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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4章 这个时候请旨赐婚

  梁妃垂眸,微默片刻,轻声道:“皇上,这深宫之中,争斗从不曾停止,李陈是皇上的御前侍卫,收买他,便能窥测皇上心意。更何况,李陈还有一个相好是在景阳宫,要探问皇后的消息,也是方便的很!”
  后宫争斗,一为嫔妃争宠,二为皇子夺嫡,历朝历代,从不曾停止。可是,当着君王,在满朝文武面前堂而皇之说出来的,这位梁妃娘娘还是第一人!
  殿上群臣闻言,都不禁暗吸一口凉气。
  耶律修惊唤道:“母妃……”喊声刚出,见梁妃望来,目光里是极少见的威严,心头一噤,立刻住口。
  皇帝见她竟然将皇室最阴晦之事如此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只觉胸中怒意翻滚,又再问道:“那毒药呢?毒药又是从何而来?”
  梁妃浅笑,摇头道:“皇上,人在深宫,时时处在盘谋算计之中,不是自个儿算计了旁人,就是被旁人算计,手上岂能不备些非常之物?那毒药,臣妾已备下多年,实已不记得是哪里来的。今日匆忙间想起,便取了出来,只是交给喜公公时,来不及换下那琉璃瓶子,只得嘱咐他必得将瓶子带回,否则又如何能被人拿住把柄?”
  耶律辰听这梁妃的话竟然滴水不漏,不由点头道:“梁妃娘娘如此细密的心思,本王佩服!”
  实则琉璃在那个时候,虽然还是稀罕之物,但在宫里却并不少见,纵然被人找到瓶子,也未必就能查到明华殿去。而喜庆行凶之后,之所以将瓶子带走,实则是因前殿不比后宫花木扶疏,有许多隐蔽之处可以丢弃,而前殿层层守卫,也难以掩人耳目。
  瓶子不能找到,便可拖延时间,时间越久,越难查到真凶,所以喜公公才冒险要将它带回后宫,找稳妥之处藏觅。只是他没有料到,御驾还未赶到三元殿,钰王就已传下令去,包凌松以最快的速度,将他截在前殿,搜出琉璃瓶。
  虽说众人心底还有许多疑惑,一时间,却无人再能提出质疑,钰王这一句话,似已认可梁妃所供。
  皇帝向他望去一眼,才又点头道:“这些事,都是你一人所为,那西疆十堰岭养兵呢?你不会说,你一个深宫妇人,竟在十堰岭养下两万精兵吧?”
  梁妃愕然道:“什么养兵?”迅速转头向锦王望去,眼底全是震惊。
  锦王连忙摇头,急声道:“没有!儿臣没有!”
  二人神情落入眼中,耶律辰眉峰微拢,眸底现出一抹深思。
  梁妃见锦王否认,心底一松,立刻摇头道:“皇上,结交外臣,杀人害命,臣妾已是死罪,再加上养兵,也不过一个死字,只是,臣妾不曾做过,皇上所说的兵马,与臣妾无关!”
  耶律修也忙道:“是啊,父皇,也与儿臣无关!”
  只是一死吗?私自养兵,又袭击朝廷兵马,那可是谋逆之罪,会祸灭九族!
  众臣心里暗语,望向梁妃的目光都满是怀疑,却无人敢出一语。
  “无关?”皇帝冷哼,向明彦恩问道,“明世子,朕记得你说过,退入十堰岭之后,受到那里兵马袭击,是吗?”
  明彦恩应道:“是,皇上!当初微臣遇袭受伤,匆匆退入十堰岭,立足未稳,便受到兵马围困,若非那里地势奇诡,臣所率兵马又少,怕损失惨重!”
  “若非与栾玉清有所勾结,这路兵马为何袭击明世子?”三皇子耶律郯插口反问。
  梁妃向他一瞥,不屑轻哼道:“三殿下忘了,方才本宫言道,那栾玉清幕后另有其人,并不是本宫母子!”
  耶律郯被她一句话顶回来,顿时语结。
  皇帝凝目向下跪的女子注视,一字字道:“梁妃,纵然那兵马与你母子无关,单凭你命人夜袭泔河洲,阻杀明世子,宫里又连杀二人,你已是死罪,你还有旁的话好说?”
  虽说他这一世的情,给了另一个女子,可是梁妃服侍多年,她的性子,他岂能不知?今日这番话虽说有理有据,可是他却知道,她只是为了救她唯一的儿子!
  想到梁太师的教导之恩,她既不认,十堰岭藏兵一事,竟不愿追问。问了,她若认下,那可是灭族之祸!到那时,面对昔日的恩师,他如何下得去手?
  耶律辰听他轻轻一语,将十堰岭藏兵一事绕过,眉目微动,向他深深一望,却并未插口。
  梁妃听到他转话,也抬头向他注视,点头道:“皇上,臣妾知道!臣妾为一己之私,借父亲之势,又借锦王之名,排除异已,臣妾罪不可恕!可是臣妾之父退出朝堂已有数年,锦王年少,只知道玩乐,他们并不知情,所有的事,都是臣妾一人所为,还请皇上不要累及他人!”
  “好!好!”皇帝见她到此地步,竟不为自己恳求一句,连连点头,叹道,“朕的妃子,竟是如此人物,当真令朕大开眼界!”沉吟片刻,冷了声音道,“传旨,梁妃身为后妃,勾结外臣,干涉朝政,枉顾法纪,伤人性命。如此毒妇,已不能容于君侧,即刻夺去封号,打入冷宫!”
  旨意一下,锦王耶律修脸色顿时惨白,连连磕头道:“父皇开恩!父皇开恩!”
  梁妃虽说也脸色苍白,却仍一片淡然,俯首道:“臣妾多谢皇上!”
  皇帝摆手,已有太监上前将梁妃拉起,向殿外押去。
  耶律修已满心绝望,爬行几步抓住梁妃衣摆,哀声唤道:“母妃……母妃……”仰首上望,但见梁妃素日工整的仪容,此刻发鬓已有些微乱,心中绞痛,咬一咬牙,霍然回头,向皇帝大声喊道,“父皇,这一切是儿臣所为,与母妃无关!求父皇开恩,放了母妃……”
  “锦王!”皇帝未应,梁妃已经断喝,低头向他瞪视,咬牙道,“你不要胡说,母妃不必你来抵罪,你要好生活着,替母妃活着……”话未说完,已被太监拖出殿去。
  这几句话,听在耶律修耳中,脑中顿时一阵轰鸣,眼睁睁的瞧着梁妃身影消失在殿外,但觉自己的整个天地崩塌,再也说不出话来。
  听到耶律修的几声嘶喊,看到母子相别,耶律隆毅眼底倒是露出几丝柔软,直等到梁妃的身影消失,才微微闭眼,再睁开,已是素有的威严,望着耶律修,慢慢道:“此事虽说是梁妃所为,可是若非锦王行事偏差,梁妃又岂会铤而走险?传旨,废去锦王王位,幽闭王府思过,非旨不得出府!”
  金口御言,旨意已出,众臣互视几眼,齐齐跪倒领旨。耶律修脸色惨白如纸,身子一软,坐倒在地,抬头向众臣望去。
  原以为,在诸皇子之中,自己虽非嫡出,背后却有几府的势力支撑。可是此刻,眼看着功绩侯万雄杰就立在诸王之后,丞相王士忠立在群臣之前,都是躬身而立,不但不曾为自己求情,竟连目光都不曾向自己望来,似乎生怕有什么牵扯。
  心底的酸涩,如狂潮疾涌,胸口似堵着一块硬物,咽不下,吐不出,想要放声大哭,可眼中干干,一滴泪都不曾流出,想要纵声大笑,可是喉咙发紧,却笑不出声。
  双臂被人架起,身子后移,已向殿外拖去。
  耶律修一个激灵,手臂奋力一推,将侍卫挥开,扑前几步重又向皇帝跪倒,连声道:“父皇!十堰岭养兵,当真与儿臣无关,也与母妃无关!儿臣行止偏差,不敢求父皇开恩,可是冷宫清寒,母妃如何受得了,但求父皇千万顾惜一些!”
  打进冷宫的妃子,皇帝又岂会还有一丝顾惜?
  满殿皆寂,几乎所有的人,并不敢抬头去瞧九五之尊的脸色,可是,所有的人,都是摒息凝神,静等他的反应。
  耶律隆毅默然片刻,却不发一语,向侍卫挥手。
  “父皇!”双肩又被压住,耶律修绝望大喊,霍然回头,向众臣中喊道,“功绩侯,王丞相,求你们,说说话!说说话啊!”
  只是,被他提到的两个人,身子躬的更深,却都不发一言。
  皇帝抬眸,向二人各望去一眼,默然片刻,不见二人开口,摆手道:“带出去罢!”
  耶律修双眸大睁,满脸都是绝望,但觉身子又被侍卫拖走,突然道:“父皇,京兆尹王茂林之女,已是儿臣的人,儿臣请父皇赐给儿臣为妻,日后岁月,也好相伴!”
  赐婚?
  这个时候请旨赐婚?
  这几句话一说,丞相王士忠故然脸色大变,满朝文武也是皆惊,都已顾不上避嫌,抬头惊讶的看着那位神情绝然的二皇子。
  皇帝也大为意外,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耶律修振臂将侍卫推开,原地跪好,看一眼丞相王士忠,才又道:“回父皇,儿臣与京兆尹王茂林之女王曦莹情投意合,她早已是儿臣的人,原想等儿臣指婚之后,再请旨封为侧妃,如今儿臣获罪,不敢求父皇饶恕,只是舍不下心爱之人,求父皇开恩,将她赐儿臣为妻!”
  京兆尹,不过是区区四品,若是耶律修王位不废,他的女儿纵进王府,也不过封个夫人,连侧妃都够不上。
  可是如今他王位已废,马上要被幽禁,又有哪家的小姐肯嫁他?
  只是耶律修口口声声,说王曦莹已是他的人,若他所言是实,不能嫁他,王曦莹的情形岂不是尴尬?他此刻请旨赐他为妻,此事虽说令人震惊,倒也说得通情理!
  皇帝皱眉,向王士忠望去,问道:“王丞相,耶律修所言可是实情?”
  王士忠脸色早已变的难看,听皇帝一问,连忙躬身道:“回皇上,臣糊涂,此事当真不知!”
  是啊,你堂侄女与皇子私通,怎么会告诉你?
  众人心里暗语。
  耶律修咬牙,转头定定望向耶律辰,一字字道:“九弟,去岁我和王大小姐河边私会,你是亲眼所见,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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