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节

  “聂棠编的《实用符篆精解》其实非常地深入浅出,很好看懂,但是我真正上手去临摹的时候,就觉得特别痛苦,一笔还没画完整,我就累得走不动路,她到底是怎么能一口气连续画上好几个的?”
  “原来论坛在diss聂棠偷师的时候,我觉得那些diss她的人虽然很酸,但是说出来的话也不无道理,现在嘛,我只想说,她从小就画着符长大的吧,每种符篆能做这么多次改良,这还不算老天赏饭吃?”
  “哈哈哈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昨晚上画鸡肋避尘符的时候,竟!然!成!功!了!一定是聂棠给我的勇气和运气!”
  “沾沾楼上这条锦鲤的喜气。我是想画一个玄冰符来着,以后再也不怕酷热的夏天了……”
  “最令人羡慕嫉妒恨的难道不是沈陵宜吗?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人嫁进来就好,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唉,就连沈哥这样的钢铁直男都能摆脱单身了,我的女朋友她出生了吗?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嫉妒使我心灵扭曲。”
  “嫉妒使我质壁分离。”
  ……
  而聂棠发完自己的《实用符篆精解》,就再没关注大家的反应。
  此时此刻,她正背着包,在高铁站排队等待安检。
  沈陵宜就站在她身边,低头看着隋老板为金龙寺事件准备的资料,越看就越觉得这是一场恶作剧,弄不好就是金龙寺里的小和尚闲极无聊,搞出来的破事。
  叛逆少年什么的,并不会因为他有没有头发、有没有烫上戒疤而产生任何不同。
  沈陵宜看完了所有资料,就下了判断:“我觉得就是那些小孩不安分了,想要恶作剧,故意这么做。”
  洒扫僧人在夜间检查过殿内烛火都已熄灭,没有任何人滞留,没有安全隐患之后,就被人从背后打晕,最后什么事都不知道了,只知道自己醒过来的正漂浮在寺庙里的放生池里和乌龟一起游泳,还浑身酸痛,听起来还挺邪恶的。
  “至于那个被砸到头的香客,可能是对小和尚不太客气,最后被他们捉弄了吧?”
  反正他小时候也曾经思考过一些很幼稚的问题,比如能不能用硬币把人给砸骨折,夏天教室顶上的吊扇如果突然掉下来该怎么办,诸如此类。
  聂棠笑道:“如果只是恶作剧,那就当休假好了,这比你们暑假的时候在深山老林长途跋涉要轻松多了吧?”
  ……
  他们下了高铁,正好火车站有直达金龙寺景区的长途大巴,就再转大巴,在傍晚时分到达景区正门。
  金龙寺只是这片国家级风景区的一个景点,里面也有许多农家乐,不少人在景区售票处拉客。
  沈陵宜刚买完两张大门门票,一个转身,就被一群农家乐老板给包围住了。有些人为了拉客,还会热情过度,直接抓人。
  可那人的手还没碰到沈陵宜,他就一下子沉下了脸,眼神锋利,直直地盯住了对方伸到半路的手看,把对方看得连退两步:有杀气!气压还这么低,一看就不好相处!
  这种客人拉进家里,吓到人还不算什么,就怕他是什么危险份子!
  再仔细那么一品,他身材高大,看上去虽然没有那些健身房的健身教练来得魁梧,可是露出来的手臂上,肌肉非常流畅,实在有点恐怖,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于是那些围着他拉客的人顿时做鸟雀散了。
  沈陵宜一手拿着票,一手直接搂过她的腰:“快进去吧,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趟班车了。”
  为了环保,景区内都是不允许私家车开上山的,只能乘坐景区的班车。
  金龙寺就在山脚不远,第一站就是。他们下了车,只见眼前的寺庙气势恢宏,红墙灰瓦,正门口便是三道门,只是三门同时紧闭,一位穿着土黄色僧袍的僧人站在门口,一看见他们立刻大步迎上前来,袍袖生风:“两位施主,旅途奔波,实在辛苦。”
  聂棠忙双手合十行礼:“大师,我就是聂棠,我在隋老板这边接下任务,想过来亲眼一看。”
  “嗯,我见过聂施主你。”这位僧人看上去十分年轻,面容白皙,宽厚的耳垂上还有一颗小痣,“还有沈施主,别来无恙?”
  沈陵宜回礼:“陶长老。”
  聂棠有点诧异,这么年轻,竟然是长老了吗?还姓陶,又跟沈陵宜相识,莫非……
  “陶长老是陶情的小叔叔。”
  僧人微微一笑:“贫僧法号圆释,俗家时候的名字也不必再拿出来说了。”
  圆释站在门口本来就是为了等他们,现在敲开了一扇小门,请他们进去:“知道两位今日要来,主持就决定闭寺。”
  他们穿过寺庙的中庭,聂棠一看就看见了大雄宝殿正下方的放生池,大约是年代久远的缘故,放生池边的石壁已经结满绿色的青苔,把石壁上那头吞吐泉水的石龙覆盖得严严实实。
  放生池底下全部都是亮闪闪的硬币。不光池底,就连那块石壁上的缝隙里,也塞满硬币。
  聂棠若有所思:“那些砸伤香客的硬币,是出自放生池里的吗?”
  第361章 金龙寺度假
  这个问题,圆释还当真回答不了,要是聂棠问,金龙寺里哪里硬币最多,他还能告诉她说应当是放生池底最多。
  可是她偏偏问把香客砸得头破血流的硬币是哪里来的,要是他们知道,就能自己把事情解决了。
  那位遭受无妄之灾的香客是金龙寺的常客,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来寺里上香,并且过上一夜再走。
  只是这位客人在清早的时候没有去食堂用早饭,也没有出现。
  有僧人觉得奇怪,去她房间看了,才发觉她连房门都没关,满脸是血躺在地板上。她身边落满了一块钱的硬币,有一百多枚。一枚一块钱硬币砸在人身上可能还不至于怎么样,可是同时有一百多枚硬币砸下去……
  更奇怪的是,这一百多个硬币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现在大家都习惯手机扫二维码付款,这谁还会随身携带一百多个硬币?特别重不说,金额也太小。
  反正这整件事就是透着一种很诡异但是又有点搞笑的气息。
  聂棠沉思道:“那位被丢进放生池的大师呢?”
  圆释一直都维持一种儒雅清隽的高僧风范,闻言抽了抽嘴角:“这个嘛,不如让他自己跟你们说?”
  聂棠开始有点不明白圆释为什么会是这种表情,可等到见到这位在放生池安睡了一整晚的僧人,才开始理解他的反应。
  这位睡起觉来雷打不动的僧人法号圆结,出家之前是个相声演员,长了一张一看就让人想笑的喜感圆脸,一张口就滔滔不绝:“我出家前是说单口相声的,你知道的,现在相声行业不景气啊,好多相声演员都是出不了头的,能出头能上春晚那是极少数,想要靠说相声糊口实在是太困难了,我都去开出租车了你知道吗?”
  沈陵宜:“……麻烦讲重点!”
  他还是觉得这桩生意太奇葩,不知道聂棠为什么会觉得有趣,这一定是她的脑回路太特别。
  “快了快了,我这就快说到重点了,唉,沈施主你的性情也太急躁了,这前情提要不能省,不然事情说到一半我还得倒回去说,这多麻烦啊不是?”
  圆结吐槽完沈陵宜性急,见他的表情更加不耐烦了,这才继续往下说:“一般来说,我是跑茶馆晚上那场相声的,你不知道现在观众到底有多难伺候,你说得不够好笑,段子不够新奇,他们能给你喝倒彩啊!”
  圆结看聂棠有点茫然的表情,追问了一句:“施主是不是不知道喝倒彩是怎么喝的?没事,我可以给您学一段。”
  沈陵宜倏然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出去走走!”
  要不是为了陪聂棠,他才不会来这里听这个话痨和尚说单口相声!
  而且他说的内容非常散漫,既没亮点也一点都不好笑,难怪连本职工作都干不好,只能兼职去开出租车!
  聂棠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听吕双航调侃自己贫嘴,家里人都说他该去当相声演员,结果跟圆结这位真正的前相声演员一对比,吕双航还差得远呢。
  就算跟李家一装出来的话痨相比,圆结那话多得也实在恐怖。
  不但话多,而且找不到重点。
  难怪圆释会露出这么一个表情。
  聂棠忙阻止他重操旧业说相声的准备,说道:“您之前正说到相声这一行不太好做。”
  “对对,相声一行不好做,温饱都有点难,我就在白天开出租车,晚上去各处跑场子。有一天,我刚把一位顾客送到火车站,就顺道从火车站再载一个客人走不是?然后那位客人一拉开车门,好家伙,我倒吸一口气呀,这穿着的僧袍芒鞋,顶着个光头,我就激动了,问大师,您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我还是第一回 拉到和尚坐车呢!”
  聂棠:“……打断一下,这位大师想必就是金龙寺的圆应大师了,您肯定是有佛缘,最终才进入空门之中,那您能讲讲您是如何被扔进池塘里的吗?”
  圆结一脸不悦地看着她,指责道:“小姑娘,你知道你刚才那个做法叫什么吗?这叫砸场子,我这头还在垫话呢,你就直接把我后面要讲的内容全部撸出来了,这也太过分了。”
  聂棠莞尔一笑:“大师,您是真的没有看到那个打晕你的人,还是不好意思说实话,才说自己没看见的?”
  那种猝不及防被人从背后打晕,听上去是很容易的,可是实际上要操作起来很难。
  金龙寺到了傍晚就会闭寺,香客留宿的宿舍到大雄宝殿等正殿之间是有一道铁门的,金龙寺的僧人在念完晚课之后,才会陆陆续续离开,留下几个人来收拾。
  寺庙还很幽静,不管走动的脚步声有多轻,也绝不可能一点都听不见。
  圆结唉声叹气:“你怎么跟主持一样想呢?我是真的没看到,别说是人影了,就是连鬼影子也没有一个。”
  聂棠蹙着眉,轻声问:“没有看到,那么有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或者闻到一股什么气味?当时有没有觉得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冷下来,身体隐约感觉到不舒服?”
  圆结茫然道:“都没有啊……”
  他停顿了片刻,突然一拍自己的僧袍,激动道:“之前都没人问我问得这么细,我都完全忘记了!这还真的有,我当时擦干净烛台,把蜡烛掰掉烧过的那部分之后,突然听到一点水声,非常细微,我还以为是圆启那小滑头在放水!我就那个生气啊,我辛辛苦苦打扫过这一片了,你跑出来拉屎拉尿,过不过分啊,年纪小难道就可以当熊孩子吗?”
  “然后我就冲出了大雄宝殿,正在这个时候,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不过……不过当时的确感觉有点怪怪的,好像有什么滑腻腻的东西贴我身上?”圆结龇牙咧嘴道,“不行,这个事情越想越恶心!”
  聂棠暗自叹了一口气。
  说了这么多,有用的信息却没有多少,感觉就像听了一场没什么重点的单口相声。
  她沿着台阶慢慢往下走,一边走,一边仍然不解地皱眉,有时候事情太简单,就失去了分析的价值。
  她在坡道上转了一个弯,正要走到下方的放生池,只听圆释的声音响起:“你知道姚晴最近可还好吗?”
  ……姚晴?
  聂棠停住了脚步。
  “她怎么会不好?”沈陵宜很冷淡地回答,“再不可能会比未婚夫突然出家当和尚要不好了吧?”
  这一下,聂棠肯定是不能再走上前去了,撞破了他们的谈话,大家都尴尬。
  可是,圆释是姚姐的未婚夫?他最后选择出家当和尚?
  玄门这些世家的关系可真乱。
  圆释轻声叹息:“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放心了。”
  他似乎还笑了笑,说道:“那么你呢?你跟聂棠小姐何时玉成好事?”
  沈陵宜:“……跟你有关系吗?”
  圆释这回真的笑了出来:“其实我没事的时候,也会看看论坛,看看今年的比赛。这回的复赛,还挺有趣的。”
  沈陵宜:“……”
  复赛是他不可言说的痛!
  圆释又道:“既然都来了,要是哪天有空,我给你算上一卦,你知道,只要我能算得出来,大多都很准。”
  沈陵宜没吭声,一直等圆释离开了,才绕过台阶,找到撑在一块大石头上,上本身悬空在外面,向下观察着放生池的聂棠。
  他伸长了手臂,拦在她身前:“你在干什么?小心手滑了掉下去。”
  聂棠站直了身体,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圆释大师既然是姚姐的未婚夫的话,为什么要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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