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林惜香想想那日陛下的表情,不由得一笑,正笑着祁景乾走了进来,林惜香忙迎上去,见祁景乾出了些汗,连忙让宫搬走些冰。
  等给祁景乾换了衣裳,再擦擦汗,才打了扇子坐在祁景乾旁边,祁景乾看着林惜香忙来忙去,笑道:“朕几年来回到寝宫就觉得冷冷清清,皇后来了,才像是有了家。”
  林惜香爱听这话,但嘴上并不饶人:“怎么就冷冷清清了,陛下要是愿意,淑妃,宁妃,容嫔,孙昭仪,哪个不能过来?”
  提到这四人,祁景乾瞥了林惜香一眼:“这些人不是朕所愿。”
  祁景乾这话让林惜香心里一笑,难道我就是你所愿了?还不是退而求其次,不得已而为之。
  但林惜香并不会把这话说出来破坏气氛,只打着扇子靠在软塌上:“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信。”
  林惜香声音清脆,但话里话外哪有信的意思,祁景乾将林惜香拉起来道:“跟你说个正经事。”
  林惜香看过去,祁景乾道:“你没来之前,宫中庶务都由长公主做主,但如今后宫有了主人,也不好再麻烦她,朕准备将钥匙牌子都交给你。”
  祁景乾说的随意,却让慈元宫的人都不由得一惊,心里大喜。
  林惜香见了挥手让众人下去,这才道:“陛下可是听说了什么?”
  这会没了下人,祁景乾直接道:“荷花宴的事,朕略有耳闻,长公主过分了些,你受委屈了。”
  说实话,这算不上什么委屈,林惜香并不贪恋权势,可若是祁景乾送到她手里,自然没有不接的道理。
  可是直接这么要过来,怕是她跟长公主真要交恶。
  林惜香道:“委屈也就是一会的事,可能长公主还是看我出身卑微上不了台面,但长公主处理宫务已久,贸然换上我,怕是长公主不喜。”
  祁景乾听了林惜香的话,认真看了林惜香几眼,并未说话,林惜香心道不好,今天这眼药上的有点过,以祁景乾的聪明,怎么会听不出自己话里话外的意思。
  想到这里,林惜香有些忐忑,坐直了身子,找补道:“我刚进宫,什么都是不着急的,长公主去忙,我还是乐得清闲。”
  这些日子过的松快,林惜香都快忘了祁景乾以二十多岁坐稳朝纲来说,怎么看不透她那点小心思,如今倒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以前还隐晦些,今日做的太明显了。
  林惜香的忐忑祁景乾都看在眼里,见她讨好一笑,祁景乾心里更是生了闷气,说话的兴致也淡了。
  林惜香见此心里有些黯然,当下也没了笑模样,心里想着若是因此祁景乾淡了自己,说不定也是好事,能将他推给淑宁两妃,说不定还能少些敌视。
  她不是看不出来,淑宁二妃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说不定真的趁这个机会还能让她拉几个盟友。
  林惜香心里一面想着这事,另一面却难受的很,虽然知道早晚都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来的竟然这样快。
  两人各有各的心事,外面传来春芝的声音:“陛下,娘娘,容嫔跟孙昭仪来了,站在太阳底下,怎么说都要见娘娘一面,说是亲手给娘娘煮了杏仁茶,让娘娘尝尝。”
  春芝的话语里满是无奈,想也是容嫔跟孙昭仪故意使了苦肉计,让人不得不放行。
  林惜香心里本来就不舒服,此时见祁景乾神色淡淡,更是不爽快,直接道:“杏仁茶留下,让她们回去吧。”
  原本没什么表情的祁景乾转过头来,对春芝道:“大热的天,让她们进来歇歇吧,毕竟一片心意,不可辜负了。”
  春芝诧异的看向林惜香,只能去请人进来。
  林惜香见祁景乾并不看她,深吸一口气,脸上勉强带了些笑意,见容嫔是特意打扮过的,孙昭仪倒还是老样子,但孙昭仪生的好,许是因为天热脸颊上染了红晕,看起来柔美的很。
  一看就是听说祁景乾到了慈元宫,这才想着送杏仁茶过来。
  容嫔却假装惊喜道:“幸好给娘娘做的杏仁茶多了些,没想到陛下也在这,倒是巧的很。”
  说着容嫔捧着杏仁茶,孙昭仪端着玉碗过来行礼。
  祁景乾的神色还是淡淡,稍稍点头,这让容嫔跟孙昭仪已经足够惊喜,脸上的表情更加热切。
  春芝跟福公公面面相觑,不知道帝后是在生什么气,但瞧着林惜香脸上勉强还有笑模样,两人心里忐忑的很。
  这会容嫔眼里只有祁景乾,自然不会注意到林惜香,可孙昭仪心细,见到林惜香不高兴,却是心里微喜。
  容嫔跟孙昭仪自然是极好的模样,两人一个丹蔻如火,另一个素手芊芊,皆是柔弱无骨的双手捧着杏仁茶,奉给林惜香跟祁景乾。
  这次出乎众人所料,祁景乾神色虽淡,却是接过容嫔手里的玉碗,尝了一口。
  林惜香也从孙昭仪手里端过杏仁茶,神色微怔,转眼却像是没什么不开心的地方,笑着称赞道:“两位妹妹做的用心了。”
  只见祁景乾跟着点点头,就让容嫔跟孙昭仪欣喜不已,林惜香心里揪的厉害,但好在早有准备,又道:“既然陛下尝着也好,妹妹们若是有空就常走动,用心伺候陛下才是。”
  说完,林惜香又笑着对祁景乾道:“陛下也是,听说明义宫里的花开的正好,若是得闲了,要去坐坐才是。”
  不等容嫔跟孙昭仪谢恩,就听见祁景乾冷声道:“皇后说的极是,朕看今日就有空,不如现在就去。”
  姐妹们!明义宫!去不去!
  第35章
  祁景乾的声音淬着冷意,慈元宫众人反应大不相同,自林惜香进宫后,受尽独宠,慈元宫的宫人们自然是高兴的很,有体面的主子,才能有体面的奴才。
  但眼看今日容嫔跟孙昭仪竟然有得圣宠的苗头,不由让人想的多了些。
  不等林惜香说话,容嫔大喜过望,连忙道:“那请陛下移步,妾身带着陛下看看明义宫的景致。”
  林惜香深深的看了祁景乾一眼,见他并不起身,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缓缓起身,见众人都看了过来,林惜香朝祁景乾恭敬道:“恭送陛下。”
  林惜香话音落下,眼见的祁景乾伸手,将面前盛着杏仁茶的玉碗打翻在地,洁白的玉碗在地上翻滚几下,碎了一地。
  众人被祁景乾的震怒吓的跪了下来,福公公哪还看不明白,定是陛下跟皇后又怄气了,福公公惶恐道:“陛下息怒,娘娘宽容大度,有母仪之风,该是幸事啊。”
  跪着的众人都是这个想法,皇后大度,不妒忌嫔妃,怎么说都是个好皇后,陛下到底在气什么。
  林惜香也是有些摸不清头脑,若是说她给长公主上眼药让祁景乾不喜,那也不用发这样大的脾气,她伏低做小这样为祁景乾着想,怎么祁景乾还是不高兴。
  祁景乾看着林惜香懵懂的样子,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总以为她什么都懂,谁知道她是太懂了。
  祁景乾冷笑道:“朕什么时候要她宽容大度,什么时候要她母仪天下了?”
  不等林惜香说什么,祁景乾把林惜香用过的玉碗也扔在地上,面色阴沉道:“平常不是最能哄朕吗?怎么这会不哄了?”
  林惜香看着祁景乾脸色越来越难看,是真的摸不清头脑,这才隐隐信了那个传言,陛下喜怒无常?!
  这是林惜香再见到祁景乾之后,第一次见他发这样大的脾气,心也冷了几分,淡淡道:“陛下是一国之君,要是愿意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话里话外都带了些赌气的意思,林惜香又坐了下来,背对着祁景乾,心里的委屈升了起来,眼圈渐渐染了红色,只是低着头,并未让众人看见。
  祁景乾有心再发火,可看着林惜香的低头不语,虽是副柔弱模样,但说不定在想什么。
  祁景乾看着跪了一地的人,站了起来,容嫔赶紧抬头,真以为祁景乾要跟着她去明义宫,今天帝后争执,倒是给她留了空子。
  谁知眼看着皇上走到林惜香面前,祁景乾挡住众人窥探林惜香的目光,捏着林惜香的下巴让她抬头,便看见林惜香红着眼睛,抿着粉唇,样子倔强的很,
  但闪烁的眼睛将她的倔强尽数毁掉,只留满脸的迷茫,似乎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祁景乾叹口气,伸手拦腰将林惜香抱起,林惜香惊呼一声,抓住祁景乾的衣领,祁景乾并未给他人任何眼神,抱着林惜香往内室走去。
  福公公见此下意识的松口气,赶紧小声招呼人道:“快把地上清理干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扫出去。”
  听见福公公的声音春芝才回过神,让宫女赶紧清理,将杏仁茶弄污的地毯整块换掉。
  容嫔跟孙昭仪看着宫人的动作面红耳赤,只能暗自咬牙,容嫔看着心里不爽,对春芝道:“你们慈元宫的下人还真是厉害,没见到我跟孙昭仪两个主子在这吗?都不知道招呼吗?”
  虽是恶声恶气,但容嫔也怕惊扰到内室的祁景乾,只能压低声音训斥道。
  不等春芝说话,福公公仿佛刚看到容嫔一样,皮笑肉不笑道:“奴才还真是没看见,陛下跟皇后有事商议,还请容嫔跟孙昭仪两位小主回自己宫里吧。”
  容嫔敢对春芝趾高气扬,但在福公公面前却老实的像鹌鹑一样,毕竟福公公在宫中多年,又是陛下身边的人,谁都不敢轻易得罪。
  但眼看着就差临门一脚,也不知道林惜香使了什么法子就让陛下跟着走了,容嫔心里嫉妒的快要烧起来,还要说什么,就听见孙昭仪在身后怯生生道:“福公公说的是,我跟容嫔这就回去。”
  孙昭仪给容嫔使了许多眼色,这才拉着容嫔离开,容嫔走出内殿,训斥孙昭仪道:“你怎么那么胆小,没听见陛下都说要去明义宫了吗?我们在那等一会,说不定就好事将近,为什么要出来?”
  孙昭仪眼神里闪过一丝轻蔑,但还是小声道:“可是我看陛下已经跟娘娘进了内室,怎么还会有我们的机会。”孙昭仪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容嫔也懒得再听,大步往明义宫走。
  留下孙昭仪慢慢走着,眼神复杂变幻。
  另一边被祁景乾抱进内室的林惜香挣扎了几下,但祁景乾抱的极稳,根本不给林惜香下地的机会。
  祁景乾直接将林惜香抱到床榻上,按住林惜香的手脚,也不说话,只让林惜香躺着不准动。
  原本还想起来,被祁景乾一折腾,林惜香索性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了,心里憋着气,索性直接道:“陛下,今日该容嫔侍寝了。”
  不提这事也就算了,祁景乾本就在气头上,听到林惜香故意这么说,脸色变得极难看:“皇后是忘了朕说过的话?说过不准再提这事。”
  听到祁景乾这么说,林惜香更是生气,推开祁景乾的手,抱在被子坐在角落:“现在不提,以后也要提,陛下若是不喜欢她们四个,我可以再帮陛下挑,陛下喜欢什么模样的,说出来就好,普天之下还怕找不到吗?”
  原本是应该是极正常的话,林惜香越说眼圈越红,她再怎么样也是个女子,给自己夫君选女人少不得要委屈一阵,偏偏祁景乾还发这种无名怒火,这么想着林惜香更加理直气壮:“我就不明白了,陛下一提到她们四个就生气,反正她们都是完璧之身,那就让她们都回家不就行了,何必天天跟我置气。”
  祁景乾深深看了林惜香一眼,并不说话,林惜香擦擦掉下来的眼泪,无声的泪珠落在脸颊上,一双杏眼蒙了层薄薄的泪光,任谁看了都会心存怜惜。
  更别说林惜香本就是祁景乾心尖上的人,这会看见林惜香的模样,只想揉揉林惜香的脑袋,将她搂在怀里。
  林惜香正独自委屈着,就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祁景乾认真道:“朕觉得你说的对。”
  林惜香觉得这话没头没尾,抬头看向祁景乾。
  祁景乾看着林惜香疑惑的眼睛,再次认真道:“不如让她们都回家,宫中只剩下你我二人,岂不是更好。”
  越说下去,祁景乾的信心越坚定,林惜香捂住祁景乾的嘴巴道:“陛下,你在说什么,你知道吗?”
  祁景乾轻笑道:“皇后在怕什么?”
  林惜香在祁景乾的怀里抖了抖,怕什么?怕的多了,祁景乾今日敢遣散后宫,明日她就是祸国妖后,这罪名罄竹难书。
  可同样的,林惜香为这个大胆的想法稍许心动,若是这后宫只有她一个人,若是皇宫只有他们两人。
  正想着,林惜香的理智回来,干笑道:“陛下不要说笑了,要是让别人听见,我跟淑妃她们还要不要做人了。”
  祁景乾的嘴唇微动,看向林惜香的眼神更加深沉,林惜香这会心里乱的很,根本想不明白太多事,只能强装镇定,柔声道:“我知道陛下对我好,但我心里明白陛下天子之威,后宫不可能只宠我一个人,淑妃四人入宫已久,我跟她们同为女子,也心疼怜惜她们,陛下若是能雨露均沾,也能给她们在这偌大的后宫中多几分慰籍。”
  林惜香这会是真心实意说出这话,说到底还是不明白祁景乾到底在气什么。
  祁景乾到了现在哪能不明白林惜香的想法,无非是觉得当了皇后就要恪尽职守。
  但偏偏祁景乾厌恶的就是林惜香恪尽职守,若是真心爱一个人,又怎么会送心爱的人去亲近别的女人。
  祁景乾有些厌恶他此时的清醒,更是烦躁林惜香将这件事说了出来,怎么就不会继续骗骗自己,哄哄自己?
  若这个皇后不是林惜香来做,若这个世界上没有林惜香这个人,那祁景乾可能会欣赏皇后此时的冷静大方,不会拒绝送上来的各色美人。
  可是现在的皇后是林惜香,是祁景乾心心念念许多年的心上人。
  她此时的冷静自持不亚于锋利的刀刃割在祁景乾最柔软的皮肉上,每一道划痕,都在向祁景乾证明,林惜香的眼里对自己有着仰慕,感激,信任,敬重,等等让人欣喜的感情。
  却唯独没有爱,没有纯粹的,像祁景乾一般的爱。
  祁景乾饶是心再冷硬,此时忍不住自嘲的笑出声,林惜香不明白祁景乾怎么突然发笑,疑惑的看过去。
  祁景乾的手指摸索着林惜香的脖颈,声音低沉道:“皇后之前不是最爱在朕面前使小性,今天怎么不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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