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节
“那你幻象里的那个人,是刘彦磊么?”柯寻挑着眼尾看向她。
“当然是!”陈歆艾像是被踩了什么痛脚,提声嚷了一句。
柯寻耸耸肩,没有再搭她的话。
陈歆艾皱着眉,低头默不作声地择了一阵菜,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也许是因为身边这个男人天生有一种值得信任的气质,又也许他给人的感觉虽然diǎo坏diǎo坏,但却莫名可靠,总之陈歆艾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把肚子里憋着的话向他诉说几句:“我问过几个人,他们昨晚的幻象无一例外的,全是自己最爱的人。”
柯寻开始剁肉馅儿,眉头微动,猜到了陈歆艾这话的意思。
所以她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她男朋友刘彦磊昨晚幻象里出现的也必定是他最爱的人,但是不是她,她越来越犹豫了。
陈歆艾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牧怿然从门外走进来,只好闭上了嘴,拿着菜走去了一旁。
牧怿然并没有什么话要和柯寻说,就只是站在他身旁看着他处理食材。
柯寻手上动作不停,下头的脚丫子却一挪一勾,把牧怿然的腿勾住,人形脚铐似的连在了人家身上。
陈歆艾受不了这波来自狗男男的狗粮,扔掉菜离开了房间,当柯寻做好饭,从厨房里出来去叫众人吃饭的时候,听见陈歆艾和刘彦磊在甲板拐角处争吵。
用饭期间,众人交流了这一上午检查船体的收获,结论是毫无收获。
“那么,只好先来商量一下,今晚的犀角由谁来点的问题了。”邵陵道。
“由它来点吧。”柯寻掏出手机,放到矮桌上。
新人们一脸不明所以,老成员们却是满满的默契,异口同声地道了一句:“可以试一试!”
第199章 海上燃犀图12┃新人的自救法和老人的经验谈。
利用手机爆炸,点燃犀角。
有了《人学》那幅画的经验,老成员们信心倍增。
“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好主意,”邵陵点头,“但有利也有弊。”
“怎么讲?”刘彦磊依旧积极,但在有心人眼里,他这样的表现完全是为了掩饰心虚。
至于心虚什么,当然跟昨晚的那段幻象和他女朋友有关系。
“有利的一点是,如果谁点燃犀角谁就会死的话,这个方法至少可以不让我们因此而丧命。”邵陵解释,“但弊端是,如果只有点燃犀角的人才能看到鬼怪,或是与钤印有关的线索,那么我们用这个方法恐怕就无法看到了。
“所以现在问题来了,如果为了一时保命,就可能无法获得离开画的线索,而如果为了拿到不知是否存在的线索,就极有可能以牺牲性命为代价。
“所以这个方法到底要不要用,诸位还得做个决定。”
不得不说,这又是一道让人进退两难的难题。
“反正我不会去点犀角。”刘彦磊道。
“我也不点。”于隆道,看了眼女朋友方菲,“我们两个下海已经是冒着生命危险了,总不能所有的危险事都让我们来干。”
“既然如此,那么今晚就只以手机爆炸的方式来点燃犀角好了,”邵陵道,“至少还可以获得一些关于死亡规则的线索。那么接下来,我们讨论一下要如何应付今晚有可能出现的幻象。”
不知不觉间,邵陵似乎掌控了整个“团队”的话语权和主导方向,对此,新人们接受得相当自然,老成员们也没有多作表态。
柯寻肩并肩地同牧怿然席地坐在一起,手里握着他的一只手,轻轻捏着他修长的手指。
“既然知道晚上出现的都是幻象,只要我们不去相信就行了。”刘彦磊说,目光有意无意地瞥过陈歆艾。
“但也要考虑今晚的幻象是否会升级,譬如真假虚实混杂的话,我们要如何分辨?”秦赐道。
“那我们约定一个暗号,是真是假,用暗号一试就知道了。”罗勏出主意。
“别忘了,幻象能读取你的记忆,你现在约好了暗号,晚上就能被幻象读取。”刘彦磊道。
“那怎么办……照这样的话,你们这些人我谁都不敢信,也不敢不信了。”罗勏愁道。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一是我们自身想要借力脱离危险,二是我们认为彼此会陷入危险,”邵陵冷静地分析,“所以,如果想要不受幻象的蛊惑,一是要尽量保证自身处于安全的状况,二是尽量让彼此放心,只要我们能够不去依赖同伴,并能够让同伴放心,就不会轻易被幻象利用。”
“有道理。”刘彦磊连连点头,“我有个主意,既然夜晚掉进海里会死,那咱们想办法不掉下去不就完了?咱们用绳子绑住腰,然后把绳子的另一头绑在船舷或是桅杆上,长度收得短一点,无论幻象里的人让咱们干什么,都别解开绳子不就行了?”
“那不是成了作茧自缚?”于隆驳道,“自己把自己绑起来,真要有什么危险你跑都来不及!这是什么蠢操作!”
刘彦磊冷笑:“请你用大脑思考,如果还有除坠海以外的危险的话,幻象就不必费那么大力气来蛊惑我们了,直接趁着黑暗上来捅我们一刀多简单?昨晚从头到尾,幻象也只是用声音在蛊惑我们,没有碰我们一下,所以我有理由认为,这画的幕后力量杀人的方式就是幻象,而没有办法用实质的东西来碰触我们。”
“万一今晚杀人方式升级了呢?”于隆斥道。
刘彦磊噎了一下,但很快找到了理由:“如果照你说的那样升级的话,处在黑暗里就算你不绑着自己,一样会被杀死,机率是一半一半,我宁可选择多一层保险!”
“那你随便!”于隆冷哼。
刘彦磊就看向邵陵,希望他能表达一下看法,邵陵沉吟片刻,道:“我们不必强求其他人的看法,自己认为有用的,就不妨试试看,毕竟我们无法猜到今晚的死亡规则是否和昨晚一样,我们只能尽量多想一些防范措施。
“用绳子绑住自己不使落海,也算是一个法子,大家可以集思广益一下。
“我也有个建议,虽然躲在船舱里证明是没有用的,但我们可以试着彼此手牵手,只要不遇到不可抗力,就尽量不要松手,说不定能减少被幻象利用彼此进行蛊惑的机会。诸位还有别的建议吗?”
“把耳朵堵上?”罗勏说,“这样就听不到幻象模仿熟人的声音了。”
邵陵点头:“也是个法子,还有么?”
“做几个简易的防溺水工具吧。”说话的是方菲,“不管有没有用,有备无患。”
“那就拜托二位帮忙制作了,我来打下手。”邵陵看着她和于隆道。
“我也可以帮忙。”说话的是雪格。
“那么,还有建议么?”邵陵看向老成员们。
相比于新人们的积极发言,老成员们却显得有些沉敛。
十分默契地,老成员谁都没有抢话,而牧怿然也适时率先开口:“我的建议是,不要过分倚赖工具,重要的是随机应变的思考。”譬如《影》。
“不到最后一秒,绝不放弃任何努力。”譬如《人学》。柯寻补充。
“尽量保持冷静沉着的心态。”譬如《白事》。秦赐接道。
“细致全面的观察。”譬如《破土》。朱浩文。
“……”卫东看了看大家,又看了看柯寻,最后掷地有声地收尾,“信任你的同伴!”譬如《信仰》。
“对!”罗勏混在老成员里头。
“虚大空的话就别啰嗦了,都是说起来好听。”刘彦磊讽刺地哼了一声。
“这是经验。”朱浩文冷淡地回了一句。
“给别人打鸡血的经验?”刘彦磊冷笑。
“旁观别人死亡的经验。”朱浩文冰冷地道。
刘彦磊又被噎住了,再想争辩什么时,却见老成员们已是纷纷起身:“商量得差不多了,继续检查船体吧。”就鱼贯离了房间。
下午继续分工,有人下海,有人做海上救生用具,有人检查船舱。
柯寻和牧怿然这次负责检查甲板下的底舱,罗勏死活要跟着。
“哥,姐夫,你们说,咱们晚上躲在底舱里怎么样?这样就不怕掉海里了啊。”罗勏说。
柯寻想了想,看向牧怿然:“我觉得也行,反正要是所有人都逃不过幻象,咱们在哪儿都是一样,昨儿晚上在甲板上试过了,今天就在底舱下试试。”
牧怿然点头,细致地翻检着箱子里的东西,柯寻就站在旁边用手机给他照着亮,时不时伸手为他揉揉腰——总是弯着腰翻东西,时间长了谁的腰都会酸累。
罗勏在旁边看了一阵,咂着嘴轻叹:“你俩感情真好,人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像你俩这样,遇到这种可怕事还能不离不弃的,太让人羡慕了。”
“没什么可羡慕的,”柯寻面无表情地道,“就算是我俩这样,在一起也总有不如意的时候。”
“啊?你们也有不如意的时候?”罗勏惊讶,“是什么事?”
“总有不自觉的电灯泡在旁边亮着。”柯寻冷漠脸地看着他。
罗勏:“……哥姐夫你们聊我先滚为敬。”说着就跑走了。
一整个下午,众人仍然没有任何收获。
吃过晚饭,柯寻和牧怿然负责设置引爆手机的机关,柯寻并没有贡献出自己正用着的这支手机,而是把退化成了包袱的自己的背包拿出来,从里面摸出一支小几百块的国产杂牌手机来。
上回购置的十几个便宜手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柯寻没有放弃这个脑洞,这一次入画照样把这堆手机都带了来。
罗勏把躲入下层舱的提议在晚饭时说了出来,得到了一致的同意。
饭后布置好一切,天色也已经暗下来,众人进入了甲板下层舱,并且把通向下层的楼梯口的门从内部上了闩。
清理出一个用来盛放物品的房间,众人全部入内,插好门,穿上手工做成的简易救生衣,刘彦磊用绳子把自己的腰缚住,另一端牢牢地绑在了天花板的横梁上,经过他的劝说,陈歆艾也把自己用绳子和横梁连在了一起。
距深夜还有一段时间,众人围成一圈席地而坐。
“虽然无法预知今晚的幻象会不会升级,”邵陵在黑暗里开口,“但请大家记住两点:无论幻象里听到或看到了谁、对方说了什么,都不要信;无论发生了什么会让我们忍不住离开原地的事情,都要努力控制住,不要动——当然,前提是,危险都是幻象虚构出来的,而如果当真有必须离开原地才能避免的危险,大家请自行决定。”
众人纷纷应了,黑暗的房间里一时陷入沉寂。
等待死亡降临的滋味不会好受,而在黑暗静寂的房间里等待死亡,那种感受更是让人受尽折磨。
刘彦磊是最如坐针毡的一个,从今天早上开始他的心绪就很乱,除去死亡冲击之外,还有和女朋友陈歆艾之间的争吵。
他当然不能承认,昨晚的幻象里来蛊惑他的并不是她。
他对她虽无贰心,但,他最爱最信任的人,确实不是她。
刘彦磊一直不愿承认这一点,但昨晚的幻象毫不留情地让他认清了自己的虚伪和自欺欺人。
刘彦磊的心绪越来越乱,脑海里控制不住地翻涌起很多自己这二十几年人生的片段,学生时期的,工作期间的,初恋,相亲,谈的几个女朋友,生活的不如意,自己为着生存和出人头地的种种算计、拼搏、谎言、泪水。
不知不觉,时间迅速流逝,似乎听见有人说了一句:“差不多了,小心准备吧。”
第200章 海上燃犀图13┃有一种生物,碰到就想死。
黑暗里一阵衣服摩擦声响,刘彦磊连忙用自制的耳塞塞进耳孔,然后抓住坐在自己两边的人的手——说好了所有人要尽量牵在一起。
左手抓着于隆,右手抓着陈歆艾,他发现这两人的手都是又凉又湿并微微发着抖。
没有光亮的房间里本已经黑得很,然而忽然有一股更为浓重的黑暗悄无声息地侵入,并笼罩了一切。
时间粘腻地缓缓滑过,沉浊的海水推涌声,隔着船板不紧不慢地传进来。
哗——哗——
这声音听起来辽远且苍茫,空洞又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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