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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是,起初我也不相信,但闵先生说他来自国外一家顶级的基因实验室,具体是哪一家实验室他没有说,他只说他们有办法帮我完全治好斯年,让斯年彻底恢复健康。我本来不相信他的话,但是他为我展示了他们的实验成果。”
  时隔数月,想起当时的场景,徐萍依然面露震撼,“我眼睁睁的看着闵大师把他的手,变成了兽爪,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无法相信,他们竟然会拥有如此可怕的技术。”
  闵大师露的这一手彻底震住了徐萍,徐萍对他深信不疑。谈好一应条件后,徐萍支付了他一千万定金,而后还有一千万的尾款,等张斯年做完手术恢复健康后再付。
  他们家家底颇厚,别说两千万换她儿子的命,就是再多两千万,她也不嫌贵。但这笔钱毕竟不是小数目,一千万前脚刚从她账户上划走,后脚她丈夫就发现了异样。
  她跟丈夫感情颇好,面对丈夫的质问,她把事情和盘托出。
  “……老张跟我大吵了一架,他不同意我这么做,他说这样做就是在用金钱谋夺其他人的性命,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儿子死。”
  所以,他俩一直僵持着,这段时间为这事儿,背着张斯年,他俩把辈子的架都吵完了,夫妻关系冷至冰点。但,最终在死亡将要夺走儿子性命的时候,丈夫终究还是妥协了。可,他始终过不了心里的坎,张斯年出院后,他就去出差了,这两天都没在家里。
  徐萍是最早发现张斯年变了的人,她心里也十分担心,她曾偷偷给闵先生打过电话,咨询张斯年的情况。闵先生告诉她,一切都是正常的术后反应,让她不要担心。
  事实上,不光是心脏移植手术,就是其他的器官移植手术,术后也有一些病人性情大变。所以,哪怕徐萍心里有些隐忧,也没往旁的地方想,也就更想不到她儿子差点从芯子里换了个人。
  听完徐萍的陈述,夏莫若有所思。
  这闵先生跟闵大师只怕是同一个人,既是玄门中人,又能妖化,这人九成的可能跟他先前杀死的老鬼和中年男人是同一个组织的人。这组织不仅在用妖怪做实验,活人他们也没放过的。
  这姓闵的,当真是好手段,如果不是他碰巧插手了这件事,只怕很快真正的张斯年就要悄无声息变成另一个人了。从他在特调处接另一起案子推断,只怕他们这借器官移植来换魂改命的技术还不够成熟,否则,换了肾脏的安晴不会最终失控杀死她母亲,最后又自杀。
  假若,他们这项技术真的达到了无比纯熟的程度,那将有多少像张斯年这样出身富贵的人,为了延命,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他们便能瞒天过海悄无声息的更换一个健康的躯壳。若是还能更进一步,是不是就可以无限的接近……长生呢?
  妖,生命漫长,轻易便能活过千百年,远古大妖,活过万年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人类呢?虽说是天道宠儿,但七十便已古稀。
  那些人不断的用妖做实验,他们除了想得到妖的力量,是不是也想像妖一样,长寿乃至长生呢?
  答案,估计只有那姓闵的知晓一二。
  夏莫冷声问徐萍道:“尾款你付清了没有?”
  徐萍面色惨白道:“还没有,按照约定,尾款要等斯年康复出院以后再付。钱我已经筹好了,但是我觉得斯年从做完手术以后就怪怪的,闵先生当初给我保证的是能够让斯年完全恢复健康,所以我本来是打算今天把闵先生约出来给斯年看看,如果没有问题,我就把剩下的钱付给他。”
  其实,就内心来讲,徐萍也不想跟闵先生那样过于神秘的人过多接触。
  夏莫说:“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按你原来的计划约他出来。”
  事已至此,徐萍只能按照夏莫说的做了。
  徐萍拿出手机找到冯进的号码拨了过去,但电话那头响起的确实平板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怎么会这样,明明前天我还给他打过电话!”到了此刻,徐萍最后一丝侥幸也化为乌有。只怕她跟赖三一样,都被那姓闵的给骗了。想到刚才夏莫说的话,徐萍脑子里不断闪烁着那些血粼粼的画面,她心里慌到不行。
  前天电话都还能打通,今天怎么突然就打不通了呢?明明剩下的尾款马上就能到手了,一千万怎么着也不算个小数目吧?换做是他,他大概也不愿意放掉这到嘴的鸭子。姓闵的为什么突然就玩起了失踪?
  难道,是因为他昨天接了特调处的案子?忽得,夏莫想起了昨晚彻夜未归的王军和大黑,他拿出手机,以最快的速度找出王军的号码拨了出去,却听手机里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夏莫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王军和大黑该不会遇上什么事了吧?
  第六十二章 真相(中)
  却说王军跟大黑碰头以后, 有夏莫的‘指点’在前,王军早早准备好了各种口味的小鱼干, 吃着喷香的小鱼干,大黑耐着性子等王军研究完卷宗,接着又跟他一块去走访调查。
  报警的死者叫安慧,原籍是外省的,经过多年打拼, 早早在b市买了房, 过世前曾在一家外企上班,是年薪百万的中高层管理人员,但是在数月前,她女儿病情突然加重, 她以照顾女儿为由, 辞职了。
  安慧很早就跟她丈夫离婚了,她丈夫是b市本地人,家境还算不错, 只是本人没什么上进心, 婚后两人因为种种原因, 感情破裂, 跟安慧离婚后,当年就重新组建了家庭了, 后来又有了儿子, 之后他就再没有搭理过安慧母女。
  安慧长得还不错, 工作能力出众, 曾有很多追求者。但为了女儿,她全都拒绝了,母女俩倒也过得平静幸福。但是这份平静在安晴十五岁的时候被打破了,安晴被查出患了尿毒症,而后陆陆续续经过了三年多的治疗,安晴的病情始终不见好转,肾功能严重衰竭。医院通知他们,让他们想办法联系肾源尽快进行肾脏移植手术。现在国内肾脏移植手术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只要有合适的肾源,手术的成功率非常高。
  但是安慧的血型跟她女儿安晴不同,无法进行移植。倒是安晴的父亲跟安晴的配型匹配度非常高,刚开始安晴的父亲都答应的好好的,要捐一个肾给女儿,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反悔了。安慧联系了他很多次,都联系不上。
  后来,大概是七个月前,安慧就把安晴接出了医院。
  安晴小小年纪十分懂事,因为她母亲安慧的工作很忙,她去医院做透析,很多时候都只有她家里的保姆阿姨陪她,因此,医院里的医护人员对她印象很深。
  调查询问时,有个护士告诉王军,说安晴最后一次住院出院的时候,曾悄悄告诉她,说她很快就可以好起来,等她好了,她以后再来找她玩。可是在这之后,安晴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也没有再回过医院做透析。她给安晴以及她妈妈都打过电话,但并没有联系上她们。
  医院里没有调查到特别有价值的线索,王军有心要查安晴的内幕,便问了有没有人跟她们走得近。这一问,还真问了点东西出来。
  “有一次是我值夜班,我去查房的时候,走到安晴她们病房外面,我听到安晴的妈妈跟她们同病房另一个病人的家属在聊肾脏移植手术的话题,我当时在门外听得不是很清楚。只听到另一个病人说他们已经找了一家私人医院,三百万能换一颗肾,匹配度特别高,肾脏绝对健康,手术费全包,术后还可以定期去免费体检复查。如果钱够的话,换两颗都行。
  我开门进去以后,他们就没有再聊了。出于好心,我当时还提醒了他们现在骗子多,不要病急乱投医,去相信那些虚假信息,白白被人骗了钱。”
  毕竟就算真有人要卖肾脏,人也最多就卖一个,谁还能把两个都卖了呢?
  但,尸检显示,安晴确实两颗肾脏都不是她自己的,而是来自另一个人。
  借由这条线索,王军又调查了他们同病房病人的信息,那位同样需要肾脏移植手术的病人,几乎跟安晴前后脚的办理了肾脏移植手术。王军通过他们留在医院的号码,联系上了病人的家属,但不幸的是,病人已经在三个月前过世了。他的家人得知王军是警察,言语间隐隐能听出些紧张,他们不愿意多聊,很快就挂了电话。
  因为这个病患是外地来b市求医的,他们家属现在身在外地,一时半会儿,王军也无法去找他们家属走访调查。
  借由这条线索,王军发现,案情比他和夏莫想象的更为复杂,卷入其中的病患,只怕远不止安晴和张斯年两人。表面上看,这些案子直指非法人体器官交易,换做以前,他也会往这方面查,但,现在他却觉得事情情没有那么简单。不知是不是他多心了,他总觉得背后的人借由这些器官交易,另有图谋。
  为了调查真相,王军和大黑去了安慧家里,以及安晴遗体被打捞发现的地方,但很可惜,这两个地方都有没她们母女俩的魂魄。
  王军问大黑,“会不会她们已经去轮回了?”
  大黑说:“我觉得不太可能,安慧被安晴杀了,安晴又投河自尽,不管这中间到底有什么隐情,这对母女必然怨恨深重,不会轻易去轮回。而且,我在两个地方都嗅到了厉鬼的气味。”身为一只黑猫,大黑对鬼魂的敏感是天生的,只通过嗅觉,它就能嗅到鬼魂的味道。
  “除了这两个地方,她们还会去哪儿?”
  安慧是外地人,她父母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个儿子。不过安慧跟父母及弟弟的关系应该还不错,安慧母女过世后,她前夫还一度想来要房子,但安慧竟然在生前立了遗嘱,如果她过世了,就把房子留给她父母。
  安慧买房买得早,当时她父母也出了一部分钱,房子买在一个很老旧的小区,但附近正好有一所很好的小学,是正儿八经的学区房。现如今b市的学区房价格都快炒到天上去了,这套只有七八十平房的老房子,价格早已逾过千万。
  就因为这房子太值钱,安慧死后,她丈夫想方设法的想要把这套房子弄到手,很是在小区里大闹了几次,即便后来安慧的弟弟拿出了遗嘱,他也不肯消停,非说这遗嘱是伪造的。
  而这份遗嘱也确实存在疑点。
  安慧留下遗嘱的时间,跟她到派出所报案的时间,前后只差了两三天天,也就是说,安慧在报了案以后没多久就去办理了遗嘱公证手续,而当时她女儿还在,她却越过她女儿将自己的财产全部留给了她父母。而后,就在这份遗嘱生效的第二天,她就被她女儿给杀了。
  按照普通人的想法,自己的财产必然是要留给自己儿女的,安慧偏偏越过了她女儿,将自己的财产留给了父母。
  难道说安慧就完全不在乎她女儿吗?
  如果安慧不在乎她女儿,她就不会单身抚养女儿,拒绝跟其他人组合家庭的机会,放弃了选择更轻松更优越的生活。如果她不在乎女儿,她就不会因为女儿病重,在上升期辞掉年薪百万的工作。如果她不在乎女儿,她就不会碰触法律底线,通过黑市给女儿寻找肾源。
  安慧必然是爱她女儿的,但是,她却一分钱的财产都没有给她。
  结合安慧到派出所报案的内容,是不是足以证明,安慧当时已经意识到安晴不再是她女儿了?
  假若,安晴跟张斯年一样,体内进了其他人的魂,那安慧和安晴死后会不会去找这个第三者呢?
  大黑蹲坐在王军肩头,眯着圆圆的猫儿眼,赖洋洋道:“也许我们可以问问照顾安晴的那个保姆阿姨,也许她能告诉我们一点线索。”
  王军已经从小区热情又八卦的大妈们嘴里,问到了安慧家保姆阿姨的联系方式,这位姓李的阿姨在两个多月前,就跟安慧主动提出辞职了。辞职后,李阿姨又在附近找了份工作,安慧母女俩的事情她都听说了,她本来不愿意多谈,还找借口在电话里糊弄王军,但听王军说安慧死前曾到派出所报案,说安晴完全变了一个人,之后就被安晴杀了。李阿姨几经犹豫,最后终于还是同意跟王军见一面。
  李阿姨还忙着给新雇主准备晚餐,见面以后,就直接说出了一个一直盘旋在她心里、都快给她整出心病的秘密来。
  “我是在小晴生病以后,去阿慧家里工作的。阿慧平时工作忙,小晴的事情几乎是我一个人在管。那女孩儿特别乖,又懂事也知道心疼她妈妈,她虽然生了病,但是比我以前带过的那些健康的孩子都省心。小晴那孩子也是命苦,小小年纪得了那种病……她那杀千刀的爹,讹了阿慧五十万,一拿到钱就反口了,阿慧找了他好多次都找不到他人,阿慧母女一死他倒是跳出来了……
  那段时间,小晴的情况很糟糕,阿慧为了给她找合适的肾源,愁得跟什么一样。后来,我听她说,有个病友帮她联系上合适的肾源了,如果运气好,小晴说不定能够完全恢复健康。
  阿慧当时神神秘秘的,因为这些事情本来就是违法的,她没有多说,我也就没多问。后头,她放了我半个月假,说是要带小晴去做手术。
  假期结束,我回到她们家,我就发现小晴有点不对劲。
  她看起来脸色是比以前好多了,也不用再每天吃很多药,但是她吃东西的口味完全变了。她肾不好,以前做菜我都不敢多放盐,平时做的也是煮菜和炖菜居多。可做完手术以后,她就总是嫌我做的菜没味道,我劝她,她非但不听,还摔碗,拿汤泼我。
  不光如此,她的脾气变得特别暴躁,动不动就摔东西。
  我呢,毕竟在她们家做了有几年了,我能体谅她小小年纪不容易。阿慧也跟我道了歉,我也就没计较那么多。可是安晴真的太不对劲了,家里每天都是我在买菜做菜,有天我发现我买回来的肉少了,接着,每天我做菜的时候都觉得肉少了。我以为家里进了耗子,我就逮,结果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安晴竟然在吃生肉,吃得满嘴都是血,她当时扭头看我那个眼神,真的太可怕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我当时跟阿慧说,安晴只怕是撞客了。阿慧说我迷信,她说这是正常的术后反应,以后就好了,可我实在是觉得不对劲,就辞职不干了。”
  她辞职后才短短两个月,安慧就被安晴杀死了,一面,她觉得后怕,一面,她又觉得亏心,如果她当时多劝劝安慧,让安慧找个大师给安晴看看,说不定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王军问:“李阿姨,安晴做完手术以后,就一直都呆在家里吗?她有没有去过别的什么地方?”
  “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家里,以前天气好的时候,她还跟我一起去楼下晒晒太阳散散步,做了手术以后,她反而不怎么喜欢出门了,几乎成天都呆在她房间里,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反倒是有几次下雨天,她非要出门,我拦都拦不住,只好跟着她走。结果她坐车去了一个挺远的小区,还非要去那地下室里找个叫罗非的人,但当时不是整改地下室吗?租客们早就搬走了,地下室也被锁了,她非在那儿撞门,后面我们被保安给赶走了。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叫罗非的人,后头我把这事儿告诉了阿慧,然后我就辞职了。”
  “你还记得那个地方吗?”
  “记得。”
  王军和大黑拿着李阿姨给的线索,找到了她说的那个小区。他们到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小区有些老旧,外来租客非常多,守门的保安问也没问,就把他放进去了。很快,王军和大黑就来到负二楼地下室的入口,入口处的铁门紧锁着。趁着没人注意,王军从兜里掏出一根细铁丝,利索的撺掇几下,铁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一阵极阴的冷风从里面吹了出来,王军感觉里面一股吸力袭来,整个人往里面栽倒进去。
  “我艹!”大黑此时才嗅到了厉鬼的味道已经晚了,它紧随其后冲了进去,在它身后,铁门悄无声息的关上,就像从未打开过一般。
  第六十三章 真相(中)
  王军重重摔在地上, 还未来得及爬起来, 有个什么重重的东西压在了他腰上,险些没把他老腰给闪了。
  “大黑?”
  大黑从他背上跳下来,嗅了嗅地下室里潮湿腐臭的空气,口吐人言,正太音十分慎重:“小心点, 这里头全是厉鬼的味道, 点子有点硬。”
  王军一听到厉鬼两个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忙从地上地上站起来, 掏出手机当光源,他转身用手机照着紧闭的铁门,问:“我们现在离开在这儿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个屁,快跑!”
  大黑话音未落,一道白影从地下室深处爬了出来,可怕的怨气扑面而来,几乎瞬间就让地下室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阴冷之气从脚底直冲脑门儿。王军不知是怕的,还是冻的, 手臂上起了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他拿着手机的手抖个不停, 脚下仿佛坠了铅块一般, 完全迈不出步来。
  白影的速度极快, 几吸之间, 便出现在王军的面前,她抬起头,露出长发下的面孔。
  一个青涩的妙龄女孩儿,眉眼十分清秀。
  是安晴。
  王军刚辨认出她的面容,她的脸陡然一变,变成一个颇有姿色的中年女人,画着精致的妆容,让人看不出真实的年龄。
  是安慧。
  旋即,安慧的脸又变成了一个年轻男人,男人平凡普通的脸上充满了暴戾和怨恨。
  三张脸交替出现,每一张脸都张大着嘴,发出痛苦的哀嚎声,三个声音,交织着回荡在漆黑空寂的地下室里,显得格外森然恐怖。
  她趴在地上爬行的双手,格外粗壮,手掌干枯,指尖长着寸长的指甲,双手所到之处,指甲在地上划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艹,是鬼物!快跑!”大黑纵身一跃,跳上地下室顶部的下水管道,撒丫子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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