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节

  “那也不至于……”
  “听话,上来。”
  姜青姝见他态度坚决,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趴到他背上,手臂环着他的脖子,在他耳侧说:“但你看,很多人都在看我们。”
  一个男子背着一个小娘子,还是这样年轻气质好的男女,也很招眼。
  张瑾冷道:“随他们去。”
  他背着她,堂而皇之地朝张府的方向走去。
  张瑾不在意会不会被人发现他有心上人了,到了这个地步,何必再遮遮掩掩好像见不得光一样,不如顺其自然,外人再怎么议论,又能怎么样?
  什么都比不上她重要。
  张瑾步履稳健,不是第一次背她了,却一次比一次熟练。
  姜青姝微微偏头,视线掠向不远处的楼上,对着三楼窗口处的梅浩南比了个手势,梅浩南点了点头,身影消失在窗前。
  随后,她乖乖趴在他背上不动了,把脑袋埋在男人颈窝里,呼吸喷洒在他颈侧的肌肤上,眼睫半落,能清晰地看到他微微滚动的喉结。
  真奇怪。
  张瑾就这么喜欢她吗?喜欢到明明能走,还非要背着。
  其实她也没做什么,只是平时花言巧语说的多了,替他挡了一剑而已,大概以前真的没什么人能和他亲近,以致于她一旦走进他的世界,就成了他身边唯一的那个人。
  张瑾是个好兄长,也算是个好情人。
  姜青姝尽量不露出脸,活像个鹌鹑。
  虽然戴了面纱,但总觉得这样招摇过市有些心虚。
  很快,张瑾就带着她来到了张府外,周管家见郎主回来了,尚未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了他背上蒙着面纱的女子。
  周管家微微一滞,没想到郎主竟到了明目张胆背着小皇帝回府的地步,难不成下一步,他就要告诉天下人他喜欢女帝了么?
  这简直是……疯了……
  他看郎主是被迷昏了头。
  周管家心里恼恨得很,却不知如何说,只好慌忙收拾好情绪,垂首拱手道:“郎主,陛下。”
  张瑾道:“陛下脚崴了,把范岢叫过来看看。”
  “是。”
  周管家转身去了,张瑾把她背到自己的卧房里,把她放到榻上,自己坐在她跟前,把她的双腿放到自己膝上,亲自除掉她的鞋袜。
  男人的动作很轻柔,修长白皙的手指摩挲在她的肌肤上。
  “还疼不疼?”
  “早就不疼了。”
  “明明有些肿。”
  他轻轻触碰那里,嗓音带着几分凝重。
  姜青姝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不为别的,是因为他的手指好凉,碰到她脚背时让她被刺激到了一下。
  还痒得很。
  她急忙要抽脚,却被他按住,“急什么,还是等大夫来了看看。”
  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一道陌生声音,“大人。”
  “进来。”
  范岢提着药箱推门而入,瞥见了坐在榻上的女子,他事先心有准备,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挪开目光,不敢多看。
  他弯着腰上前,上前拱了拱手,张瑾用袖子严严实实地盖住她的双足,只露出微微肿胀的一截,“过来看看。”
  范岢凑近仔细检查了一番,低声道:“回大人,问题并不严重,稍稍冰敷一下,再擦些药便好了。”
  他垂首说话时,眼底有几分若有所思,不自觉地吸气。
  有些香。
  陛下身上带着淡淡的沉香之气,宁静恬淡,带着隐约的“凉味”与“微甜”,药味淡得几乎难以发觉,可见里面也掺了稀世罕见的上等药材。
  方才范岢靠近不过刹那,就闻到了。
  想必是时常焚香,且用量不少,才会导致衣襟袖摆上都残留了淡淡香气,若在室外根本难以嗅闻出来,在这门窗紧闭的室内方才能够感觉清楚。
  不知为何,范岢总觉得这香气有些熟悉。
  有种说不上来怪异感。
  范岢看着地面,目光微微上移,落在眼前张司空腰侧的香囊上。
  会不会是……
  但仅凭这样简单的气味,根本断定不出什么,也可能是他想多了。
  范岢稍稍留心,面上不露声色,拿出药膏递给司空之后就倾了倾身,退了出去,去准备冰敷的东西。
  室内静谧温馨,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姜青姝忽然困倦下来,放松地把脑袋放在张瑾的肩膀上靠着,半睡半醒,瞧着他亲自帮她冷敷扭伤的地方。
  又抹好了药,才帮她穿好鞋袜。
  他看了一眼窗外,率先打破寂静,“天色不早,该回宫了。”
  “嗯。”
  她睁开眸子,睡得眼神氤氲迷蒙,对上他含笑的眸子,他抬起手捏了捏她的鼻尖,“怎么,这就困了?”
  “玩了大半日,当然困了。”她打着哈欠,脸颊在他的衣襟上蹭了蹭,小声咕哝着,“回宫之后还有别的事……”
  倒是一副不想回去的样子了。
  张瑾倒是不介意留她在自己府上过一夜,府上冷清,也唯他一人孤独空守,她曾经也在这里住过,不过那时是住在阿奚的院落附近,不曾和他亲近过什么。
  可惜姜青姝嘴上说归说,她不会真的留宿。
  她得回宫,毕竟明日一早还有早朝,打从许多政务由她亲自处理开始,她便只是在口头上说说偷懒的话,实则很少再偷懒了。
  姜青姝又在张瑾怀里小憩了一会儿,与他温存须臾,才起身离开。
  梅浩南一直在约定好的地方等她,直到夕阳西下、宫门快要下钥之时,才远远地看到陛下回来。
  梅浩南上前,将她护送回了宫。
  姜青姝刚回到紫宸殿不久,正一边用膳一边刷实时,就看到实时里跳出几条属于张瑾的新消息——
  【司空张瑾看着女帝回宫,心底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想着如果她是寻常家的女子,他能把她娶回家该有多好。】
  她嗤笑一声,心道张瑾什么时候也跟他弟弟一样天真幼稚了,阿奚那小子最常说的话,就是可惜娶不了七娘。
  她舍不得让阿奚进后宫,张瑾倒是可以,就冲他今日这副温柔体贴的样子。
  前提是他自己愿意放弃一切。
  随后,又一条实时弹出来。
  【得知女帝离开后,郎中范岢再次求见了司空张瑾,范岢怀疑女帝身上的熏香有问题,主动提醒张瑾,让他留意。】
  范岢是张府的郎中,他的一切自然依附于张司空。
  做大夫尽心尽力,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疑点,况且,张大人迟迟不孕,此事已经困扰范岢很久了。
  范岢主动求见张瑾时,张瑾尚还沉浸在方才与女帝的温馨中。
  他今日异常高兴。
  虽然他们今日并未做什么轰轰烈烈的事,也不过是牵着手走了走,瞧了会儿热闹,但他能感觉到,她似乎更依赖他一些了,在他跟前那般情亲近自然,还靠着他肩头睡觉。
  她很少在他跟前展露这样慵懒松弛的一面,好像一只打盹的猫儿,没有任何攻击性。
  这种温馨亲昵的感觉,若不是太短暂太难求,他真想永远留住。
  范岢过来时,张瑾尚有几分不耐。
  “到底什么事?”
  范岢俯首道:“大人,今日在下靠近陛下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异样,不敢欺瞒郎主,这才立刻过来禀报了……”
  张瑾皱眉,转过身来,黑瞳冷漠地看着他,“说清楚。”
  范岢道:“陛下身上的香气,似是有些异常,也许……大人一直未有身孕的真相,就在其中。”
  第246章 错真心4
  “你说什么?”
  张瑾一怔之后便皱眉盯着他,双瞳森冷,带着浓重的不悦,“休得胡言乱语!”
  听到这句话的一刻,无论相信与否,张瑾皆感觉到心底一阵泛冷,想也不想便疾声否认。
  香气?
  她身上一贯是这样的气味,紫宸殿的沉香一直未曾更换,他与她朝夕相处,再熟悉不过。
  范岢怀疑她在香里做了手脚,给他下药?
  不可能,她若不喜欢他,怎么愿意为他挡剑?既喜欢他,为何不想和他有一个孩子,为何这段时间与他如胶似漆、蜜里调油?又为何明明喜欢孩子却不临幸旁人,还亲自去相国寺求菩萨赐一个子嗣?
  张瑾觉得范岢所说的太荒谬。
  范岢却好像料到大人会不信,司空城府颇深、杀伐决断,可世事往往当局者迷,人往往不愿意接受那个不利于自己的结果,更何况……他这样喜欢陛下。
  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范岢也绝想不到大人会有那般温柔如水的一面,将陛下护在怀里,好像捧着易碎的珍宝,生怕磕了碰了。
  若是喜欢的人骗了自己,那该有多难过。
  范岢直起身来,从容缓慢道:“大人明察,在下便是有几条命,也不敢欺瞒戏弄大人。这段时日,在下一直在查阅各种古籍,寻找助孕之法,给您熬制的药已将效果发挥到了极致,可至今已逾一年,何止大人着急?在下也觉得实在蹊跷,只能往别处怀疑。”
  张瑾冷眼看着他,听他继续说。
  被这样带有压迫感的目光盯着,范岢只觉得头皮发麻,倍感紧张,稍稍咽了咽口水,又继续道:“在下曾是一介江湖游医,曾见过无数不曾记载在典籍上的奇异偏方,今日闻到陛下身上的香气,忽然想起来曾见过两种药材,皆可入药焚香,并且都有安神静气的效果。但这两味药材相克,一旦同时入药或是同时焚燃被吸入口鼻,则会致使人……不孕。”
  “在下曾检查过大人的香囊,至今还记得里面添加了哪几味香料,其中一个便是在下所说的那一味,而另一味药材味道清淡微苦,混入其他香料会极难察觉,除非懂此道的人,否则根本闻不出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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