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还有这么乖的纨绔子弟么?”李姝杰本做好去参加宴会或者在夜总会放纵一番的打算了,却被告知只是吃个便饭,奇道,“过生日怎么比我们还安分呢?”
李姝杰这么一形容,沈何启之前没觉得,这么一想,金铮确实还挺乖的,再一转念,又想到金铮让她帮陈伟业追李姝杰的嘱托,便装作不经意地提起:“他们那伙人好像都还好,上次江文韬过生日也是这样的。陈伟业也不是会乱来的那种人。”
“拉倒吧,陈伟业太幼稚了,我真的吃不消。”沈何启话语间目的很明确,李姝杰哪能听不出来,双手合十直讨饶。
陈伟业家里一个哥哥一个姐姐,父母四十好几了老来得子有的他,毫无疑问是一家子的掌上明珠,正常情况下应该宠成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结果陈伟业剑走偏锋愣是成了一只傻白甜,天天就知道金铮长金铮短。而李姝杰属于妖艳贱货挂的,乍一看两人确实不太搭,不过爱情的事情谁知道呢?沈何启笑笑,不再多言,外人能帮的并不多,主要还是要当事人自己努力。
饭吃到一半,沈何启手机响。
金铮。
受够了的老鳖和李姝杰怨声连载:
“有没有搞错,借我们吃顿饭都不肯的吗?”
“三加四我跟你说你们两个黏成这样是很危险的。”
沈何启白她们一眼,头稍离开话筒:“闭嘴。”
金铮还是听到了,以为沈何启在跟他说,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她了以至于她一上来就让他闭嘴,很是莫名:“闭嘴了我怎么跟你说事?”
“我没说你。”沈何启手机重新贴到耳边,“怎么了?”
金铮说家里公司的事,要去国外一趟,现在正在往机场的路上。
沈何启“嗯”一声,然后两边陷入短暂的沉默,她又干巴巴加一句:“那你……一路顺风啊。”
不问目的地不问归期也不问同行有谁,金铮模棱两可地笑笑:“渣渣,你这么体贴我都不知道夸你什么好了。”
“夸我给你自由过了火呗。”
这下金铮是真的笑场了,惹得车上随行的几个人频频望过来,他视若无睹,笑完轻声叮嘱:“你自己上下班开车慢点,不要跟别人去杠,知道吗?”
被质疑车技沈何启有点不高兴。她驾龄六年正儿八经拥有自己的车两年,唯一的一次事故就是追尾了吴勉,自我感觉还是挺好的,结果在金铮眼里一文不值。
一通电话讲完,百思不得其解的老鳖评价:“我怎么觉得你这么冷漠,你确定这人你喜欢了九年吗?”
情场混得风生水起的李姝杰对老鳖恨铁不成钢:“我跟你说人都犯贱,得不到才是好的。你要是向他敞露心扉你就输定了,等着他腻了然后变脸吧,老鳖我真心劝你一句,像你这么宠你老公真的不行,你这是在玩火。”教育完老鳖又去夸沈何启,投以赞赏的眼神:“算你聪明,御夫有术。”
沈何启纹丝不动,置若罔闻。
老鳖不服:“这话说的,那照你意思金铮也不该对三加四好,不然三加四也腻了。”
“迟早有人要先腻,没结婚就玩完,结婚了就凑合过下去,谁还真能王子公主一辈子啊。加四腻了他总比他腻了加四好吧?”李姝杰早已透过现象看本质,接受爱情这种东西的保鲜期迟早会过。
终默不作声的沈何启抬起头来,两个字打断这场争辩:“不会。”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搞得对面两个争得面红耳赤的人一脸懵逼:“什么不会?”
沈何启又不说话了。
*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像流水一样,了无痕迹地匆匆溜走,一切仿佛回到几个礼拜之前的平淡日子,沈何启到点上班,到点下班,没饭局的时候一个人在家里叫外卖。
仿佛从一场五光十色光怪陆离的梦境中回归现实。
时差13个小时,金铮似乎很忙,她也不怎么喜欢聊天。他走了八天,他们的聊天记录寥寥无几。
只有某天上班,老板突然把她叫进办公室,客客气气请她坐,还吩咐秘书给她泡茶。
无功不受禄,沈何启自认自己的工作能力和工作热情绝不至于让老板这般如此屈尊降贵,听了一会总算明白过来了,陈伟业家公司的一个项目,原先是打算给别的公司做了,尘埃落定的事突然改了主意,落到了他们公司头上。问及原因,对方公司负责谈判的人只说:“合同都要签了领导临时变卦,反正你们要谢就谢谢你们公司的沈何启吧。”
平白涨了一笔薪水的沈何启求证金铮,金铮那头还是凌晨三点,四个小时后才回:嗯,打听了一下,发现有伟业家公司这么层关系在。你不用有负担,我让伟业问了,这个项目你们公司可以胜任,只是习惯性找老合作伙伴才没选你们。
过一会,又来了一条:还要再等等,我现在还买不起你们公司,只能曲线救国。
第二天,沈何启压着时间点上班,多等了一趟电梯导致迟到了两分钟。公司正是抓考勤纪律的时候,每天乐此不彼对迟到的员工进行通报批评和罚款,只是那天人事在群里公布迟到人员名单的时候,名单上并没有她的名字。
金铮正在全面入侵她的生活,为她四面圈起篱笆。
金铮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六月一号了,这个成为全民装嫩日的节日氛围浓厚,比起正儿八经该过节的儿童,成年人似乎有些喧宾夺主了,一个个竟比孩子们还兴奋,也许每个人只有趁这一天,才能找个不被耻笑的理由倾述自己对那段无忧无虑岁月的怀念,才能暂时逃避日渐浮躁的成人世界里无穷无尽的烦恼和忙碌,名正言顺,也自欺欺人地再当几分钟孩子。
x市已经炎热非常,骄阳炭烤大地,临近下午两点,正是最狂热的时候,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路面上的行人简直是冒着融化的风险任由自我暴露在高温里。
这是周日,不过沈何启没来接机。通过老鳖和李姝杰的朋友圈,金铮知道她现在正在电影院看《哆啦a梦》趁着六一儿童节上映的电影。
幼稚的破小孩。没良心的坏女人。
原定前一天晚上就该到x市的航班,加上中转城市一共延误了十几个小时,经历了将近四十个小时睡不安稳的长途跋涉,金铮一到家就倒头睡了过去。
再醒来,外面日头黯淡了许多,从西边斜着照进窗户,是下午五点半了。
他起床快速地收拾完自己,赶到吃饭的约定餐厅十二月。
十二月是一家中式复古餐厅,建在山里头,颇具雅兴,山石耸立其间,小桥流水环绕,年轻漂亮的服务员盘着一丝不苟的头发,穿着绣着精美梅花刺绣的浅粉色旗袍,莲步轻移穿梭于木栏花雕与古典屏风之间。
金铮目不斜视地走过,找了个服务员问路,正要跟着人家走,却在迈步的前一刻有心灵感应似的回过了头。
他身后五米外开,不是沈何启那三人又是谁。
他眼里闪过惊艳。
今天的沈何启很给面子,穿了条淡金色的旗袍改良裙,领口系着三个斜着排列的精致盘纽,中长袖,袖口是硬质定型的,张开去,衬得那皓腕越发莹白纤细,下身的裙子不再那么循规蹈矩,层层叠叠大张的蕾丝布料云朵似地堆在大腿上。
就是脚下……
是双人字拖。
见金铮的视线凝固在自己脚上,沈何启大大方方一伸脚让他看得更清楚:“新鞋磨脚,穿不动了,半路买了双十五块的人字拖。”
金铮无奈点点头。
老鳖和李姝杰挤眉弄眼地先走开,自觉把空间留给他们。
金铮目送两个电灯泡离开后,视线重新缠回沈何启身上,看了好一会,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渣渣,儿童节快乐。”
他在机场临时买的,左挑右选选中了一个小熊维尼造型的项链。
沈何启接过,心思在礼物上,敷衍回了一句:“祝你生日快乐。”
“就这样?”金铮皱眉,过生日的倒成了送礼的了,虽然按照惯例只是吃个便饭不需要礼物,不过沈何启,他算作例外的。
沈何启眨眨眼,这么对视一会,金铮放弃,正想带着她去包厢,她却突然凑近他,往他牛仔裤袋里塞了个东西,然后率先头也不回地走了。
金铮一边眯眼看着她的背影一边把口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张酒店房卡。
他浅笑出声,追上去。
心照不宣地一段路,她扭过头,看到他放肆又露骨的目光。
包厢门口,金铮率先推门进去。
所有人都已经到了,就等着他俩了。
所有目光聚集过来。
尽管有过和华子的交锋,但是没人明说,杜明明仍是不明真相一知半解,见到沈何启,尽管直觉有哪里不对,还是下意识喊了她一声“吴嫂”。
金铮不悦,搂过沈何启的腰,纠正道:“明明,叫铮嫂。”
第81章
“明明,叫铮嫂。”
杜明明瞪大眼睛,看着沈何启腰上金铮的手如梦初醒,连喊三声“铮嫂”赎罪,喊出了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气势。
“铮嫂,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等全场笑完,吴勉朝沈何启扬一扬下巴,问得戏谑。
这是当时他带沈何启来见朋友时陈伟业问沈何启的话,他改了个称呼,原封不动地丢回去。
不尴尬,不别扭,还可以谈笑问候,这是他给金铮的谅解和祝福。
金铮抬眸朝吴勉望去,相视一笑后,他不动声色把沈何启腰上的手收回,只轻轻在她后背推了一下示意她入座。
包厢里的服务员走过来,嗓音细细又柔柔地问他们需要喝什么,沈何启还没来得及说话,金铮抢先回答了:“红酒,两杯都是。”
沈何启反驳:“不行,我要玉米汁。”
“红酒。”金铮阻拦正要换饮料的服务员,对于非要管沈何启杯里盛的究竟是什么表现出了不合常理的执着和强势。
沈何启挑眉,表情看着有点不对劲了。
“渣渣,去敬韬子一杯,他也知道你是谁了。”金铮头也不抬,一句话摆平了沈何启的怒气。
沈何启微怔,下意识去看江文韬,果然江文韬眼神很不一样。对视几秒后,她自己抓过酒瓶把酒杯倒满,收了表情朝他走过去:“汹涌,我敬你。”江涛汹涌,是江文韬在killers里的昵称。
仰头,一饮而尽。
江文韬的眼眶随着这一幕泛起一阵微红,过了好久,他骂了一句:“小畜生。”
沈何启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还有点懵,三年队友,她确实想过他们几个应该还记得她,但是,也仅仅认为只是记得而已。何况她别有居心地伪装了三年,所以不敢奢望换取别人的真心。
“大家一直很惦记你。”金铮看出她的心思,官方认证她的猜测,想着,又补充一句,“连你的位置都给你留着。”
沈何启勾勾嘴角:“包括那个渣渣几何吗?”
“自然。”金铮没有任何犹豫地承认,拎起酒瓶又把酒给她倒满,“来,也敬几何一杯。”
这场景莫名的煽情,最不会控制自己情绪的陈伟业心里像一锅煮开了的水,咕咚咚翻滚,直冒热气,但是李姝杰就在旁边,他不能丢了面子,必须把男儿有泪不轻弹贯彻到底,所以他用杯子底托的角去敲转盘:“也敬我一杯。”
沈何启显然被昔日队友的重情重义感动得有点上头,豪迈一挥手:“等会,一个一个来。”
她敬完金铮,又去敬陈伟业:“大固执,我敬你。”大固执是陈伟业的昵称。
最后,她又倒满一杯酒,朝向吴勉:“吾王。”她没忘记吴勉酒精过敏,体贴地说,“你以茶代酒就好。”
说完第四杯酒眉头不皱一下地下了肚。
吴勉没行使这特权,转了两下转盘把酒转到自己面前,也倒满,酒杯送到嘴边又放下:“沈何启,我只问一句……”这个问题金铮和陈伟业都已经向他解释过,但是他仍想得到一个亲口回答。
未等他说出口,沈何启却明白他在怀疑什么担心什么:“韬子生日那天我才知道你是吾王。”
吴勉颔首,红酒酸涩难入喉,这一杯却好像有哪里不同。
这一晚沈何启来者不拒,酒跟水似的往喉咙里灌,几乎跟所有人都拼了好几轮,喝趴了半桌人,金铮拦了几次不但无果而且还起反作用让她越喝越得劲,见她仍然面色清润,言行如常,以为碰上个千杯不醉的酒仙,也就随了她了。
老鳖喝的不多,还清醒着,小声来提醒金铮:“别让她喝了,她醉了。”
沈何启是真的醉了。她喝酒不上脸,又好面子绝不任放任自我酒后失态,全靠死要面子吊着一口气才能瞒天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