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出气

  上午有多风云涌动,下午就有多平静。
  她的沉默似乎坐实了那篇帖子的真实性,众人从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逐渐相信,再到最后三观被震碎的一言难尽。
  他们接受并认定了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使她以前循规蹈矩从没做过一件出格事。
  也证实了网络上的那句话:好人做了一件坏事那叫原形毕露,坏人做了一件好事那叫浪子回头。
  她接受他们对她的审判,因为她确实并不清白。
  学校有两个门,一个前门一个后门,后门的街被学生们称为后街,但由于离教学楼实在远,学生们平时都不走这个门。
  因此一路上都没遇到过人,通畅无阻。
  等姜曼薇到后街的时候,靳斯遇已经等在那里。
  白天他乖乖换回了衬衣校服,扣子扣到最顶端,没打领带,校牌别在左胸,模样端正,还真有几分人设里的模样。
  对方早就注意到她,手插兜,安静看她向他走来。
  “找出拍照的人了吗?”姜曼薇走得快,呼吸有些喘。
  靳斯遇上下打量她一眼,笑,没回话,转身走,边走,抽出一只手头也不回地朝她勾勾,示意“跟爷来”。
  挺混的。
  姜曼薇翻一白眼,跟上。
  两人兜兜转转,不知道过了几个弯,最终在一处店铺前停下,整体是黑色调,门关着,挂着close的牌子。
  姜曼薇抬头看牌匾——
  “自由鸟”
  挺艺术的名字,看不出是什么店。
  靳斯遇推门,没锁,一下子就打开。
  进到里面才发现是家刺青店,里面空间大,但也乱,工具很多,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图案,令人眼花缭乱。
  靳斯遇脚步没停,带她来到一面墙前,他抬手推,一扇隐形门缓缓打开,里面是向下延伸的楼梯。
  虽然店铺里有个地下室放杂物很合理,但姜曼薇直觉不是用来做这个的,更何况靳斯遇专门带她来。
  给人的感觉很不好。
  对方已经自顾自下了三四节台阶,姜曼薇这才迈腿跟上。
  台阶直通地下室,没有想象中的昏暗,反而灯光敞亮,宛如白昼。
  空间大但空,没装修,水泥墙面水泥地板,四面透风,冷,荒。
  屋子里围了很多人,或站或坐,有的抽烟,有的一下下抛着网球,挺不正经的,很像电视剧里的黑社会。
  打眼的就是那头瞩目的黄毛。
  模样很眼熟,是她跟靳斯遇初遇那晚揍人的黄毛。
  他的身份也已经明了——
  靳斯遇的打手,专门替他干一些见不得光的脏事。
  姜曼薇的视线移向房间里唯一的一位女生。
  她被绑在椅子上,嘴巴被胶带粘着,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声。
  穿着一中的校服,白色衬衣乌漆嘛黑的,已经脏了,显然在此之前经过一场激烈的追逐。
  有点眼熟。
  姜曼薇想了想,想起是昨晚坐在靳斯遇旁边,后来借口上厕所的女生。
  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靳斯遇身上,因此没人发现她半天都没回来。
  姜曼薇不解,昨晚是她跟对方的第一次见面,别说说话了,甚至连对视都没对视过。
  既然没有结仇,为什么会发这种有争议的帖子。
  “遇哥,是这小娘们吧?”
  黄毛有些殷切地开口。
  靳斯遇没回他,插着兜,擦身走过,姜曼薇的身影暴露在他眼中。
  愣住,他显然记得她这张脸,一副见鬼的模样,目瞪口呆,脸色五彩缤纷。
  “你,”刚冒出一个字,姜曼薇目不斜视地略过,话噎在喉咙,低骂,“操……”
  靳斯遇来到女生跟前,站定不动,看,唇线拉直,没什么情绪。
  与他的淡然相比,女生就显得不平静多了。
  头发凌乱,有几缕被胶带粘在嘴里,大眼死死盯着他,眼中似乎含着恨意。
  很怪。
  姜曼薇膝盖曲起,半蹲在靳斯遇腿边,抬手捏起胶带的一角,缓缓撕开,动作轻且慢。
  对方并不领情,嘴角嘲讽勾起,“假惺惺什么,孟清姿知道你们搞一起了吗?”
  姜曼薇像没听到一样,“为什么?”
  “呵,这就要问问你那好姘头了。”
  女生射向靳斯遇,眼中敌意明显。
  “我也想问问他为什么?”
  “他只是无意撞到了你,有必要让那群小混混把他打成那样吗?未免是不是太残忍冷血了。”
  女生眼珠上抬,呈凶相,死死盯着沉默不语的靳斯遇,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他?
  看样子矛头是靳斯遇。
  姜曼薇站起身,后退几步,让出位置,显然不打算再管,谁惹出来的事谁解决。
  “那个娘炮是这么跟你说的?”
  没等靳斯遇说话,黄毛先按耐不住了。
  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假意地大笑两声,快步上前抓住女生的头发,用力后拉。
  “死变态为人懦弱不说,嘴里也没两句实话。”
  “呸。”女生听不得,朝他吐唾沫,“要不是他拉着我不让我报警,你主子早完蛋了。”
  唾沫洇湿布料,这可是他刚买不久的新衣服。
  “操!“黄毛成功被惹毛,扬起巴掌就要打她,“你这个死娘们。”
  手还没落下,被靳斯遇拦截。
  他抬手制止住。
  “啧,跟我说说,你们这两口子是商量好了?一个接着一个来惹我生气。”
  他是真烦了,眉心拧起,带着燥。
  女生一脸警惕,“这是我自己的想法,他不知道,要做什么就冲我来。”
  “真是情深义重。”黄毛一脸嘲讽,”你猜你男朋友知不知道你被我们绑了?”
  女生眼睫一颤,没说话。
  “你再猜我们给了他多长时间来救你?”黄毛表情夸张,看她的眼神都带了怜悯,“整整一个小时呢。”
  “我看看离约定时间过去了多久。”
  不管女生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装模作样地掏出手机看时间。
  “哇,竟然都过去十五分钟了。”
  “欸……”黄毛叹口气,“看来在他心里,你还没有学习重要。”
  “你们少挑拨离间。”女生瞪着眼,死也不信。
  黄毛耸耸肩,“不信拉倒喽。”
  “你很担心你男朋友?”
  靳斯遇冷不丁开口,对她说着,视线却看向被姜曼薇撕下,依旧黏在女生头发上的胶带,食指跟中指夹住,随意扯下,几根发丝牢牢粘在上面一并断裂。
  女生咬着牙,忍痛。
  “那真是不巧,我这个人最喜欢的就是连坐了。”
  他轻轻甩手,胶带飘落在地,这才漫不经心地看向女生,眼梢下压,透着危险。
  “你男朋友可能又要晚回去一会儿了。”
  女生眼瞬间猩红,骂他,“畜生……”
  刚蹦出一个词,空气中“咻”得一声响,什么东西割开空气的风声。
  抬眼看去,一个网球直直地朝女生冲去,速度很快,准确无误的砸中她的嘴,又重又狠,看着就疼。
  “啊——”
  女生偏头躲避,嘴唇肉眼可见地红肿了,更恨了。
  “疯子。”
  咻,又一下,这次打到了肩上。
  “狗男女。”
  锁骨上。
  “不得好死。”
  脸上。
  ……
  靳斯遇后退几步,退到姜曼薇身旁,神情淡漠地看着。
  女生依旧不肯服软,男生们似乎也起了兴致。
  “嚯,好准头。”
  “下一球打胸。”
  “真不是人啊你。”
  割裂,太割裂。
  场面一片混乱,地上网球遍布,男生们残忍的嬉笑声充斥整个地下室。
  而纵容这一切的主人散漫地脱离战场,站在一旁观看。
  他刚从青春向上的校园里走出,甚至还一丝不苟地穿着校服,一副尖子生的打扮。
  上一秒还是人人夸赞的优等生,下一秒就是一场暴力的组织者。
  那身校服穿得有多一丝不苟,场面就有多触目惊心。
  姜曼薇伸手扯他的袖子,“适可而止。”
  靳斯遇闻言偏头看她,片刻,伸出胳膊揽住她的腰,唇角勾起,一丝邪气染上眼梢,挺混蛋的。
  “我在给你出气,薇。”
  “因为她,你跟你的朋友决裂,被班上的同学疏离,遭到冷暴力。”
  他什么都知道。
  “我想你搞错了。”姜曼薇扯开他的手,语气冷漠,“我变成现在这样不全是因为她,更多的是因为你,靳斯遇,是你。”
  是因为跟你扯上关系,所以才变成了这样。
  ——
  一百收藏了,感谢大家的喜欢跟投珠,等我润色一下,零点左右会加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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