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
望舒笑道:“小哥哥进来玩呀!”
小世子朝后看了看,鼓足勇气走到门口,抬起一只脚跨过门槛,却又不知想到什么,收了回去。
望舒笑嘻嘻地跑过去,拉住他小手:“你不要害羞嘛,进来玩呀。”
小世子穿得十分体面,宝蓝色丝绸外衫,腰束玉带,玉带中镶嵌着一颗价值连城的东海鲛人泪,他扎着包包头,头发有些稀疏,但发饰好看,弥补了这一点不足。
他像一块精雕细琢的玉,与之相比,景云望舒就太朴素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三个小家伙建立友谊。
望舒将小世子拉进了院子,大家都在厨房里忙活,没人跑出来看他们,偶尔有几个民间的厨子到院中洗菜,看到小世子也只以为是谁继容记之后又带了个娃娃进来。
景云看着妹妹拉小世子的手,眉头一皱,分开了二人,小世子有些害怕,又去拉望舒的手,景云忙忙把小白塞进了他怀里:“给你玩!”
小世子看着怀里的“小狗”,眼睛微微发亮。
望舒笑着道:“它叫小白,我叫望舒,我哥哥叫景云,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世子想了想:“李靖。”
村里的孩子顽皮,每天都脏兮兮的,这位小哥哥好干净好漂亮,望舒觉得新奇,从荷包里拿出一颗自己私藏的玉米糖递给他:“给你吃。”
小世子舔了舔唇瓣,却没伸手去接,而是回头望了望门口的方向。
望舒道:“是不是你娘不许你吃糖啊?我娘也不许我吃,我就偷偷地吃。”
小世子终是禁不住糖果的诱惑,将玉米糖塞进了嘴里。
“甜不甜?”望舒问。
小世子享受地眯眼:“甜。”
“我也觉得很甜。”望舒自己吃了一颗,喂了小白一颗,给了哥哥一颗。
三人一兽吃得很满足,像是想到什么,小世子突然放下小白跑了出去,望舒以为他是走了,谁料没多久他又折回来了,这次手里多了好几块甜糕。
小世子将甜糕分享给了三个新朋友,不像那些动不动跪下来谢恩的小玩伴,三个新朋友吃得很自在。
小世子很开心。
望舒吃太快,噎住了,忙从桶里舀了一瓢干净井水,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小世子睁大眼看向望舒,望舒权当他也渴了,舀了一瓢新的给他:“喝吗?”
小世子愣愣地接过比他脑袋还大的水瓢,正要往嘴里送,却突然,一只戴着玉镯子的手自身后探了过来,一把夺了水瓢,扔进一旁的桶里:“大胆奴才!竟怂恿世子喝这种不干不净的东西!”
小世子吓到了,惊恐地站起身来。
奶嬷嬷拿出帕子擦了他嘴边的甜糕沫沫:“世子,你怎么能与奴才们一起玩呢?”
望舒不知奴才是什么意思,只觉这两个字有些刺耳:“我们不是奴才。”
“还敢犟嘴!”奶嬷嬷一巴掌扇了过来!这种孩子奶嬷嬷见多了,多是罪臣的家人充入后宫,或是穷苦人的孩子卖进宫来换钱柴米钱,一开始都当自个儿是少爷,不给点教训都不知这宫里的规矩。
世子是皇长孙,如此金贵的身份,是两个狗奴才能高攀得起吗?
小世子吓得捂住了嘴!
景云抱着妹妹往下一扑,躲过了一巴掌。
奶嬷嬷扇了个空,又抬手去掐!
小白唰的一声扑向她,将她扑倒在了地上!
“啊——哪儿来的小畜生?”她尖叫。
乔薇正在切菜,听到动静,提着菜刀便冲了出来。
第一百章 彪悍的乔妹
“发生了什么事?”乔薇问着,迅速将两个孩子护在了身后,看向被小白扑倒在地的奶嬷嬷,她余光注意到了一旁的另一个小公子,柳眉一蹙,问俩小包子道:“你们欺负人家了?”
小包子齐齐摇头。
望舒道:“我没有欺负小哥哥,我还给小哥哥糖吃了呢。”
乔薇瞳仁一缩:“你又偷藏了糖?不是不让你吃糖了吗?”
哎呀糟糕,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景云:现在的重点好像不是这个啊娘亲……
奶嬷嬷活了半辈子,居然被一条“狗”扑得死死的,说出去都没人信,这“狗”看着小,却力大如牛,压在她胸口,她都快喘不过气了,要知道她男人也天天压她,她可半点不适都没有,一条“小狗”,怎么比她男人还重啊?
等奶嬷嬷好不容易挣脱小白的碾压,从地上爬起来时,就看到了提着菜刀朝她走来的乔薇,她吓得眸子瞬间瞪大:“你干嘛?你想杀人?”
乔薇看了看手里的菜刀,呃,忘记这个了。
乔薇忙把菜刀藏到了背后。
奶嬷嬷:掩耳盗铃也不是这样的!你藏背后我就看不见了吗?!
鉴于皇宫的情况比较复杂,乔薇决定先礼后兵:“这位夫人,不知刚刚小儿怎么冒犯你了,我们是第一次进宫,有不周全之处,还请夫人谅解。”
奶嬷嬷看看乔薇,又看看乔薇身后的厨房,会过意了,敢情是外头来给太子做菜的厨子,奇怪了,怎么是个女人?奶嬷嬷自己就是女人,可偏偏她又瞧不起女人,尤其乔薇给她伏低做小,她就更有恃无恐了,她鄙夷地打量了乔薇一眼,哼道:“一个女人家,成天混在男人堆里,难怪生出的孩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乔薇难得想与人和平一次,可瞧啊,对方并不领情,她算是看明白了,在这个万恶的旧社会,很多时候都没有道理可讲,阶级就是一切,她没投身在贵人的肚子里,就活该如同蝼蚁一般任由别人轻贱。
但这个人又是什么东西?
乔薇把藏在背后的菜刀又拿了出来。
奶嬷嬷勃然变色:“你干什么?!”
乔薇将她逼退撞上了身后的大树:“当然是教训教训某条不知好歹的狗了!给脸你不要,非得我拿刀宰你你才开心,你说你是不是犯贱?”
奶嬷嬷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刀刃上传来的凉意,浑身的血液都好似在这一瞬凝固了:“大、大胆刁民!竟敢对昭王府的人无理!信不信我禀了王爷,治你死罪!”
“你都要治我死罪了,你觉得我还会不会放了你?”
“你……”
崔总管刚去御膳房点验了一番食材,想着过来这边瞅瞅情况,一进门便看到乔氏拿着一把刀架在人脖子上:“这是怎么了怎么了?跟人闹起来了?”
奶嬷嬷一看到崔总管,便跟见了救星似的大呼:“崔总管,你瞧瞧你自己带来的人,她要杀我和世子!”
崔总管上前分开了二人:“这是……有什么误会吧?”
“误会?你刚没看见吗?她刀都架我脖子上了,不是你及时赶到,我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奶嬷嬷义愤填膺地说。
乔薇是崔总管带进来的,真出了事儿他也得担责任:“乔夫人,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乔薇淡道:“不过是小事罢了,这位小公子口渴,我女儿给了他一口水喝,她就骂我孩子是狗奴才,我孩子矫正了她一句,她便动起了手!亏得是我孩子机灵,否则那一巴掌打下去,还能好好生生地站在这儿吗?”
狗奴才可以说是崔总管入宫后听的最多的一句话了,他也不知被骂了多少次,像条狗一样隐忍着往上爬,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他对这三字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他心中,对奶嬷嬷的印象瞬间不好了。
他知道圣上最近很是宠爱昭王府的小世子,连带着不受宠的昭王也成了皇帝身边的常客,而这些宵小之辈,亦如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般将尾巴高高地翘了起来。
崔总管不便得罪她,但也不能把错处往乔薇身上揽,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往乔薇身上揽就是在往自己身上揽,他还没愚蠢到这个地步。
“奶嬷嬷。”崔总管笑道:“你看,太子生辰,本是大喜的日子,皇上十分重视,特地命我将民间的大厨找来为宴会增资添色,皇上和太子还等着吃这头做的菜呢,咱耽搁一会儿没事,误了吉时,扫了二位主子爷的兴就不妙了,你说呢?”
一番话讲的是滴水不漏,不仅巧妙地避开了孰是孰非,更搬出主子爷来,奶嬷嬷若仍抓着乔薇不放,就是不识大体,故意在扫主子爷的兴了。
昭王府再受宠也不是东宫,大不过太子,更比不得皇上,得罪二人的罪名奶嬷嬷承担不起。
奶嬷嬷抱着小世子,愤愤不平地走了!
崔总管本想训斥乔薇几句,毕竟这是皇宫,不能拿刀恐吓人的,可他一瞧见乔薇手中那把明晃晃的菜刀便觉喉咙被哽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乔薇揉了揉两个小包子的脸,小包子低下头,一脸愧疚。
望舒低声道:“对不起,娘亲,我又闯祸了。”
“不是你的错。”谁能想到宫里随便碰到个孩子就是世子呢?又没把世子怎么着,给喂块糖、喂口水,好心被当了驴肝肺,宫里的朋友真是交不起。
乔薇带着两个小包子进了厨房。
刚刚的“事儿”大家伙都瞧见了,本想跑出去凑凑热闹,被容老板堵住了,不过大家还是从门缝儿里瞄见了乔薇拿刀砍人的样子,纷纷摸了摸自己脖子,庆幸初见容记的女厨子时没把嘲笑的话讲出口,否则这会儿被抹脖子的也不知是谁了。
“哎哟师傅!师傅你怎么了?”
做白切鸡的胖厨子晕菜了。
……
何师傅问乔薇做什么菜、可仍旧按照原先商定的菜谱,原先不清楚皇宫还邀请了别人,以为只独他们一家,优越感十分强烈,便只选了几样平时最热销的拿手好菜,可到了这边才发现竞争对手一大茬儿,按既定的菜谱恐怕难以出彩。
容老板赞同何师傅的意见:“小乔,要不你再赶紧想两个新菜?”
乔薇切了一把辣椒:“这么短的时间你让我上哪儿想?”
容老板瞪她:“你平时不是点子最多了吗?关键时刻怎么就歇菜了?”
乔薇就道:“不是歇菜不歇菜的问题,是根本没必要。”
皇宫可不缺会做菜的厨子,人家个个儿都是身经百战,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上酒楼挑大梁,绝不在他们这些人的水平之下,皇帝之所以仍在外头聘请名厨,一则,是图个新鲜;二则,是表达一下对太子的重视,甚至后者或许才是重点。
那他们做什么、做得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太子吃的不是菜,是皇帝的一片爱子之心;皇帝要设的也不是宴,是一场为太子铺路的局。
“听我的,按平时的来就可以了。”乔薇把切好的辣椒放进碗里,又拿起一个土豆。
“真的不做新菜吗,小乔?”容老板巴巴儿地望着乔薇,不知是不是与望舒接触多了,他发现自己卖萌的技术更上一层楼了。
乔薇板着脸:“别学我女儿!”
容老板破功。
乔薇看他一脸不甘的神色,耐着性子问道:“你去约会的时候,是穿新买的衣裳,还是穿平时最舒服最漂亮的衣裳?”
容老板想了想:“新买的?”
乔薇扬起菜刀,容老板吓得跳了起来!才发现她只是拿手背蹭一蹭脸……
乔薇继续切土豆:“不少新买的衣裳当时觉着好看,拿回去放个三两天便会发现其实非常普通,穿了一段时间仍叫自己和别人满意的衣裳,才是最适合自己的衣裳。做菜也是一个道理,我脑子里的确有不少未在这边开发的菜谱,但是我们并不清楚贵人们的口味,万一不合胃口怎么了?拿手好菜就不同了,咱们的招牌菜都是经过市场验证的,受欢迎的概率远远大于新菜的。”
容老板一想是这么个理,小乔推出了不少新菜,但并非每一种都大受欢迎,就拿虾来说,麻辣虾球就卖得不大好,与其盲目地创新,不如老老实实做大众都喜欢的。
容老板不再纠结菜谱,乔薇与何师傅便开始放手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