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节
说完,拿过闵祁手里的书信就告辞了。
淳王愣愣的看着他最后落子而成的定局,默默地捂住心口调整呼吸……
“母亲,长姐的书信。”阿茵小跑着去了田氏的院子,手里拿着一封厚厚的书信。
田氏正在亲手做披风,闻言直接扎了手,疼的眉心一蹙,却笑了起来:“我就觉得今日一定能到。”
阿茵和田氏坐在一起拆信,刚刚打开信封,就落出好多特别好看的干叶子书签,上头还提了诗。
田氏无奈一笑,“又来这一套。”
阿茵跟着笑起来,然后跟田氏念信。
孟云娴自从离开之后,每两个月就会送回来一封书信。
起先,田氏沉浸在离别之苦中,都是流着眼泪读的,且大半年都没有给孟光朝好脸色。云娴的信起初很厚很厚,基本上是所到之处的所见所闻,不知道是无别的话可说但又必须说点什么,还是她眼里的确都是这些景色,诚心的想要分享分享。那些伤感交心之词,是从来没有的。
后来,同样厚的信封,她开始塞一些自己做的小玩意儿进来,看着满满厚厚一封,实则说的话根本没有多少,信上的内容都变成了报平安和嘱咐身体安康,祝愿弟妹学业有成的措辞。
田氏的从最初的愧疚和痛苦,渐渐地变成耐心的等待和享受来信这一刻的喜悦。
虽然孟云娴写的东西少了,但是田氏总能感觉她眼里看到的东西更多了。
她离开的第一年,本该在京中为她举行及笄礼,田氏想借着这个理由让她回来,结果根本抓不住她的行踪,最后她来信主动提及了及笄礼一事,说这及笄礼不过是个形式,若不办及笄礼一辈子都过不了十五,那她还是不要办好了。
田氏气的险些撕了书信,刚要动手,又气呼呼的把信纸和之前的收在一起,把这件事记在小本子上,等着她回来时一起收拾!
她离开的第二年,田氏想装病骗她回来,想方设法的与她取得联系,稳住她的脚跟送去了家书,结果没多久,女儿没盼回来,却盼来了周明隽和太医院的太医。
周明隽一脸无奈,道:“云娴说,每半个月让太医为您号一次脉,然后将结果告诉荣安侯。有荣安侯在,您不会有事的。”
她又气的当晚就将已经熟睡的荣安侯打了一顿,再次拿出自己的小本子记下。
第三年,田氏什么都不盼了,听闻她所到之处竟然都有不大不小的动乱,她吓得好几天都没睡着,唯恐她在外头这些年胆子大了,手里还有金牌和护卫,什么都敢干,即便她玩野了不肯回来,最少要保证自己的平安!
没多久,就收到了她大打折扣的书信和翻倍的伴手礼。她在信上说,去那些地方不是为了干什么,她去的那些地方都有十分地道的美食和小玩意,刚好这些地方有些乱罢了。
时间一晃就是三年,就在前不久,她的书信里终于提及了回京的事情,全家人都开心的不得了,阿茵和阿远一直念着她回程的时间,自那之后,孟云娴每往回走一段,就寄一封家书汇报一下行程,也好让他们知道归程的时间还剩多少。
她还是会在信封里塞一些所到之处的小玩意,这一次塞得是她随手压干的树叶书签,都是挑形状最独特,脉络最清晰好看的来做的。
阿茵面露喜色:“母亲,长姐已经到定州了!”她放下书信,将田氏收藏在房中的羊皮地图取过来。
不知道这是田氏什么时候准备的,但是每一次长姐报信回来告诉她们自己在哪里的时候,母亲一定会在地图上细细的找这个地方,盯着看许久。
田氏激动地点着定州的位置:“是这里了!是这里,她是怎么回来的?”
“应当是马车,长姐说会赶在冬至宫宴前回来的!”
“马车……冬至宫宴前……”
田氏差点哭出来,她握着阿茵的手,激动道:“很快了,不到十日就能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娴正在骑马来的路上,我们下章见~~~~~~你以为只有亲妈有小本本?
有些人的小本本能绕皇城三圈!
周明隽:呵呵……
ps:娴娴离开这么久是有原因哒~~先留个悬念~新的局面开始啦~~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第108章 乘风归
周明隽是将信封揣在怀里步行回宫的。
宫中的桌案上堆积着许博士送来的图纸。他将信封放在一边,率先拆开了图纸,一张一张认真的查看,等到他全部看完点评完,天已经全黑了。
伺候的宫奴送来的食物早就凉透,他也不再传膳,只是拿着那封信走到自己的寝殿,从靠着床头的一个木柜里头搬出一只大木箱子。
打开木箱子,里面满满当当,全都是孟云娴三年来送回来的信件和伴手礼。
那些礼物无非是她所到之处瞧见的一些极具特色的小玩意儿,不值钱,但是有趣。
至于这些信件,从一年多前起,他就再不拆开来读了。每两个月等回这一封,便连同那些伴手礼一起,悉数锁进箱子里。
放好了信封,他又转身去将图纸拿来反复翻看,以防有批注错漏的地方,这一忙,就到了深夜。
第二日一早,周明隽早早起来,梳洗一番后直接拿着图纸前往监学寺。
孟云娴走的第一年,他便提前从族学中结业,他的成绩早已经得到所有先生的认可,之后族学大改,他又最擅工科,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便直接与工部一同,从工学里面找出处理农田水利问题的好办法。他天生对图纸很有兴趣,再复杂的构图也能一眼看出关键,甚至触类旁通,崇宣帝对这一点十分意外,几乎将这些全部交给他掌管。
这个时辰早已经是监学寺上课的时间,所以里里外外很少有人能随意走动,路上洒扫的人见到他,无一不恭敬行礼。周明隽来时许博士正好没有上课,他便将昨日他送去的图纸都给了许博士。许博士十分惊讶,他本以为要等好几日才能拿到这些。
这只是学生们自己画的图纸,未必能用到实处,殿下能这样及时处理,难怪圣上如此看重五殿下。
“今年的寒气似是来的格外的早,殿下勤于工务是好的,可是还得注意自己的身子。”
周明隽看着园中枯败的枝叶,淡淡一笑:“今年的冬天来的好像格外的早,往年这个时候还没有这样冷的。”
许博士深有同感:“倒也不冷,只是这风,厉害时能将人纸片似的往前吹。”
周明隽:“但愿这风是从外头吹往京城的。”
许博士怔愣一瞬,周明隽已然同他告别。
又是一年冬至宫宴,各宫都要为了这宫宴忙碌打点,贵妃这一头也不例外,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回宫陪着贵妃。
三年之前,贵妃终于有孕,后诞下一个皇子,圣宠更浓,如今满心满眼的都扑在了孩子身上,连宫中很多事情都不上心,可是唯独他的事情上,总能分一分心来处理。
那些险将宫门门槛踩烂,只为给哪家姑娘说媒提亲的命妇,贵妃都替他挡了回去,其他的什么都没问,包括孟云娴究竟还会不会回来。
周明隽去贵妃那一头时,贵妃正在哄逗孩子,见到他来,贵妃让乳母将孩子带走,笑着招呼他。
“今日得闲了?”
“得不得闲,母妃也是要探望的。”
“可别。”贵妃一笑,“紧着你自己的事情先做吧。”
周明隽看出贵妃似乎有话要说,果不其然,几句寒暄后,贵妃单刀直入——他如今的年纪,早该成亲生子,从前他的确默默无闻无人看好,可是没想到他这样争气,也叫人看进了眼里。之前挡了许多次,都是之前的事情,但凡有心之人,一定会趁着这一次的元宵宫宴再一次把成婚的事情拿出来说。
周明隽听着,淡淡一笑:“我早有婚约,为何还要提成婚一事?”
贵妃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懒得揭穿。
“我只是给你做一个提醒。但凡遇到宫宴这样的场合,最是容易下套的时候,我只是怕你毫无准备,一不留神就失了坚守的立场。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周明隽笑了一下,不再提及这件事情。
……
另外一边,自从收到孟云娴抵达定州的信之后,就再无受到任何信件。田氏越来越慌,每日无事就要坐在正厅里探着头等。
阿茵见母亲这样,除了陪着她一起等着也别无他法,只能在心里乞求长姐平安无事抵达京城,最好能赶上元宵宫宴。
可直到冬至宫宴这一日,依然没有车马停在侯府门口。
孟光朝心疼田氏这样翘首以盼,索性安排人到城外去等着,一旦见到云娴,立马将人带回来。
阿茵也安慰她,按照长姐给的日子,左右就这两天了,今日不回明日一定回,总不能误了宫宴。
田氏无法,只好先行前往宫宴。
同一时刻,燕京城外十里的茶寮,几个流星轻骑正聚在一起吃酒说话。
流星轻骑是负责传递各地情报的传信士兵,基本上有军队驻扎的地方就有流星轻骑。
流星轻骑里面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但凡大捷消息传达时,皆会有临时的赏赐,这里面,又属传紧要军情至京城御前的流星轻骑油水最为肥厚。
若是遇佳节传大捷消息,这赏钱说不定还能翻倍。
这几个轻骑是分别从永州,营州和宣州而来的,于京城十里之外碰上,立马心照不宣的痛快喝酒畅谈,丝毫不着急的样子。
他们知道今日宫中有宫宴,自然是最和乐的时候,他们传信的,也要挑时候去,等到宫宴开始,他们再赶着去传捷讯,最容易得厚赏。左右最要紧的时刻已经过去了,这消息的传达,早一刻晚一刻都不会死人,他们自然要掐着时间去。
聊得正开心,一个好听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几位可是要前往宫中传递捷讯的轻骑军爷?”
几个人的谈话戛然而止,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貌美的少女背着手站在他们面前,黄昏时光,她一身黄裙格外的亮眼,如瀑青丝悉数束于脑后,同色发带系之。一颦一笑间尽是飒爽之态。
“是,姑娘是?”
黄衣少女璀然一笑:“我瞧着几位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不如传捷讯一事由小女代劳,各位就在此畅谈个痛快,岂不是美事一桩。”
为首的一个轻骑皱起眉头:“哪里来的小姑娘,敢拿军爷们开涮,不想活了是不是!”
黄衣少女收起笑容,面露遗憾慢悠悠道:“看来军爷是不愿意将肥差相让了,无妨,那——就比一比谁更快吧。”
只见另一个绿衣姑娘牵来两匹马,黄衣少女牵过自己那一匹,翻身上马一气呵成,格外潇洒。
她握着缰绳,对三个轻骑朗声道:“若是我先到,这肥差可就归我了!”
第109章 迫在眉睫
今年的冬至宫宴虽然一样热闹,但真要论起来,还是几年前那一次的宫宴最为壮观,也是五殿下刚刚回朝那一年的宫宴,灯海璀璨,美不胜收。
今年的宫宴比往年更加热闹,多了不少人,宫道前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有序而入,一次下车步行入宫。孟云茵刚刚搀扶着田氏下马车,立马有人过来打招呼。
“孟妹妹。”阿茵转头,就见工部侍郎家的小公子王元翰正殷切的走过来。
阿茵赶紧给他回了一个礼。王元翰越发紧张起来,眼神不断地往阿茵身上飘。
“听闻荣安侯夫人前几日偶感风寒,如今气候无常,夫人一定要保重。前几日晚辈寻了一条十分珍贵的人参,择日就送来侯府。”
田氏一惊:“无端端的怎能收这样的礼。”
王元翰赶紧道:“怎是无端,夫人抱恙,阿茵妹妹便整日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她心里十分紧张夫人这个母亲,晚辈自然要略尽绵力。”
田氏看了阿茵一眼:“是你找人家要的?”
阿茵惊讶又委屈:“自然不是!”又望向王元翰:“元翰哥哥,多谢你的关心,可是母亲如今已经无恙了,不必大费周章送这样珍贵的东西,你还是留着吧。对了,时间快到了,我们先走了。”
看着阿茵逃也似的拉着自己走,田氏终究失笑。
王元翰这个孩子她记得,阿茵入族学前,就因为侯爷的缘故,两家有些来往,入族学之后,阿茵曾经有一段时间一直跟着王元翰后头跑,后来王元翰结业,云娴又回了府,还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也没见阿茵再提王元翰这个人,直到阿茵及笄之后,王元翰忽然就往侯府跑得勤了。
看着阿茵却惊吓连连,田氏猜测两人有什么,但也并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