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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他抬头,看向床上的余景。
  目光落在他搁在被上的手腕,没有光亮,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个大概轮廓。
  应该是红了,毕竟攥了那么久。
  他都在干什么?
  懊悔和后怕如迎头而下的冷水,把连珩浇了个透彻。
  虽然身处夏季,却如坠冰渊。
  他不敢走,也不敢靠近,就这么守在床边,坐到了天亮。
  -
  余景做了个缓慢冗长的梦。
  梦开始时他才不过几岁,是家中独子,有父母疼爱。
  连珩和他一个小学,每天吃完饭结伴出门上课。
  连阿姨会多塞给余景一瓶牛奶,让他看着连珩喝下去。
  可连珩不愿意喝,余景就用自己的零花钱给他买热豆浆。
  后来他上了初一,不跟连珩同一路了。
  连珩不愿意上学,在家里哭哭啼啼。
  连阿姨跟连珩讲道理,连珩不听,最后还是余景先把连珩送去小学,自己再急匆匆折去初中。
  有时余景也觉得连珩太黏人了。
  但有时他被黏的很是舒服。
  夏天的蝉鸣嗡嗡直响,他们穿着宽松的工字背心和大裤衩,东倒西歪窝在红木八仙椅上,一边吃着冰镇西瓜,一边看电视里播的动画片。
  那时连珩还一口一个“小景哥哥”,像是跟在他屁股后面永远长不大的弟弟。
  可画面一转,这个弟弟突然就长大了。
  个头比他高,力气比他大。
  没有表情时看着有点严肃,喊他时也是连名带姓。
  “爱人先爱己。余景,这是你告诉我的。”
  余景陡然惊醒。
  七月的早上天亮的早,阳光从窗帘缝隙照进来,细溜溜的一簇,印在连珩背上。
  他正趴在床边睡觉,被细微的动静吵醒。
  两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一高一低对上目光。
  余景头疼欲裂,皱着眉重新闭上眼睛,听见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连珩坐起了身。
  “我——”
  “出去。”
  连珩一愣。
  余景从没用这样重的语气和他说话。
  即便是十几年前和祁炎的事情败露、余景被关在房间里时,都没这样对连珩说话。
  甚至于面对连珩坦露心意后的那一次放肆,余景事后也不曾太过生气。
  余景一向好脾气,也愿意惯着他。
  可这次,却一点商量都不带,冷着声让他离开。
  连珩自知理亏,也不去辩解,只是低声道了歉,说自己在外面守着。
  余景没有吭声,转过身背对着他。
  看样子像是厌恶到了极点,连见也不想见。
  连珩只得离开。
  房门被轻轻关上,余景抱着自己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脑子里乱糟糟的,零星的记忆碎片像ppt似的在眼前回放。
  他不该这样。
  最起码,不该是连珩。
  -
  从那晚之后,余景开始有意疏远连珩。
  其行为包括但不限于不回复信息、不接听电话、不同意见面,甚至连回家的次数都变少了。
  不过这也和祁炎有关。
  余景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父母,怎么告诉他们自己和祁炎分开了。
  再者,祁炎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余景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点都不踏实。
  他有时恋爱脑发作,会想祁炎是不是去收集他被迫出轨的证据了。
  可大多时候都是清醒的,总觉得祁炎不会就这么平静地翻页,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大闹一场。
  不过也不是现在该担心的。
  -
  七月底,余景去了趟医院。
  徐杨的母亲是强制送医,中间祁炎搭了把手,什么都用的最好的。
  既然自己和祁炎也要分开了,也不能总占着对方的便宜。
  虽然以后比不上祁炎安排的,但总归也说得过去。
  徐杨是个挺争气的孩子,左右也养不了多久,余景还有点存款,不会因此拮据。
  处理好医院的事正到饭点,余景刚走出住院大厅,在门口的台阶上意外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的脚步一顿。
  是祁炎。
  重逢比想象中要平淡,也没有那么多因爱而生的巧遇。
  病人设施有变更,自然会通知到祁炎那里,祁炎抽空过来,楼下没等一会就等到了余景。
  “一起吃个饭吧。”祁炎笑着说。
  余景停在原地,看男人肩上洒落着的阳光。
  祁炎穿了件黑色的衬衫,看着很显年轻。
  余景无端想起自己的大学生活,祁炎会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等他下课。
  那时的阳光也很好,相较于现在,也就手上多了本课本。
  大半个月不见,对方又瘦了不少。
  即便是笑着的,也遮不住眼底疲惫。
  “阿景,我们聊聊。”
  好聚好散最好,彼此都不要弄得太僵。
  他们还有共有财产,余景在祁炎公司也有相应股份。
  余景犹豫了片刻,同意了。
  上了祁炎的车,他本以为会是在外面找个餐馆随便吃点。
  却不曾想,对方一车开回了余景父母楼下。
  祁炎下车,从后备箱里拎出贵重的烟酒礼盒。
  “好久没来看爸妈了,东西堆得也多。爸不是说要戒烟吗?我就少给他买了两条,多买了点好酒,今晚陪二老喝点,开心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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