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

  她慌忙取出怀中徐清远所赠的指环,两个放在一起一比对,忽然发现了问题。两枚指环的款式跟大小几乎都一模一样,只是她手中那枚的内侧刻了一个细小的阳字,而捡到的那一枚刻的则是一个阴字。
  “阴阳指环?”
  她的思绪开始飞转,当初徐清远在把指环交给她的时候说过,这枚指环能助她化解一些危机,莫非指的就是另一枚指环的主人?或者说两枚指环在一起能发挥巨大的威力?
  “放!”
  就在她苦苦思索的时候,洞外忽然传来卞秋寒的声音。
  怪头似乎预知到了危险,身躯开始疯狂地扭动起来,扯得周围的山石纷纷滚落。
  一块足有脸盆大的石头咚的一声砸在唐子昔的脚边,吓了她一大跳。左右看了看,慌忙手脚并用往上爬。这个时候谁站在下面谁倒霉,好在石壁上的小窟窿不少,虽然都是死窟窿,若仅做藏身之用却是绰绰有余。
  她挑了个最大的窟窿钻了进去,然后就静静地坐在窟窿里等着。别的出路是没有了,现在她唯一的希望是外面那几个人大发神威解决了这个东西,然后她再原路钻出去。在她看来,落在人类的手里再怎么着也比成为怪头的腹中餐要好。
  不知道是她的祈祷起了作用,还是魔罗门的人真有那么厉害。山洞的摇晃终于停了下来,一直没有停歇的嘶吼声也没有了。
  又等了半晌,还是没有任何声响再传来。
  唐子昔悄悄从窟窿边缘探出了脑袋,接着从外面透进来的月光打量着外面的情形。看到怪头的身躯果然一动不动她心中稍安,然而紧接着她的双目便瞪大了,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惧。
  因为怪头的身上开始不停地鼓动着小包,像是有什么东西急于从里面出来。没过多久,怪头的身躯某处,一只黑色甲虫挥动小镰刀从怪头的身体里钻了出来,它站在怪头的身躯上示威似的挥舞着小镰刀,像是在庆祝什么。紧接着,在那只黑甲虫的旁边纷纷钻出来更多的黑甲虫,每一只都有拳头般大小。
  不出半盏茶的时间,怪头的身躯上便爬满了这种黑甲虫,密密麻麻的大一片看起来让她极不舒服。而怪头的身躯则像被戳破的气球,在这些甲虫爬出来的一瞬间开始迅速缩小,到最后只剩下一张残破不堪的皮贴在地上,很快又被那群甲虫蚕食一尽。
  她听着这让人心悸的嚓嚓声,双腿不由自主开始哆嗦。眼睁睁地看着甲虫吃完怪头的身躯,接着潮水般朝她涌来,却抬不起哪怕一根手指。她面对那个狰狞的怪头都没有如此害怕,偏生面对这一群甲虫却生不起丝毫的抵抗之心。
  甲虫离她越来越近了,她甚至已经能看见那不停蠕动的锋利口器。
  她的心跳开始越来越快,鼻尖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救……命!”她终于弱弱地喊出了声,可惜她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估计除了她自己没人能听见。
  一只甲虫终于爬上了她的脚背,扬起小镰刀毫不客气地扎了下去。
  随之而来的疼痛感终于让唐子昔反应过来,猛然跳了起来疯狂地甩动着右腿。那只甲虫顿时被甩飞了出去,撞在石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接着掉在地上混入甲虫大军中再次朝她爬来。
  她抓住石壁想要往上爬,却无奈双手无力,只勉强爬了两下便滑了下来。试了几次之后,她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再去看那密密麻麻的生物,脑子里全是自己被甲虫分尸的场面。
  “抓紧绳子!”
  就在危急关头,一个熟悉之极的声音忽然在她的耳边响起,紧接着在洞窟窿的上方垂下了一根绳索。她来不及细想,慌忙翻手抓住了绳子。
  几乎在她身子离开窟窿的同时,潮水般的甲虫便涌了进来,若是她迟都上那么一下便被甲虫淹没了。
  片刻之后,她站在了一块悬空的石头之上,看着脚下那片‘黑海’心中一阵后怕。
  那群甲虫见到嘴的猎物跑掉了,显然并不甘心,接着又朝唐子昔所在的地上爬来。
  虽然知道它们爬不上来,但是唐子昔还是情不自禁地朝后缩了一下,却不料石头太窄,她顿时一脚踏空朝后翻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掉下去的一瞬间,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提了上来。
  一个戴着面具的清瘦男子凭空出现在了她的身边,见她目光呆滞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安慰道:“没事了,小昔!”
  唐子昔忽然转身扑入身旁之人的怀里,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只叫了一声‘璟哥哥”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来人正是苏璟,他感受到怀中之人的颤抖,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道:“对不起,我来迟了!”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犹如打开了闸门,唐子昔忽然放声痛哭起来。方才她真的是吓坏了,一想起那个场面就忍不住浑身发抖。
  她哭得很伤心,也很痛快。仿佛将这些天所遭受的一切委屈,一切害怕都哭了出来。
  苏璟任由她哭泣,他知道这些天她都经历了什么。之所以一直狠心不出现,只是想在最短的时间将她磨练成一个坚强勇敢的姑娘。可是一听到她的哭声,一见到她的眼泪,他所有的想法,所有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想就这样一直守护着她,让她永远不再害怕哭泣。可是一想到接下来她要面临的东西,他又开始动摇了。
  他扳住她的双肩将她的头扬了起来,让她正对着自己的眼睛,道:“你还能坚持吗?”
  唐子昔胡乱地点了点头,伸出手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角。
  苏璟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别害怕,有我在。”接着揽住她的腰带着她飞身而起。
  片刻之后,二人已经重新站在了那颗歪脖子酸枣树下。
  苏璟按住她的双肩,微微弯下腰温声道:“你在这里等我。”
  唐子昔摇了摇头上前一步,固执地攥紧了他的衣角。
  此刻的唐大小姐仿佛变成了多年前那个跟着苏璟出去逛庙会的小丫头,生怕对方忽然又消失在了人海里,多年前的那种不安与惶恐又跑了出来,仿佛只有手中捏紧的衣角才能让她的心稍微安定一些。
  只不过此刻的场景有些变化,大家的年龄也有些变化。
  苏璟见状喉咙有些发紧,不忍心再拉开她的手,任由着她攥着,摸了摸她的头叮嘱道:“那你等下记得一定要紧跟在我身边。”
  “嗯!”唐子昔点点头答应了。
  苏璟将她拉在了身后,抬步朝山洞边走去。
  在那里正站着十来个黑衣人,团团围住了中间几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正是卞秋寒几人。
  苏璟走到跟前,黑衣人迅速让开了一条道路,他看着几个满脸不忿的男子,冷冷地道:“杀了!”
  “且慢!”卞秋寒没料到对方什么也不问就下令动手,忙出声道,“在下魔罗门新任门主,想跟阁下做一个交易。”
  苏璟瞟了他一眼,道:“门主是什么东西?”
  第两百六十章 阴阳无极环
  卞秋寒的脸顿时涨得通红,道:“方才我们与这怪物大战了一场耗损了大部分的内力,所以才会失手被你们抓住。”
  他想表达的意思是,并不是他卞秋寒技不如人,而是对方乘人之危。若是换作其他江湖人士,也许真能让他得到公平较量的机会,不过可惜,他遇到的是根本视这些江湖规矩如无物的苏璟。
  “跟我有关系吗?”只听苏璟淡淡地开口道,丝毫没有给这位卞门主面子。
  卞秋寒顿时语塞,面前这位明显就不按套路出牌,让他准备好的一番说辞硬生生憋了回去,这种感觉委实不好受。
  不过他到底是一门之主,而且还是在门人弟子面前,该有的硬气还是还是有的,于是昂首道:“既然如此,卞某认栽便是。不过阁下既然能寻到这里来,自然不会是来看风景的。如果卞某没猜错,想必阁下跟卞某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所以在下想用一个天大的秘密做交换。如果听在下说完之后,阁下还是想动手的话,在下绝无二话。”
  “讲!”苏璟依旧语气淡淡,并没有因为对方刻意夸大的言语而有任何波澜。
  卞秋寒犹豫了一下,朝四周看了一眼,道:“事关重大,能不能让其他人都退下?”
  苏璟瞥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手下立刻带着魔罗门的三个弟子退了下去。他则牵着唐子昔缓步走到卞秋寒跟前,语气冰冷地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卞秋寒看了一眼唐子昔,心里斟酌了一下,到底没敢说出让她也退下的话,道:“卞某的命现在捏在阁下手中,自然不敢有半句虚言。这件事还得从半年前会友镖局的镖车被劫一事说起……”
  苏璟开口打断道:“说重点。”
  “好!”卞秋寒点头道,“世人皆以为会友镖局这次的镖车会被劫,是因为载满了大量的金银财宝,这才让虎丘地界的山贼铤而走险。不过在下却有不同的看法。”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理思路,半晌后方接着道,“徐清远这次押的镖并不是明面上的金器玉器,而是一幅画。”他抬头看了一眼唐子昔,接着道,“就是这位姑娘拿到的《秋瞑图》。”说完目光炯炯地盯着唐子昔,一脸的期待。其实他心中也没底,是以才出言试探。
  唐子昔正在想着自己的心事,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茫然地道:“什么《秋瞑图》?”
  卞秋寒装出惊讶万分的样子道:“之前姑娘明明说那东西在你手里,莫非是在下听错了?”
  “当然是你听错了。”唐子昔马上意识到对方说的,极有可能就是徐清远要她来这里取的《山河图》,立即矢口否认。
  她可不想暴露有关《山河图》的事,虽然苏璟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但是正所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既然答应了徐清远,那她自然要替他保守秘密,除了方丈大师谁都不告诉。
  苏璟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只是心中微微有些失落。以前唐子昔对他可是知无不言,从来没有什么会瞒着他。现在却当着他的面撒谎,虽然她的那点小秘密他全部都知道,可总不如她自己亲口告诉他要来得好。
  卞秋寒闻言面色顿时沉了下来,道:“姑娘岂可出尔反尔,在下跟那么多门人弟子听得清清楚楚,当时确实……”
  “继续!”苏璟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是!”卞秋寒显然有些惧怕苏璟,忙接着道,“这《秋瞑图》表面上看是一幅山水画,其实是一幅地图,乃是当年青月剑派的掌门谈宜所画,里面所画的地方正是《山河图》所藏之所。”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不是魔罗门的人吗?”唐子昔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卞秋寒没有理会她,只是小心地看了一眼苏璟,见他也微微点了点头显然也有此疑惑,微微斟酌了一下方道:“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说出来也没什么关系。实不相瞒,当年我们魔罗门的一位长老曾经深入虎穴,在天罡教做过一段时间的内应,所以知道得比别人要清楚一些。”
  “内应不就是奸细?”唐子昔皱了皱眉嘀咕道,她实在是不喜欢这种利用别人的信任来达到自己目的的做法,瞬间对这位魔罗门的长老没了好感。
  “姑娘此言差矣!”卞秋寒听出了对方话语之中的鄙视之意,有些不满地看了她一眼,昂然道,“在下认为,与那些邪魔外道根本不需要光明正大,更不需要讲江湖道义。而且我们这位长老忍气吞声在天罡教受尽了屈辱折磨,只是为了天下武林,从没有过一点私心。试问,这样的高风亮节又岂是那些阴险狡诈之徒能比的?”
  唐子昔听都心中好一阵反胃,翻了个白眼没有接他的话。面前这个所谓的魔罗门门主卞秋寒,重伤曹贞在先,打伤她在后,所在现在任他将自己吹得天花乱坠,她也生不起一丝敬佩之心。不知道怎么的,她忽然就想起了那个总是笑得很灿烂的李渔,实在难以将这个笑容温暖的青年跟邪魔外道联系起来。
  卞秋寒见她没有说话,以为被自己说服了,这才接着道:“当年那场大战极为惨烈,咱们正道同盟齐心协力杀入了天罡教的总坛,却发现总坛内早就被人洗劫一空。那些留守的弟子固然死伤殆尽,可是整个大殿也乱七八糟。他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那样东西,一怒之下一把火将整个大殿都烧了……”
  “世人皆以为是天罡教的余孽将那东西带走藏了起来,但是我们魔罗门刚好知道一点内情,所以与别的门派有不同的看法。那位长老曾秘密传回消息,说早在总坛被毁之前,有两个人曾去过一次总坛。他们以为一掌拍死了他,没料到那位长老命不该绝,刚好将本门的护心镜带在了身上,所以勉强捡回了一条命。在昏死过去之前,他亲眼见到他们二人从教主座位之下的暗格中取走了一样东西。当时他不知道这二人是谁,也不知道取走的何物,直到第二天正道同盟攻进总坛,他才知道那两个人分别是落花剑派的谈宜跟崃山一脉的慕容嫣,取走的就是武林至宝《山河图》跟阴阳无极环……”
  唐子昔忽闪着眼睛听得很认真,她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许多曲折,这天罡教的几起几落是苏璟曾经跟她提及过的,不过却没说具体的原因。
  只听卞秋寒又道:“传闻这次大战之后不久,谈宜就独自离开了沐川之源,在大支山成立了青月剑派,自号青月真人。而慕容嫣也不久后顺利接管了崃山一脉,并将其发展壮大成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派。”
  他本以为说出这番秘闻对方会很震惊,没想到苏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一个字。他哪里知道苏璟掌管的正是青雀,他说的这些对苏璟来说早就不是什么江湖秘闻了。
  卞秋寒等了半晌没等到对方更多的反应,只好轻咳一声接着道:“后来谈宜去世之前将一幅画交给了他的大弟子,让他转交给慕容嫣,没想到慕容嫣不仅当场将那幅画撕毁,还将那位大弟子打伤赶出了崃山。青月剑派的人这才知道,当日二人一个拿走了《山河图》,一个拿走了阴阳无极环。而那幅《秋瞑图》里面所画的地方正是谈宜藏《山河图》的所在。可惜那时谈宜已经郁郁而终,那位弟子只好凭借记忆画了一幅复制品,虽然会有所偏差,但是大致的方向倒是不会错。”说到这里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似乎极为惋惜。
  唐子昔越听越不对劲,之前在地牢内徐清远说那《山河图》本来是挂在寺庙的大殿,那么就说明那只是一幅画。但是现在细细想来,《山河图》应该已经存在了很多年才对,就算它是上好的宣纸所画,被这样争来抢去也早已发黄变脆,何以还能长久地被藏在某处?不过她的疑惑并没有出现太久,卞秋寒很快便替她解答了。
  “传闻这《山河图》通体被五彩神石包裹,必须用阴阳无极环才能打开。而那徐清远这次押解的镖物,正是其中的阳环。”
  唐子昔心中一动,右手不由自主摸了摸怀中的硬物。心中暗忖:阳环早在地牢之中徐清远就交给了她,那么她捡到的阴环又是哪里来的呢?莫非在这之前,有人进过这山洞?
  只听卞秋寒道:“在下已经将知道的都告诉了你。不知这些可否换在下一条性命。”
  苏璟看了他一眼拍了拍手,立刻有一个黑衣人走了过来,只听他道:“给他吃下去!”
  “是!”黑衣人垂首应道,走到卞秋寒跟前用力捏住他的下巴,将手中的一物塞了进去。
  卞秋寒感受到喉咙处有一物蠕动着爬进了他的身体里,几下就钻入了他的腹中,顿时满脸惊恐地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不必惊慌!”苏璟淡淡地道,“只是阁下自己带来的裂尸虫而已。”
  “什么?”
  卞秋寒大吃一惊,猛一用力挣脱了绳索,将手指插进喉咙拼命地抠,然而他努力了半天只呕出了一堆污秽之物,又哪里见到那小小甲虫的影子。
  听到这里唐子昔瞬间想到那个怪头被吃成一张皮的模样,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
  苏璟感受到手中之人的惧意,微微用力捏了一下她的小手,道:“她一共挨了三脚,中了两掌。只喂你吃一只算是便宜你了。交出图你就可以走了。”
  卞秋寒恨声道:“这臭丫头不是知道《秋瞑图》的所在吗?你干什么不问她?”
  苏璟眼中迸出一抹寒光,突然一掌拍在对方的胸口上。卞秋寒当即倒飞了出去,撞在石壁上发出清脆的骨裂之声。
  只听苏璟冷冷地道:“嘴巴放干净点,下次就不是一掌这么简单了。”
  第两百六十一章 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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