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节
监考老师走下了场,在匈奴小王子身边顿了顿,小王子以为自己暴露了,吓得冷汗都冒了出来,好在没站多久,监考夫子便离开了。
而另一边,坐在景云身侧的乌善也写完了匈奴小王子的名字。
景云对告密这种事没兴趣,所以并没有检举乌善的作弊,但乌善的鞭子有点新奇,他不由地看了乌善一眼,恰巧此时,乌善也鬼使神差地朝景云看了过来,景云虽什么也没说,但那了然于胸的眼神让乌善顷刻间明白自己做的事情露馅儿,乌善吓得心里一阵打鼓,就在他绞尽脑汁该怎么堵住这个小中原人的嘴巴时,景云却淡淡地把视线移开了。
乌善狠狠地捏了一把冷汗!
这个小屁孩看起来还没有断奶,他究竟是怎么发现我作弊的?
更奇怪的是,他发现了也没有举报我!
为什么?
乌善很快就明白为什么了。
景云提笔,迅速地完成了手里的试卷,这时,乌善刚做到第五题。
景云看了一眼台上的监考夫子,三人全都没有在看这边,景云站起身来,走到妹妹的座位旁,将写好的试卷给了妹妹,又把被妹妹趴着睡并流了一大滩口水的空白试卷拿了过来,面不改色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他刚一坐下,监考夫子的眼神朝这边扫了过来,景云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乌善的眼珠子却都险些瞪掉了。
他以为自己够猖狂了,没想到这里有个更猖狂的!
监考夫子走到了最后一排,之所以会走到这边,完全是因为这里有个匈奴的考生,监考夫子没见过匈奴人,所以格外好奇罢了,监考老师看乌善时,顺带着看了一眼后排的三小只,那小姑娘已经睡着了,口水哗啦啦地流了一桌子,试卷被她趴着,也不知做了没做。两个小男孩儿的试卷都还是空白的……
监考夫子摇了摇头,他就说嘛,这么小的孩子跑来凑什么热闹?
监考夫子走了。
景云换了一只手,也换了一种字迹,把被妹妹糊了一半口水的试卷做了,这时,乌善写到了第九题。
在三位夫子再一次全都没注意这边时,景云大摇大摆地站起来,把这张试卷与鎏哥儿的空白卷子换了。
乌善的下巴都要惊掉了。
中原人,你在作弊!请你有点作弊的思想觉悟好么?!
你这么坦荡荡,你叫我心里怎么想?!
此时距离收卷只剩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了,监考夫子又溜达到了这一排,他又看见了三小只的试卷,那个小胖子与最瘦小的小猴子都已经写完了,这个小家伙怎么还是没动笔?
景云“终于”动笔了,只写了一个字,监考夫子的眼神便怔住了……
一个时辰的文试时间结束,中场休息一刻钟,之后便要前往第二个考点。
休息的时候,考生可以任意走动,也可以解决一下个人需要。
景云先领着妹妹与鎏哥儿去了茅房,又领着二人洗了手,拿出随身带着的水囊与点心,让二人填了填肚子:“别吃太多了,待会儿要武试。”
二人乖乖地点头,望舒在家称霸王,但在外边,便会不由自主地听哥哥的话,鎏哥儿也是如此。
往年的武试多是骑射并考,但去年一名考生在拉弓的时候意外坠了马,险些酿出人命,今年内部临时进行了调整,将骑马与射箭分开了,于是武试就成了两场,必须两样都得第一才能拿到一甲。
先考射箭,每个考生将领到三支箭,在二十米开外的地方,以射中靶心为最高成绩,若是三箭都能射中,这项便是满分。
射箭是匈奴人的强项,匈奴小王子连射三箭,箭无虚发,全都正中靶心,周围响起一片喝彩声,匈奴小王子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蔺家的小榜眼射中了两次靶心,在中原人的考生中,已然是最好的成绩。
很快,轮到三小只了。
三小只从夫子的手中领到弓箭,景云在塔纳族时曾与教主大人学习过射箭,打猎时的准头便十分不错,这项考试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难度,可鎏哥儿与望舒就没那么走运了。
鎏哥儿苍白的小手根本就拉不开弓,望舒倒是能轻轻松松地拉开,可一拉就断了,在换了四五把弓之后总算能够掌控力度了,可惜又都射到别人的靶子上了……
望舒还剩最后一箭,景云拉开了弓箭,在望舒松手的一霎,也让自己的箭矢飞快地射了出去,他的箭正中了望舒的靶心,望舒得分。
鎏哥儿总算是拉开弓了,虽然只拉开了一点点,但好歹把箭射出了,景云用同样的方法射中了他的靶心,他也得了一分。
景云最后一箭给了自己。
射箭的成绩出来了,匈奴王子第一,蔺家小公子第二,三小只并列第三。
匈奴小王子会射出这样的成绩众人毫不意外,蔺家小公子的尽管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只有三个小包子的成绩太让人惊讶了,要不是亲眼看见靶心的箭,他们大概要以为是夫子谎报的成绩了。
匈奴小王子傲慢地抱怀道:“我四岁能射箭,五岁能骑马,没什么了不起!”
“但他们是中原人,中原人都很弱的!”身材魁梧的少年道。
匈奴小王子皱起了眉头,费连说的没错,中原人生下来都是小羊,长大了也不过是一只大羊,他们的孩子,不应该拥有这样的力量,尤其三个……都拥有这样的力量,这真是太奇怪了。
难道说……中原已经悄悄地变强大了吗?
乌善最了解小王子的心思,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小声道:“王子别担心,我虽然没看清他们的动作,但是我可以肯定那三箭有猫腻,那个小姑娘,和那个个子小小的小男孩儿不是自己射的,三箭一定都是那个叫景云的小子射的。”
同桌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交卷时他特地瞄了一眼同桌的名字,瞄到了景云二字。
匈奴小王子道:“如果三箭都是他射的,岂不是说明他与我一样厉害了?”
不,应该说比他更厉害才对,因为他像他这么小的时候,是绝对射不到这么准的。
“他们是三胞胎?”他问。
乌善道:“应该是。”个子差不多,年纪差不多,穿着一样的衣裳,扎着一样的头绳,不是三胞胎是什么?
匈奴小王子道:“他真笨,如果他不把自己的箭分给弟弟妹妹,就能和我并列第一了。”
匈奴小王子在一帮同父异母的兄弟中长大,兄弟们之间的关系势同水火,所以他无法理解原本属于自己的荣誉分给兄弟们的做法。
乌善原本还想说景云干的可不止这个,他还把弟弟妹妹做了试卷呢,但他一瞧小王子的脸色又觉得还是别说了。
之后是武试的第二轮——骑马。
南山书院考试用的马都是十分温顺的小西南马,别看是未成年的小马,对这群同样未成年的考生来说,已经算是庞然大物了。
考试的流程非常简单,只用从湖这边,走到湖那边即可,至于怎么走,是骑着走,牵着走,还是赶着走都无所谓,当然了,不能将伤害到马,曾有一届考试时,一个性情暴戾的考生为了逼马过河,生生用刀子将马扎出了血来,那位考生毫无疑问地被剔除了考试资格。
之后为避免悲剧的发生,书院都会事先宣读规则,总之,人与马都完好无损地到达终点便是最终的胜利。
此去终点,最近的路是眼前这条横切了整个湖面的林荫小道,这条小道的长度仅仅百米,按理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可偏偏小道上摆满了两列长长的跨栏,两排跨栏之间的距离不足半米,如此狭窄的距离,强行穿行是很危险的,何况那些密密麻麻的障碍,没受过训练的骏马一看都怕了,哪儿还敢跨过去?全都生生地停在了路口。
匈奴人是草原上的雄鹰,是马背上的英雄,如果现在骑的是小王子自己的坐骑,他有绝对的信心可以跨过去,然而这匹陌生而瘦弱的中原马,实在有些不听使唤。
乌善建议道:“小王子,我们可以沿着湖岸绕过去!虽然很费时,但我们是马背上长大的孩子,以我们的骑术,还是会将那些中原人远远地甩在身后的!”
匈奴小王子觉得乌善说的很有道理,当即勾唇一笑,策马从看上去较近的左湖岸绕行过去。
他这么一做,众人也纷纷效仿,就连蔺家的小公子也加入了绕行的行列。
但诚如乌善所言,他们是马背上长大的孩子,他们的骑术根本不是这群中原的弱鸡可以比的,他们将中原的考生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就连骑术最精湛的蔺家小公子也丝毫不能望其项背。
不远处的高台上,三位院长与几位夫子饶有兴致地观看着考生的比试。
与往年任何一届似乎都没有任何不同,大家都选择了绕行。
但中原的考生,被匈奴的孩子吊打得渣都不剩,实在是丢脸、太丢脸啊!
孙夫子道:“我记得丞相入学那一年也有匈奴的考生,丞相是怎么赢的?”
院长与有荣焉地说道:“丞相没有绕行,他让他的马跨了过去。”
众夫子惊讶,那年丞相也不过十岁吧,又是第一次才接触学院的马,怎么可能在完全没有训练的情况下让马跨了过去呢?他是怎么做到的?!
院长失望地叹了口气:“丞相之后,再无……”
他话未说完,一旁的江副院长指着林荫小道的入口叫了起来:“你们看!”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就见一个胖乎乎的小姑娘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指了指面前的林荫小道,仿佛在说“好吧我不骑你了,你快走吧”,但骏马害怕不肯走,她索性丢了马鞭,一把将骏马撂倒在地上!
众人狠狠地抽了口凉气,这小胖子吃什么长大的?居然一下子将一匹西南马撂倒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震惊的,最震惊的是她居然将马举过了头顶,从两排跨栏中间哒哒哒哒地跑了过去……
众院长:“……”
众夫子:“……”
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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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勇夺第一,望舒的挑战(一更)
临近晌午,风和日丽,南山书院的各大远门外,站满了焦急等待的家长,对于这群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考生而言,恐怕更紧张的还是这群心里没底的家长。
南山书院是全京城最优秀的书院之一,也是最入学考试最残酷的书院之一,考不考得上除了凭实力,也有一部分程度是凭运气——南山书院每年固定招收一百名弟子,就算凭关系也不可能多出那一百零一,或许皇帝下旨是可行的,但哪个皇帝吃饱了没事干去下这种旨?读书本没可捷径可言,他今日能下旨让人破例进入书院,他日是不是就能下旨让人破例成为大梁的状元?那还要科考何用?要寒窗苦读何用?都去求皇帝的一道圣旨得了。
既然不能托关系,也不能增加名额,那么众家长唯独祈祷参考的对手们数量能够少些、质量能够差些,毕竟三进一与六进一,差别还是很大的。
而万分不幸的是,今年就是个六进一,报名的人数多达六百五十七人,到场的一共六百五十三人,这还是已经筛选过一轮的结果,要是全天下谁都能报名成功,怕是南山书院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乔薇坐在马车上,挑开一侧帘幕,望眼欲穿。
上辈子参加过无数考试,从来都是坐在里头的那个,从没想过自己会变成等在外头的那个,以前总觉得那些家长可笑,有什么可担心的?有什么可等的?你等了孩子就能考好了?你担心孩子就不会失误了?真是刀没砍刀自己手上,不知道疼。
碧儿劝慰道:“夫人,你别担心了,景云和望舒一定能顺利入学的!上次神童试二人不就考得挺好的吗?”
景云是真的好,但望舒那小家伙,一半是小白的功劳,一半是她亲爹的功劳,今天小白与亲爹都不在,那小胖子还能不能“化险为夷”了,乔薇表示强烈的担忧。
碧儿想了想,眼睛一亮道:“要不咱们去问问姑爷吧?让姑爷关照一下?”
乔薇就道:“这种事情怎么关照?他在给学生上课,总不好让他课都不上了,跑去给小侄女儿小侄儿开后门,他愿意,院里的夫子还不乐意呢。”
“这么严啊……”碧儿没正儿八经地上过学,略识得几个字还是曾经伺候过乔玉溪与徐氏的缘故,但乔玉麒上学的事她是知道的,当初据说也是要入学考,但徐氏给夫子送了点礼,乔玉麒便顺利通过了,碧儿至今不知乔玉麒能考上那家书院究竟是自己的实力还是因为徐氏给送了礼,“夫人,其实何必这么麻烦?两个孩子的爹是当今丞相,表伯父是当今圣上,祖母是皇室的公主,搬出身份来压一压,不就能进了吗?”
乔薇笑了:“冥修当年都是考进去的,那时昭明公主还在世呢,也没听说他能免考。”
碧儿苦恼地皱起了眉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望舒和鎏哥儿岂不是希望渺茫了?”
可不是希望渺茫吗?望舒在村子里念书时便是个和稀泥的,鎏哥儿虽是请了不少夫子在家中教学,可今天肚子疼,明天脑袋疼,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没学进去多少东西,不过是能干背几首诗,哄哄老人家罢了。
可尽管如此,乔薇还是给二人报了名,三个小家伙吃在一起,玩在一起,上学自然也要在一起了,先考一考,万一撞了鬼呢?实在不行,就再换一家书院好了。
此时的乔薇并不知道自己完全担心错了人,毫无胜算的小望舒已经举着她的西南马,哒哒哒哒地跑到终点了,而稳考稳过的景云却被拦在了跨栏堵在了起点。
论骑术,他自是那赶不上几个匈奴的少年,所以如果绕行,他一定会输得相当难看,可如果不绕行,难道要从这些栏上跨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