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二姐,说了许多旁人的事,二姐过得如何?”夏婉儿握着夏小雨的手问道,先前她听说姐夫新婚之夜跑了出去,以为姐姐过得不好,暗自猜度姐姐接自己回京的原因,到了侯府见姐姐这里富丽堂皇不比镇南侯府差什么,姐姐也是一身富贵已极的打扮,难道姐姐和姐夫过得不差?可姐夫的眼神……
“我?一言难尽。”夏小雨苦笑摇头,“你本就在外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不提那些个事儿了。我让人将府里的梅苑收拾了给你住,梅苑植了许多的梅树,这个时候正是最好的时候,又有侧门能独立进出,厨房什么的都是全的,你便是住一辈子都是成的,你万不要再提出家的事了,姐姐再无用,养你还是养得起的。”
“多谢姐姐。”夏婉儿心中升起一丝愧疚,可想起奶娘说的话姐姐如今的荣华富贵竟是从她那里“偷”的——
贺兰永亲自吩咐下来的接风宴自是办得极好的,山珍海味不一而足,甚至还有几样这个季节难已看见的绿叶儿菜,贺兰永坐在上首,夏小雨坐在他的右边,夏婉儿是主客,坐在夏小雨的旁边。
窦姨娘知道家中要给夫人的妹妹办接风宴,侯爷也在,自然早早的就来了,请过安之后,她才算正式见到了夏婉儿,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侯爷会忽然把管家权交还给了夫人,也明白了为什么夫人开了梅苑,又拨人手又拨东西的布置,原来是给这位准备的。
自家人知自家事,论姿色出身才情她皆不算上佳,且已人老珠黄,能有如今的地位全因侯爷不忘旧情,夫人打出了杜夫人这张牌,自己还有以后吗?怕是侯爷再瞧不见别人了吧?
“给杜夫人请安。”窦姨娘心中忐忑不安,还是福身请安,恭顺异常,“妹妹素来仰慕姐姐的美貌,万没想到姐姐的妹妹竟也如此美貌。”
夏婉儿瞧她的样子就知道平时在府里面八成是个极嚣张的姨娘,没想到竟然当着自己这个亲妹妹称姐道妹的,瞧着夏菲儿心中不满却不敢发作的样子,有意卖她的一个人情,“二姐,我却不知这位是哪一家的妹妹?”
“三妹,你别说了,原是我的不是,让你也跟着受委屈。”夏小雨心道我在这里等半天了,你总算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贺兰永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使劲儿哼了一声,“没规矩!下贱胚子也敢胡乱与人攀亲!还不快滚!再让我听见剪了你的舌头。”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窦姨娘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夫人请回来的这是一尊镇宅的菩萨啊!
接风宴后,夏小雨亲自乘着轿子将夏婉儿送到了梅苑,梅苑位于侯府的东侧,与永康院相邻,下了轿后夏小雨指着不远处的屋檐道,“那便是我太夫人的永康院了。”
“我来这里之后竟未拜见太夫人。”夏婉儿有些不安。
“我婆婆不喜见客,便是亲生的子女也是不见的。”夏小雨握着她的手道,“以后来日方长。”
两人进了梅苑,春桃带着一应的粗使丫鬟和婆子下跪施礼,“给杜夫人请安。”
“都起来吧。”夏婉儿瞧着这气派的院落和满院的梅树,这里就是她暂时的家了。
第71章 侯爷的倒霉原配(五) …
夏婉儿离开杜家的时候就没想再回去, 自己的嫁妆什么的能拿的全拿走了, 到了梅苑拆了箱笼布置了房间,坐在暖烘烘香喷喷的屋子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王奶娘带着有些尴尬的春桃来了,“好女儿, 把跟为娘说的话,再跟三姑娘说一遍,咱们是自家人,原先是我离得远照应不到你, 如今妈妈回来了万不会再让你受苦。”
春桃咬了咬嘴唇, 把这些年夏小雨在侯府的遭遇全说了, “原先二姑娘早就接到您的信了, 只是不愿理会罢了,是乔嬷嬷劝二姑娘接三姑娘回来——争宠。”
夏婉儿心下大惊, 她原先还在因为和姐夫一见钟情觉得对不起姐姐, 有意远着姐夫, 免得伤害到姐姐,没想到姐姐竟怀着这样的心思,姐姐竟怀着这样的心思。
“三姑娘,您有所不知, 二姑娘原先连管家权都被窦姨娘夺了去, 在这侯府里就是个牌位,她借着您回来的由头夺回了管家权,又借着您今个儿好好的打压了窦姨娘一番……”王奶娘有些愤愤地说道。
“奶娘, 您别说了,我明白了。”夏婉儿深深的叹了口气,“虽是庶出我也是侯门千金,万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多年,二姐也变了啊。
“三姑娘,老奴先前把之前的事告诉了您,就是怕您还以为二姑娘对您像从前一样好,被她哄着替她做牛做马,您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如今回了京也该为自己打算了。”
夏婉儿叹了口气,“我又能如何呢?我娘去得早,父亲对我并不在意,姐妹中除了二姐之外,没有人理会我,我无依无靠的,在这京里头……”
“三姑娘,老奴觉得二姑爷是个长情的人,他对您非同一般,不如顺水推舟……”
“不!我绝不与人为妾。”夏婉儿摇头,可一想到贺兰永的眼神又觉得心碎不已。
看完vcr夏小雨摇摇头,春桃心里那么喜欢夏婉儿,就让她跟着夏婉儿好了。
“春红,你把我去年做的那些素淡的衣裳拿出来,挑捡着三妹能穿的改一改给她送过去。”
“是夫人。”春红刚刚被提升为一等丫鬟满腔斗志。
到了第二天,夏小雨在正院留给正室夫人当家理事的东侧院理事。
她嫁入侯府之后短暂的当过一阵子家,后面就被捉了个错处夺了管家权,这次重新开张,也算是热闹,毕竟她是正室的夫人,一些在窦姨娘那里吃了亏的奴仆和夏家的陪房脸上都带着兴奋,窦姨娘一脉的人马心中都忐忑不安。
这府里向来没什么秘密,窦姨娘昨天被侯爷当面申斥辱骂的事全府没人不知道的,窦姨娘为了这个称病在房里躲羞,人人都暗自猜测这府里风向要变。
夏小雨并不打算在第一天就大刀阔斧,当然了,也不打算谨小慎微,只是把各处的人主要管事都见了,查看了一下她们的资料,知道了她们的来路,按照规矩做了一下日常管理,就让除夏府陪房之外的所有人都散了。
夏府的这些陪房见外人都走了,一个个都跪下来磕头,痛哭流涕,同样是做陪房的,他们这几户可以说是夏家之耻了,别人都混得非常好,只要他们在这府里越混越差。
夏小雨假假的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从今往后,我好了,自家也都好了。”不愧是陪房,忠诚度都在60以上,最高的有80,“我身边短缺了人,打算先从自家的小丫头选起,你们家里若是有伶俐的丫头只管往府里送。”
陪房们眼里都闪过喜色,府里最末等的丫鬟一个月也有一百钱的月钱可拿,升到一等光是月钱就有一两银子之多,那可是1200钱啊!足够一个中等人家过一个月的了,更不用说逢年过节各种恩赏了。
自家的女孩能有这样的前程,这些陪房自然高兴。
后面夏小雨又留了宝珠、珍珠、琥珀、碧玉说话,这四个人的忠诚度都在80以上,宝珠能写会算,珍珠会辩药材,琥珀机敏伶俐,碧玉年少老成又善厨事。
夏小雨让珍珠和琥珀到她屋里伺候,告诉碧玉让她回家准备接管内厨房,又让怀孕的宝珠每隔半个月到她院里一趟,帮她看帐,等孩子生下来断了奶再正式进府。
几个人又在一起议论了府里的人事,研究了各个要害部门的人员组成,推荐了合适的“自己人”,夏小雨同意了几个人选又否了几个人选,“夏家也有几辈子的世仆,更有太夫人的陪房,这些人也受窦姨娘压制,总要抬举一二。”
后面定了人选之后,夏小雨让她们回家准备。
第二天再管家理事,她就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先改人事权,所有人事都按照事先拟定好的变动。第二步是改财权,从今天开始,采买物品提交申请送到到夏小雨这里汇总,统一采购,统一分发。第三步是食品关,除了永康院、梅苑、外书房之外,不再另设小厨房,一应人等按份例去内厨房领取饭食,每七天按定例内厨房拟菜单,报到夏小雨这里来,通过之后按每日菜单做菜,没有特殊情况不得更改。想要加份例之外的菜需自掏腰包。
林林总总,把所有的权利都收回正院,更改了窦姨娘任人为亲,又因为自己是姨娘有些事不方便处理留下的口子。
后面又是过年走礼,夏小雨把人□□故技能使用上了,宫里、亲戚各种圈子的信息略做了更新,把各种礼物采买赠送料理的妥妥当当的。
别的事儿没人敢驳,说到贵妃娘娘的节礼,就有一个人出声儿了,此人是外管家的老婆方四家的,“夫人,给贵妃娘娘的礼单,是不是简薄了些?”
“宫里有太后、皇后,给贵妃娘娘的礼,总不好越过这两个人去,贵妃娘娘与我们亲相,自是明白的。”说起来皇太后还是镇南侯府侯夫人的亲姨妈呢,要论亲戚关系,这难道不算吗?
贵妃再高也是妾,给妾的礼单子是皇后和皇太后的两倍,脸呢?
方四家的眉毛动了动,“是。”退下去了。夏小雨知道这事儿没完,贺兰永一准儿会兴师问罪来。
夏小雨拿着原来的礼单研究,亲人送礼和外人送礼不一样,亲人送礼讲究的是贴心,比如说礼单里面的桃干一百斤,杏干一百斤,梅子酒十坛,显然就是因为贵妃娘娘爱吃这个,后面的一年四季的常用之物也是如此。
可惜啊,人是不断变化的,夏小雨不相信现在的贵妃娘娘还稀罕这些东西。把原来的礼单随手一扔,她懒懒地站起身,接过春红递回来的手炉,“回吧。”
她前护后拥的回了自己的正房东暖阁,先把一身厚重的衣裳换了,又摘了大凤钗,松了昭君套,歪在榻上歇着,由一个小丫头跪着给她捶腿。
过去她总觉得那些个什么夫人啊,奶奶啊,在电视剧里面动不动就又躺又歪的还得有人捶腿臭显摆,真穿过来当了太太才知道累,那是真累。
别的不说就算是这个时代,棉花还没有大面积普及,冬天保暖还是以皮草为主,这个时代的皮草又不像后世,一块皮子撑了又撑梳了又梳揭了又揭,穿在身上“飘轻”,实打实的好工好料,每一件都沉得要死,尤以披风最沉,夏小雨拎了拎,足有五六斤沉。
再说发髻,这个时代的贵妇人多半梳高髻,除了自己的真头发之外还有假头发,各种首饰十足真金,只不过是“家常”的打扮头上也有二斤沉,你觉得“轻”,整天在头上顶着试试,颈椎病都能累出来,比举着手机玩一天沉多了。
小言架空朝的优点是多半不会裹脚,但绣鞋轻软,脚下用的是木底子,硬就一个字啊。
难受!实在是难受!
综合以上:走着让人扶,躺下让人捶腿,是现实需要,绝非“摆谱”。
“夫人,杜夫人来了。”春桃小声通禀。
“请她进来。”夏小雨坐了起来,抬眼瞧了一眼春桃,这丫头正陷入“背主”的天人交战之中呢,呵,有些事她不说,自然也有人说。
夏婉儿今个儿又是一身素淡的打扮,无论是衣裳首饰瞧起来都不甚新,估么着也全是嫁妆里的,一个庶女,又是得罪了嫡母嫁的,能得什么好东西,外面的人看着不差,跟夏小雨这屋里满室的锦绣比起来,就差着天地了。
“妹妹,怎么手这般凉?未带暖炉吗?”夏小雨握着夏婉儿的手让她坐下,“因你来得急,我又不知你身量是否变了,未敢给你做衣裳,前个儿让丫鬟们收拾出来我没怎么上身儿的几件旧衣裳给你拿过去了,你怎么未穿?”
夏小雨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夏婉儿却不大想穿,她又不是没衣裳穿,何必穿别人穿过的。“姐姐身量素来比我高些——”
“哦,原来是尺码不对。”夏小雨点了点头,“瞧我竟忘记了……”她略吐了吐舌头,瞧着倒颇有未嫁前傻白甜的影子,“眼下快过年了,明个儿我就叫裁缝入府好好的与妹妹做几身衣裳,咱们啊,替姓杜的守了这许多年也算是对得起他了,也要好好的打扮起来了。”她像小时候那样替夏婉儿掖了掖头发,“妹妹总是这般,头发不爱梳整齐。”
夏婉儿低头不语,二姐这般对她好,与小时候是一样的,她内里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总像哄小孩似的哄着二姐,现在……二姐对她的好别有深意罢。“我本是寡居之人,二姐不必……”
“诶,哪有守寡一辈子的,你还年轻,转过年啊姐姐就带你出去交际,在京城的圈子里放出风声去,镇南侯府的三小姐,汝南侯府妻妹要再嫁,那豪门大户咱们不去,家境殷实的小官怕是要踢破门槛呢。姐姐就给你择一门有功名,人品好,样貌好,有前程的嫁过去,让你也做个掌印的夫人。”
小官……是啊,便是在民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在汝阳侯夫人眼里,也是小官。
夏婉儿咬了咬嘴唇,二姐是真心想要把她风风光光嫁出去,还是想要利用她?还有,姐夫……她心里出现了那个影子,那人实在是太过痴情,为了她冷落了嫡妻,为了她费尽了心思,可他终究是有妻子的啊。
想到这里,她的眼里流露出哀伤来,怕真的是有缘无份了,也许她的真爱良人,并不是姐夫吧。
夏小雨心道这个夏婉儿还有点穿越女的节操,知道不能当三儿……
也罢,她试试看把夏婉儿另嫁她人,算不算通关!
两人正在说话,贺兰永怒气冲冲地撞了进来,把打帘的丫头吓得差点儿哭出来,他刚想要兴师问罪,就瞧见了和妻子坐在一起的佳人,佳人见他满面怒气,被吓得立时站了起来,低头不敢瞧他……倒是妻子还是淡定如常。
“侯爷,今个儿回来的倒早。”夏小雨站起身迎他。
“我且问你,为何改了……礼单。”贺兰永瞧着夏婉儿,把高扬的声音压低了下来。
“侯爷且熄怒,没瞧见妹妹在这里吗?”
“给姐夫请安。”夏婉儿自贺兰永进来了,就打算走了,她心里倒不是真正的怕他,只是觉得有些尴尬,“姐夫既然回来了,妹妹便告辞了。”
两姐妹说话,姐夫回来了妻妹告辞避开本是常理,贺兰永瞧着夏婉儿颇为不舍,却又怕唐突了佳人,欲言又止。
倒是夏小雨拦了她一下,亲自送她出去握着她的手送她到门外,“妹妹,你初来乍到,身边又只剩下两个丫鬟,怕是缺人伺候,春桃是王奶娘的干女儿,我便把她给了你,春桃,你随杜夫人去吧。”
夏婉儿脸色阴晴不定,难道春桃心向着自己,将姐姐的秘密告诉自己的事败露了?“这……春桃是姐姐用惯的……”
“不过是一个丫鬟。”夏小雨握着夏婉儿的手,忽地倾身到她耳边说道,“你放心,她的月例还是从我这儿出。”
夏婉儿脸红了红,“多谢姐姐。”二姐还是那般的单纯,想来是自己多想了吧。
待夏小雨回了屋里,贺兰永脸色又难看了起来,“你为何减了给表妹的礼单?”
“侯爷,妾身不知侯爷为何如此发怒,宫里有皇太后、皇后,表妹虽是至亲,却也是晚辈、妾室,府里每年送进宫的节礼却比皇太后和皇后的还要厚上一倍,知道的是因为我们与表妹亲近,不知道的还以为侯府心里嫡庶不分妻妾不分,不懂礼数呢!”
贺兰永一听这话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你有话便说,不必含沙射影。”嫡庶不分,妻妾不分,这是说给谁听呢?这些年外面没断了他宠妾灭妻的传闻,岳父在外面见了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就差当场揍他了。可若不是岳父错配了姻缘,他怎么会……怎么会……
“侯爷若是觉得不妥,大可以自己重拟礼单再送一份去,我当家走礼,这礼就要这么送。”
“你不怕我夺了你的管家权?”
“呵,您是侯爷,您厉害,我堂堂超一品侯夫人还要仰您的鼻息,求您的施舍、照顾!这日子我不想过了!左不过和离罢了!明个儿我就带三妹妹一同回娘家去。”
贺兰永瞧着夏小雨,他头一次见到夏小雨这般倔犟发怒的样子,不知怎地,竟像是当年表妹与他争吵时睹气的模样……
心渐渐软了下来,“你……唉!”他一甩袖子走了。
卧槽!这人有病啊,瞧着谁都像他表妹!金老爷子可是说过,女人生气时的样子十个有九个都是一样的,想来他是没见过女人跟他生气甩脸子啊。
贱就一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工作有点忙,明天周末可能会多更一点。
有几个想要写的文,周末有时间好好思考几个剧情简介出来。哪个预收多写哪个如何?
第72章 侯爷的倒霉原配(六) …
不管贱男是因为觉得她竟也有表妹的影子心动了一眯眯, 或是因为舍不得三妹, 夏小雨还是在第二天收拾收拾,带着三妹和三大车年礼回了镇南侯府。
开玩笑,生父生母嫡亲的血脉镇南侯府那么粗大的金大腿不抱,难道要抱贺兰永那根歪脖子树?
夏菲儿那个傻白甜逻辑也是很神的, 因为自己当初新婚回门的时候向母亲诉苦,母亲转头就跑到汝阳侯府替自己讨公道,当时还健在的老侯爷胡子都被她扯下了好几根,侯夫人梁氏被数落的连连赔不是, 闹了好大的一场丑闻。
贺兰永因此没少讽刺镇南侯借着裙带关系向上爬, 惧内, 她母亲是泼妇, 为怕得罪贺兰永,竟然连生母都远着了……
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