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节

  林天跃忍不住笑,“吃点心吧,这里的点心不错。”
  确实不错,纪桃这个不喜欢吃点心的人都独自吃了一盘。闻言又拿起一块,道:“我吃这个,再多也吃不饱,还是想要吃饭。”
  林天跃面色柔和,起身吻了下纪桃的脸,“那我去让伙计上菜,上你喜欢的。”
  喜欢的三个字说得缠绵,如在他舌尖滚过一般,纪桃的脸微微红了。
  等桌子上摆好了饭菜,纪桃伸出筷子去夹,忍不住道:“轩儿在家,也不知哭了没有?”
  哭肯定是不会哭的,轩儿整日都高兴得很,因为纪唯和柳氏他们陪着他,几乎是无有不应。
  “不会。”林天跃不紧不慢吃饭。
  两人吃完饭,又坐了半日,才从楼上慢悠悠下楼,本就是出来闲逛的,两人并不着急。
  刚刚走下楼梯,面前却出现一个嬷嬷,微微低着头算是恭敬,“夫人,我家夫人有请。”
  纪桃看到嬷嬷,很是诧异,这个嬷嬷还是个熟人,就是那个趁着夜色上门送谢礼的三皇子府上的嬷嬷。
  她家夫人,也就是三皇子妃了,纪桃自然不会拒绝,笑道:“劳烦嬷嬷前面带路。”
  嬷嬷带着他们重新上楼,一直到了三楼才停下,推开门,一股温暖扑面。
  林天跃被留在了门外,临进门前,他捏了下纪桃的手。
  纪桃朝他笑了笑,她并不觉得三皇子妃会对她如何。抬步进屋,如今外面已经是深秋,就要入冬了,确实是有些冷的,不过现在就点上炭火也太早了些。
  “林夫人。”温婉里带着些强势的女子声音传来。此时声线柔和,显然说话的人心情不错。
  纪桃进门,屋子里面温暖如春,三皇子妃坐在塌上,边上放着个白皙瘦弱的孩子,看到这个孩子,纪桃一眼就认出来,这个是她亲自接生的三皇子妃在山洞里生下的那个。
  纪桃在她三步远处顿住,规矩的微微福身,“见过三皇子妃。”
  “不必多礼。”三皇子妃此时早没了当初的狼狈,优雅的靠坐在塌上,眉眼清丽,身上衣衫繁复精致,头上手上首饰钗环无一不精。
  纪桃恍惚间觉得,三皇子妃这样的身份地位,往后说不定要母仪天下。所以,在山洞里的地上生孩子什么的,应该是不喜欢有人提起的。
  之所以会觉得三皇子妃不会生她的气,是因为这一年多来纪桃一家人都没事。要是三皇子妃是个气量小的,林天跃只要一出事,他们一家人自然就滚离了京城了。或者是林天跃的调令……
  要是三皇子妃不喜欢,应该让林天跃远远的调走才对。
  既然林天跃的调令没问题,那么可以证明三皇子夫妻是不在意纪桃夫妻知道他们的秘密的,不过也不见得就喜欢他们到处去说。
  不过短短几息,纪桃就想了许多。当初她从城外回来,下意识的就隐瞒了遇上三皇子的事情,直到如今,纪唯他们都还不知道当初纪桃和林天跃遇上了怎样的危险。
  那边的三皇子妃不知道纪桃在想什么,见她规矩的站着,道:“今日偶然出门,方才看到你们夫妻下楼,突然就想要让你们上来叙叙旧。”
  纪桃微微低着头,听到三皇子妃说叙旧,顿时无语。
  叙旧?
  难道说三皇子妃当初在山洞里生孩子的惊险吗?只怕她再也不想提起当初的狼狈吧?
  她站起身,正色道:“我还未亲自跟你道谢,当初保得我们母子平安。”
  纪桃忙笑着谦虚,“本就是应该的,再说,三皇子妃当初就已经付了足够多的诊费。”
  她已经转身去抱塌上的孩子,道:“这是惟儿,当初他还是你接生的,你说他身子弱得好好将养,这一年多来我费尽心力,才保得他平安无事。”
  她说完,抬眼认真看着纪桃,“纪大夫,自从当初你救下我们母子性命,其实我最信任的还是你,我想要请你帮惟儿调养身子。”
  纪桃讶然,太医院可不是摆设,尤其三皇子是嫡皇子,出了章珲的事情后,朝中众人看三皇子就跟未来储君一样,指定不敢胡来,三皇子妃又何必找她?
  纪桃反应过来后,斟酌了一下,道:“论起调养身子,还是我师父最为厉害,我就只能算是个半调子,怕是会耽误了世子的身子。”
  三皇子妃正色道:“不会,我相信你的医术,当初那样的情形,你都能让我们母子平安。”
  她顿了顿,才道:“当初我回来以后才知道,我早在离府之前,就已经喝下了会让我早产甚至是难产的药,能够平安实在是万幸。可恨我从来都以为当初在……只是意外。”
  纪桃上前把脉,认真说起来,孩子身子太弱,不过有太医仔细看着,倒是还好,不过照这么下去,他的身子骨也好不了。
  纪桃仔细写了药方,道:“三皇子妃,恕我直言,最好还是让我师父帮世子调养身子。他老人家见多识广,医术精湛……”
  三皇子妃打断,“我只信你。”
  纪桃不再说了。
  三皇子妃又道:“往后,每个月的今日,我都会带着惟儿到这里来。”
  纪桃了然。
  这是让她每个月都到这里来一趟的意思了。
  出了门,林天跃担忧的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无事,紧绷的身子微微放松,伸手握住她的手道:“走吧。”
  两人下楼,走到门口时,伙计亲自送他们出门,对着林天跃递过去的银子并不接,只道:“两位的银子早已有人付过了。”
  两人对视一眼,相携着出门。
  马车里,纪桃说了三皇子妃的意思,林天跃捏着她的手,微低着头似在沉思,半晌才问道:“你可觉得勉强?”
  意思是给世子调养身子会不会觉得勉强。
  纪桃想了想,回忆了一番把到的脉象,“不会。”
  “我那样说,其实是……”
  林天跃伸手捂住她的嘴,“我懂。”
  其实是想要让付大夫早些回来,纪桃都一年没有看到人,要不是一年来过段日子就有人上门送些药材,纪桃都以为他和前几年一样消失不见了。
  但是三皇子妃不接话茬,只相信她,不管这话真的假的,纪桃都没办法了。
  转眼已经是十月,天气凉了下来,若是下雨,屋子里还有些湿冷,纪桃早已买了炭,只要是柳氏田氏他们觉得不适,就给点上。
  纪桃觉得,柳氏和田氏很省心,平日里根本就没有要求,每日做些点心,再陪着轩儿在院子里跑跑,这样的对他们来说,似乎就已经格外满足。
  深秋的风渐渐地寒冷起来,以前纪桃每日送林天跃出门,看着他马车走远。如今也不起身去送了,林天跃也不让她起身。
  纪桃坚持……额,靠坐在床上目送。看着他出门顺便给她带上门,再躺回去睡觉。
  这个冬日里,齐梓琴定亲了。
  消息传出,知道的人都觉得秦淮大概是被狗屎糊住了眼睛,要不然那么多清白的大家闺秀他不要,非得去求娶一个和离的妇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齐府虽然势大,齐栎自从赈灾有功后就一直被皇上重用,但是齐梓琴却是真真正正和离过的。秦淮一个富家公子,虽然身子弱些,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娶齐梓琴。
  不过秦淮如今没了长辈,只得一个秦樟当初的妾室,也算不上是他的长辈。外人就更不好说他了。
  无论外人如何捶胸顿足觉得秦淮吃亏,秦府和齐府如何不相配,也不耽误他们正式选了日子下聘。
  齐梓琴是再嫁,齐栎和齐梓杰的意思都是简办,规矩之类的越少越好,越低调越好,虽然委屈了齐梓琴,但是现实就是这样,低调些,对齐梓琴要好些,要不然她前面的婚事又会被人拿出来宣扬一番,最近宁府那边也在走六礼,难免被众人拿出来比较一番,宁府那边倒还罢了,齐梓琴身为女子,实在是名声上亏得慌。
  秦淮不肯,下聘那日照样吹吹打打好不喜庆,聘礼比当初宁府还要多出几抬来。
  宁府当初给齐府下聘中规中矩,如今秦淮这么一弄,竟是比京城里不少闺秀的聘礼都要多了。
  此时纪韵和纪桃都在齐梓琴的闺房中,纪韵抱着孩子,笑吟吟道:“我看了,里面有一对东珠,很大很圆。据说是当年秦夫人的嫁妆,可见秦淮是将你放在心上了。”
  齐梓琴低着头,纪桃的位置看得到她满脸羞涩,眉梢带着些红晕。
  纪韵没发现这个,自顾自继续说道:“我跟你哥哥说过了,聘礼里面的东西我们都不要,到时候换个匣子给你全部带回去,里面不少都是当年秦夫人的嫁妆,带回去给秦淮留个念想也好。”
  “对了,当初你从宁府带回来的嫁妆还在库房里面锁着,明日我就让人去理出来,你若是不喜欢那些,我们重新给你置办。”
  纪韵越说越兴奋,怀里的孩子却在此时哭了,她顿时注意力都落到了孩子身上,“我先回去,你们先聊。”
  看着她抱着孩子飞快出门,齐梓琴叹息,“还好我嫂子是韵儿,要不然我这一回和离再嫁,定没有这么顺心如意。”
  “姐姐性子好。”纪桃不忘给纪韵说好话。
  “他越是如此,我总觉得对不住他。”齐梓琴伸手抚摸着桌子上的一套茶杯,那是纪韵方才带过来的,算是秦淮聘礼里面的一件。
  纪桃挑眉,劝道:“秦公子能有这份心思,不是为了让你愧疚的,他显然是将你放在心上才会如此,你又何必自怨自艾。”
  齐梓琴羞涩起来,“我知道,我也会对他好的。”
  婚事下聘以后,这门婚事算是定下了。婚期定在年后五月,还有半年,也不算是急了。
  齐梓琴定了亲,就不好经常到林家来了,每日在家中备嫁妆。
  她不来了,纪桃的日子还是一样充实,每个月都去望闲楼一次,林天跃要是有空会陪着她去。
  当然了,除了林天跃,没有人知道她是去给三皇子的儿子调养身子的。
  腊月初三,对面杜昱的婚期终于到了,其实有些急,不过他年纪不小,急些也是正常的。
  杜昱的父母早在两个月前就被他接到了京城,他家中还有一个妹妹。不过到了京城都深居简出,纪桃住他们家对面,也只看到过一两次而已。
  杜昱成亲当日,整条恒德街都很热闹,果然不愧是传承了几百年的顾氏,光是嫁妆就满满当当几十抬,看得人羡慕不已。
  众人无不羡慕杜昱的福气,那么多嫁妆就不说了,新娘子虽然没看到脸,但身形苗条纤细,该多的地方多,该细的地方细,一看就是个大美人,就算是长相普通,有那么多嫁妆,也算不得什么了,大不了找几个貌美的丫鬟就是。
  纪桃和林天跃都亲自去了,来道喜的人熟人居多,不过也有面生的,纪桃又认识了一些以前不认识的夫人,她就是这么一次次的参加喜宴,越发得心应手,认识的夫人也越来越多。当然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也知道得越来越多。
  譬如今日的新娘子顾云娴,虽然是嫡长孙女,却不得顾洛山看重,顾氏所有人都对她忽视得很,主要是她八字不好,生下来就克死生母,五岁时,亲爹也去了,这个姑娘在顾府那么多的姑娘中,其实就是个隐形人,顾府的都不愿意搭理她的婚事。
  若不是顾洛山的其他孙女等着许亲,怕是没有人会理会她。
  这些话纪桃听过就算,和林天跃两人回了家。
  天气越发冷了,纪桃的屋子也点上了炭,地上铺了厚厚的皮毛,屋子里温暖如春,轩儿光脚站在皮毛上跑来跑去,林天跃坐在 桌前,时不时看一眼一旁的母子两人。
  他又在作画,自从第一幅画面世,他只要来了兴致,就会给纪桃和轩儿作画,已经挂满了书房的墙壁。
  纪桃放下手里的医书,上前去查看,只见雪白的皮毛上,轩儿小脸上满是愉悦的笑意,眼神清亮,看的人心都软了。
  “你好像画得越来越好了。”纪桃轻声道。
  林天跃温柔一笑,“大概是画熟了,我不看你们也能知道你们的样子。”
  烛火下的一家三口,晕开昏黄的光晕,看起来格外温馨美好。
  天气再冷,林天跃也还是要去都察院的,最近他们似乎又忙了起来,纪桃只要看到林天跃越来越慎重的面色,就知道又有事情发生了,且这一回林天跃都很重视,事情应该不小。
  纪桃不问他,林天跃若是能说或者想说的时候,会告诉她的。
  腊八到了,今年的腊八,纪桃要熬的粥更加多了,不过今年不用她和柳氏还有田氏亲自去熬,是杨嬷嬷带着秀娘和秋莲去街上买了腊八粥的原料,亲自看着她们熬出来的,香味浓郁,熬得粘稠,比起纪桃熬的还要好。
  齐府的腊八粥是齐梓琴送来的,她似乎并不着急,来了以后就和纪桃坐在屋子里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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