窝缓过这一阵。
“他犯了哮症,”赫连诚收起药瓶,盯着卢秉武的眼神不掩愠怒,“所幸带了药,否则发作起来可不比你兄长要好受!”
“我代家兄向二位赔罪,”卢秉武心知这份诏书于谢元贞而言大抵十分重要,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可辩解的,“打骂都随二位,我绝无半点怨言!”
谢元贞听罢突然又咳嗽起来,掩唇的帕子隐隐见血丝。
卢秉武冲上前,“柳兄!”
“卢大人,若是打骂有用,这天下也不会分分合合如此之久了。”赫连诚一哼,字里行间已是九成九的怒气,“我不瞒你,这份诏书事关濯缨性命,如今毁于一旦,你们拿什么来还!”
“我!”卢秉武哑口无言,一挥衣摆直身下跪,拱手向二人代兄请罪,“要我卢秉武上刀山下火海,只消二位开口,我绝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