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节
对方的反问,让十九岁的桑杉有些不明所以,她想了想,然后点头:“没人会不喜欢星空,它代表未知、挑战、还有不确定的美。”
白丛凯摇头:“不是星空,是星星,从你的掌心里长出去的星星,你陪伴着她,她也陪伴着你,一起走过很多年,经历很多事,看着她越来越好,飞得越来越高。”
女孩儿因为他抽象的形容而皱起了眉头。
“白先生,你的形容让我有了很不好的联想。”
相较于主流媒体还算保守的国内,在国外呆了几年的桑杉对一些触及社会、人伦底线的事情有着更高的敏锐度。
男人失笑:“那我换一个说法……你为了一个人彻底改变了自己,你知道这种感觉么?”
“不知道。”
桑杉摇头,她只知道为了一个人选择活下去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白丛凯于是又笑了。
“你果然还是个孩子。”
女孩儿不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毕竟孩子总是能得到疼爱和保护的,若是孤独矗立于这个世间,那只能当自己是一棵树,或者一匹狼。什么?一个人?一个孤单行走的人是很难在丛林中生活的,所以他们发展出了家庭、宗族、部落、国家……没有另一个人可以依靠的人,是算不上“人”的。
“很多年以前,我只是个司机,开一辆八成新的车,在一家公司里拉着艺人们去赶场。那是我高中毕业之后找的第二份工作。”
在心里估算一下白丛凯现在的身家(毕竟桑杉在做的就是这方面工作)和他社会起点之间的距离,女孩儿觉得这个男人的生平,估计可以写一本百万字的长篇奋斗小说了。
“那个时候,公司里有个女演员,很漂亮,我觉得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比她更漂亮的人了……我不希望她再被被欺负,就是这么简单的愿望,改变了我。”
“在遇到她之前,我的梦想是有一辆自己的车,在遇到她之后,她就成了我的梦想。这句话真是够肉麻的,可也是真的。”
很久之后,白丛凯向桑杉解释他为什么会对一个称不上多熟悉的女孩儿说这么多,因为她有些像自己当初刚见到的那个人。
看起来瘦弱纤细,实质上比谁都要坚韧,骨子里有无上的骄傲,与其说想要挣扎为人,不如说连这人世都完全不看在眼里,一双眼睛里不经意间流露的都是讥嘲,狂妄得让人心惊。
桑杉对国内的娱乐圈不甚了解,她之前太多的时间都花在了阅读——这项与伟大灵魂的碰撞的事业中,生活的情趣可谓高雅,喜欢看的几部电影多是国外的黑白老片子,寥寥看过国内的影视作品,还是肖景深推荐的。
她在网上搜到了白丛凯所说的那个人——柳亭心,国内大导演们都非常喜欢的一位女演员,眉目锋利到刺人,又无时无刻不是美的。
看着她的脸,桑杉明白了为什么白丛凯为什么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梦想。
又去看了她的电影,桑杉又明白了为什么白丛凯会说那是他手心里捧出来的一颗星星。
何其张扬又耀眼,何其冷冽又骄傲,她的表演似乎带着特有的毒,让人的诸多爱恨都刻骨铭心。
和这样的一个人相伴,看着她灿烂前行、乘风破浪,把这样的一个人放在心里,为她去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女孩儿甚至觉得有点羡慕那个男人了。
短暂的合作很快就结束了,桑杉回了学校,继续自己的课业,这次短暂的交集,她从来没想过,也会影响自己的人生。
“你说老白喜欢柳亭心,可是柳亭心不是……”
肖景深暂停了自己捞脖仁的手,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也是知道一些这两人的事情的。
何止是他,近八年前的那一段往事,也曾在娱乐圈里掀起了无数风浪。
“是啊,柳亭心死了。”桑杉神色平静。
第二次看见老白的时候,他跟桑杉记忆中的模样相差甚大,明明年纪也不算老,头发却白了不少,脸上常有的笑意不见了,眼睛里全是红色的血丝。
这次,他是想出手一些在国外的产业,希望桑杉能给他提供一些协助。
说来也巧,那时候的桑杉,也身处人生的又一次低谷中。
“白先生,我觉得,跟您的财产相比,您的身体和精神状况,也应该付出一些精力去关心。”
对于那时的桑杉来说,还能这样安慰对方,已经耗费了她所积蓄的所有善意。
“身体?我的身体?”男人哈哈大笑,他笑着,看着桑杉那双冷静犀利的双眼,情不自禁地把脸埋进了自己的手掌之中。
“我的星星、我的梦想……都要没了,小姑娘。”
浓到化不开的哀恸,凝聚在了白丛凯的身上,以至于只是站在两米外看着他,桑杉就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抽痛。
死亡,就是永远的分离。
比任何道别都要凝重,能瞬间扼杀所有的思念。
它让所有的感情都变得无力,让所有的亲昵陷入了绝望的深渊。
极其罕见的手足无措着,桑杉能感觉到自己的心里有着隐隐的羡慕,她被放弃了一次,一次,又一次,无论她死在何时何地,怕都不会有人能像白丛凯为柳亭心那样,为自己难过。
没有人把她当做掌心里的星星,她也从不曾把别人送上夜空。
“第三次见到老白的时候……我估计他又是一个人了。”
柳亭心病入膏肓,却在澳洲与白丛凯举办了盛大的婚礼,还有网络平台全程直播,不知道赚取了多少人的泪水。
桑杉也看了,目睹了一个明亮豪迈的生命在最后时刻爆发出的耀眼光彩,哪里是一颗星星,分明是一个太阳啊。
那之后,白丛凯和柳亭心就消失在了世人的眼中,无人知道柳亭心是否离世,又埋葬在了什么地方。
看见白丛凯的时候,桑杉还是有些惊诧的。他和之前更加不一样了,似乎被人抽走了大半的灵魂,也似乎他的灵魂得到了某种圆满,他说他要在这个人世间到处走走,看看想看的,做做想做的。
“我听说,你现在给老外的经济公司当助理?”
“毕竟从你这学了不少东西,我处理起相关的东西,时间成本更低。”
“那你想不想自己当个经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