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班长

  愉快的聊天让时间变得非常快,不一会就到临时班主任发表“欢迎大家来到市一中”讲话的时候了,总的来说都是一些听了可以马上忘记的话,她们俩无聊得在下面用本子传悄悄话。
  郑秀莲提到等下一起去吃午饭的时候,薛映垚迟疑了一下,因为她一开始是想着去找魏晨煜,不过姐妹当头,她思考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像魏晨煜那样的人气王,应该很多人和他一起吃饭吧,她想。
  食堂里人很多,队伍排得很长,到处都是聊天的声音,看起来大家都找到了新同胞,那场面真的是太热闹了。
  打好饭后薛映垚吃力地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新姐妹,郑秀莲刚刚说去帮她占位置了,但她忘记戴眼镜,一下看不到熟悉的人真的让她很慌张,虽然知道大家其实不太会注意陌生人,但一到人多的场合,她就总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人凝视着,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就在薛映垚打算随便找个位置坐着算了的时候,她看见郑秀莲站在不远处跳起来冲她挥手,就差通告全世界“薛映垚!我在这里!”了。
  薛映垚松了一口气,刚想抬腿就听见有人在叫她。
  “薛映垚?”
  回头一看,魏晨煜坐在人堆里,有一种打了聚光灯的夺目感,他指了指他对面的空位,询问她要不要坐这里。
  他身边的陌生同学都看了过来,那目光让她局促不安,小声地落下一句“我有约了”就落荒而逃,也不管对面能不能听见。
  她走得很慌忙,好像这边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魏晨煜收回手,被这样拒绝了也没什么反应,脸上的笑一如往常。身边的同学好奇地问他那个女生是谁,他之前一直回答的是好朋友,但现在又觉得这个词不足以形容他们这么亲近的关系。
  魏晨煜的嘴微微张开又合上,最后想到薛映垚最近经常叫他哥,于是他生涩地念出那个词,“妹妹。”
  “哦!这样啊!”身边有的同学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说好像有点像呢!”
  “是有点哦?”
  “可能在家里总是和你在一起,在学校就想找别人玩了吧哈哈”
  “可是怎么她姓薛,你姓魏啊?”有人这么一问,其她人都愣了一下然后马上跳过这个话题,魏晨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样没头没尾的两个字很有误导性,又笑着给大家解释了一遍。
  与此同时有句话不禁让他陷入思考,垚垚她...不想和他玩吗?
  ....
  下午的军训开始前,她们都去澡堂的更衣室里换上了军训服,然后接下来还有一段校长讲话,那激动人心的教育讲话真的是又臭又长,那些话真的是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薛映垚所在的班级是1班,被分到1连。她们的教官是一位帅姐,健康的小麦色肌肤,隔壁班的同学有人直接大声喊,“姐姐我可以!”然后就被自己的教官罚跑三圈。
  军训比薛映垚想象中的还要累,她平时只练过武术,这还是妈妈担心她总是宅在家里不出门又不运动,这样下去不健康,于是监督她学的。
  站军姿的时候,有很多次汗都快滴到眼睛里了她也不敢打报告去擦,于是为了不流进眼睛里她直接闭上眼睛念经,我不累,我不热,好冷好爽。
  终于等到休息时间了,薛映垚直接坐在地上怀疑人生,真的感觉腿要断掉了。
  薛映垚没闲着,拉着新姐妹互相按腿,告诉她这样做很重要,不然明天会特别痛。“可是姐姐你轻点啊!”听着郑秀莲苦不堪言的哀嚎,她的嘴角下意识上扬,笑得可欢快了。
  就在她们玩闹的时候,对面的连队里有一双熟悉的目光一直往这边看,只不过她看不清,也没注意。
  突然,隔壁班喧闹了起来,好像是在选什么班长?没过多久有一个男生从队伍里被人推了出来,他五官深邃,明艳张扬,身上的短袖迷彩服几乎都被浸湿了,能看见很清晰的腹肌和漂亮的肌肉线条。
  这人长得太突出了,长相和有攻击力一样,把大家的目光吸得死死的。那个男生扯了一下衣服,腹部的颜色竟然明显白了几个度,他爽快地点点头,“我当我当!”
  “行,那就薛旻航来当。”教官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让他入队。
  他也姓薛?这是她第一次遇见除了亲戚以外的人和自己一个姓,她新奇地多看了两眼,直到一道锋利的视线向她扫了过来。
  糟糕,被发现了!
  薛映垚想假装看他身边的教官,却看见他笑着朝她挥了下手。
  她的心下意识跳了一下,多半是被吓的,她想。
  “你花蝴蝶呢你?给我进去!”他们教官随即踹了他一脚,他还在那乐呵呵地笑。
  好...好阳光的人?
  薛映垚收回视线,压下心里的悸动。
  等隔壁的闹剧结束,帅姐教官也提了一嘴谁想当班长,见大家都不举手,她等了一会便直接随机抽,“第一排第三个。”
  第一排,第三个。
  大家纷纷看过来,所有人的视线在薛映垚身上交汇。
  “我吗??”她瞪大眼睛,她当班长?
  教官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开始练习了。
  这让薛映垚皱紧了眉头,她连小组长都没当过,这个班长,她要怎么当啊?班长要做什么教官也不说,怎么这个班长选得这么随便呀!薛映垚脑子里乱糟糟的,不停地在吐槽,已经可以一人分饰三角了。
  会不会这个班长其实不怎么重要呢?
  她要是做不好怎么办?薛映垚寻求安慰的眼神盯着郑秀莲的背后,可惜她不能回头。不知怎么的,她往旁边一看,视线好巧不巧地落在了隔壁班的新班长身上。
  又好巧不巧地,对方也看了过来,他悄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看起来是在给她加油。
  什么嘛...她回过头,耳朵红得有点闷热,真是个奇怪的人。
  “班长都不认真训练呢?出来十五个俯卧撑!”
  完蛋了!
  ....
  第一天的训练过去了,累得薛映垚有点精神恍惚,因为郑秀莲是住宿生,所以一解散就跑去抢澡堂位了。于是她一个人艰难地一步一个脚印去爬教学楼的楼梯,得去拿下书包,原来这就是大家很早就把书包放在花坛的原因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走了一楼后薛映垚直接坐在台阶上捶自己酸痛的肌肉,捶着捶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迷彩鞋。
  “累成这样?”魏晨煜单膝跪地,双手握住她的另一只腿,“我帮你按按。”
  薛映垚从来不会主动麻烦他,不过她也很少拒绝他的好意,因为她很喜欢他对她的好。
  她不贪多,他愿意给就好。
  少年的手骨节修长,力度恰当,这种举动在薛映垚别有二心的脑子里显得实在暧昧,可他的眼神就和往常一样温柔,毫无杂质。
  她抬起头假装去看走廊外面的树,其实余光还在瞟个不停。
  他怎么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呢?好像就只是晒红了一些,不像别人,第一天就能黑几个度。
  迷彩军装穿得很是板正,扣子全扣齐了,天气这么热,训练都结束了这外套居然都穿得整整齐齐。
  这么看,他真像个根正苗红的新兵。
  更帅了...她偷偷地想。
  “6班不是在对面的教学楼吗?”她试图找点话题,手有下没下地捶着。
  “我过来找你呀。”他没看她,专注地像个专业的按摩师。
  “这样...”
  因为之前没在一个学校过,所以薛映垚下意识总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她刚刚都想拿完书包就走路回家了,结果还有一个人在这找她呢。
  她心里痒痒的,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就在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魏晨煜转了个身,反手拍了拍自己的背,“上来。”
  薛映垚“啊?”了一声,上去干嘛?
  “便宜的呢,这位女士。”他说着这边的方言,语气就像民国电视剧里拉客的黄包车车夫。
  “侬说得嘞,莫骗俺!”薛映垚马上接戏,活脱脱一个刚来大城市的小姑娘,不过这方言说得实在一言难尽,所以说完她自己就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她没再犹豫,拿上魏晨煜的帆布包,小心地趴了上去。
  眼前的少年也在笑,薛映垚能感受到他胸腔都在微微震动,好像把手放上去,就能摸到他的声音。
  好近,她们都快贴在一起了,虽然还隔了三层衣服。
  她第一次从他的视角看世界,感觉飘在了云上,好不真实。她曾经想过到了高中要向魏晨煜告白,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慢慢变得不想改变她们的关系。她知晓自己的心,却不知道他的。
  他好像一直都很完美,挑不出什么刺,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藏不住的吗?为什么在他面前,她那么拙劣的演技能骗过他呢?
  还是他一直以来都知道呢?
  她不敢去问,甚至连试探都不敢,这样就很好,一直这样就很好。
  薛映垚规规矩矩地趴着,手也是,生怕碰到对方的脸,黄昏的风很凉快,吹得她昏昏沉沉的,两楼的路程,好像走了好久好久。
  “中午我没有不想和你坐,”她拿上自己的包,突然开口,“我答应了我的新朋友。”
  “嗯。”他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以后要一起吃饭吗?
  他想问,但没说出口。
  晚霞烧红了天空,她们的影子在夕阳的拉扯下,交织交融,像亲人,也像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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