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武向东的三角眼顿时闪闪发光!
“所以说,一百面值的国库券,咱最多能兑到……嗯这利息是十四块、然后再加四块优惠政策?也就是……一百块钱能兑到一百一十八!”武向东激动地问道。
武媛点点头。
“要是咱在收国库券的时候,能砍到八十的话,这又有了二十的差价!再加上先前的十八,一百块咱能赚上三十八块钱!”武向东越来越激动,“啪”的一声放下了筷子,嚷嚷了起来,“……还等啥咧!咱这就走吧?!”
武媛笑道,“你不怕投机倒把?”
“投机倒把个屁!老子没偷没抢的,真金白银的钞纸拿去收了国库券,拿到国家的银行去兑的钱……一没造假、二没骗人,怕个屁!”武向东嚷嚷道。
武媛掩嘴笑了起来。
说干说干。
父女俩吃完了晚饭,收拾好了碗筷,然后就一块儿遛着弯儿的去了厂区门口,花七角钱买了个大西瓜,抱着上了王干家。
见武氏父女俩边来串门儿,武仪春和王老太都挺高兴的。她们一面埋怨武氏父女,说都是自己人、串个门儿还买什么东西;一面高高兴兴地把大西瓜切了,不但招呼自家人来吃,还送了几片去隔壁……
大伙儿聊了一会儿的天,老的小的都去看电视了,武媛这才把兑国库券的事儿告诉了武仪春。
武仪春沉吟道,“……也不是没人这么干,但一来呢,咱们都上着班儿在呢!想干这种事儿,不得成天在外头跑?这二来呢,大伙儿都是踏踏实实干工作赚实忱钱的人,不大有人想弄这些投机取巧的事儿……”
武媛点头。
——二姑的意见,基本就是当下的主流思想了。
所以,这才给“投机取巧”制造了市场嘛!
“我和我爸爸就想试试,毕竟距离他上班、我上学还有七八天的时间不是?”武媛小心翼翼地说道,“……但我们也不想白跑,所以……想问问二姑你要是手上有国库券的话,我爸爸就替你跑个腿儿?”
武向东坐在一旁,插嘴道,“……保证不昧你一分钱!”
武仪春笑了。
“国库券!那家里还真多得是!大哥你要的话,这么着吧,我全拿给你,你上哪儿兑、兑了多少钱我也不管,总之你回来以后给我原价的百分之五十就成!反正别人收国库券的都是这价……我是觉得这玩意儿收着没用、贱卖了又挺可惜的……”
说着,她想了想,说道,“要是我没记错,应该家里还有三百多块已经到期了的国库券,没到期的给你们也没用……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拿给你们,嗯,等你们回来了,给我一百五就成!”
武媛大喜!
武向东却道,“那怎么行,说好了不昧你一分的……”
武媛打断了他的话,“爸爸,这是二姑的好意,咱们手上有了国库券,才有底气上其他地方去问、不是么?”
说着,她又朝爸爸眨了眨眼。
武向东顿时省悟了过来。
——事成之后,给武仪春多少钱还不是由着他们父女俩?
当下,武仪春就把家里的三百多块钱的国库券尽数拿了出来,交给了武氏父女俩。
末了她又千万交代武氏父女俩,“大哥,你可别忘了九月一日你是一定要去厂子行政部报道的咧!还有阿媛啊,你姑父已经给你办好了入学手续,九月一日开学……可千万不能耽搁!”
武氏父女齐齐应了一声,怀揣着武仪春给的国库券,激动万分地回了家。
第49章
一大早, 武媛和武向东就起来了。
武媛把自家的三百多现金和三百国库券都贴身收好,父女俩各背了水壶、又一块儿去了食堂,一口气买了二十个大馒头……
接下来,父女俩去了镇上的长途班车站。
两人都不识字儿, 看站牌买车票都成问题。
但武媛有前世的经验,甚至还在县城呆过两年……对于省城和县城, 以及周边省市, 她还是比较了解情况的。
所以……
既然不识字儿,那就只能靠着一张甜嘴儿找人问路, 遇人就说“漂亮姐姐好想麻烦你一下”、“大哥哥你这么帅我可不可以问问你”诸如此类的……
武媛顺顺利利地买到了去县城的车票。
父女俩坐上了班车,一路摇摇晃晃的赶到县城的时候, 已经过了晌午了。
两人就着凉白开吃了几个馒头, 随便应付了一下,然后就一路问着人找到了银行、信用社,挨着个儿的问。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父女俩一连问了四家银行外加信合社, 差价就达到了两块钱!
这跑了一圈儿下来, 天也黑了。
武向东问道, “姑娘, 咱是住店呢、还是桥底蹲呢?”
武媛道, “爸爸, 咱搭火车上省城去……火车走一晚上,天一亮咱就能到省城!”
武向东一拍大腿,“我咋就没想到涅!还是姑娘厉害!”
武媛笑眯眯的。
父女俩便又赶到了县城的火车站, 买了两张去往省城的火车票。
嗯,坐票没舍得买,武媛买了两张最便宜的站票。
看着距离开车还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武向东向女儿提出要求,“姑娘给买碗水饺吃哩,这大馒头啃了一整天、吃饱了也烧胃。”
武媛欣然应允。
父女俩去了火车站门口的小馆子,武媛点了两碗水饺一碗素面……
她只吃了一碗水饺,剩下的一碗水饺和一碗素面全被武向东吃了个干净;然而到了最后,他连女儿吃剩下来的面汤也没放过,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个精光!
两人吃饱喝足了,这才又回到了火车站的候车室,乘上了开往省城的绿皮火车。
这非年非节的,绿皮火车的空座率还挺高,只买了站票的父女俩运气很好的找到了空位。就是车厢里闷热得很,也不知是谁脱了鞋,搞得整节车厢都弥漫着一股难以忍受的死鱼味儿……
火车慢吞吞地行进着,武媛靠在父亲身上,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火车终于抵达了省城。
父女俩下了火车,原本商量着早饭将就着吃点儿算了——前一天带的馒头还剩下四五个,就着在火车上打的凉白开,应付应付吧!
可是,因为连人带馒头地在绿皮车厢里捂了一晚上,馒头都有点儿馊味儿了。
武媛说馒头不要了,可武向东却舍不得扔,直嚷着没事没事儿,他就吃这几个馒头当早饭,教女儿买包子吃。
武媛又跑去问了问省城火车站附近包子铺里的包子价格……
——和她的拳头差不多大的中等个头的包子,居然要一毛五一个?!
汽配厂食堂里的馒头,一个就有她的俩拳头那么大,而且还只要五分钱呢!
吃不起吃不起!!!
可是……
不吃饿得慌啊!
武媛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买了一个肉包子。
她把包子里的肉馅儿抠出来给了武向东,她吃沾了肉味儿的包子皮,另外又掰了大半个馒头、就着凉白开吃了。
父女俩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早饭,然后就一路问着人,依旧摸到了银行去。
但出乎意料的是……
省城里的各家银行虽然兑率也不一样,但基本每一家都跟县城的银行差不多!其中有一家银行的兑率甚至比昨天在县城问到的兑率还低!
武向东道,“怕是省城人多哩,所以银行都不稀罕兑国库券的!巴不得你们都别来兑!”
一语惊醒梦中人!
武媛立刻又带着爸爸回到了火车站,按着火车线路指引,随便找了个隔壁省的地名儿,买了最快一趟发车的火车票,又乘着火车走了。
下午四点多,她们终于抵达了这个小小的县城,找到银行问了问兑率——
嗨,这兑率,还真是比省城高哪!
想着天色已晚,武媛和爸爸找了个小馆子,各吃了一碗素面,然后又回到了火车站,又买了夜行的火车票,去了另外一个县城……
就这样,父女俩在三天之内倒了十几次车,跑遍了附近十几个县市,终于在一个小县城的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家兑率最高的极小的银行。兑掉了武仪春交与的那三百四十五元的国库券以后,武氏父女拿到了四百零七元七角钱的现金!!!
银行的工作人员还很好脾气地告诉他们如何计算兑率,以及更新银行挂牌兑率的规律什么的。
八零年代末还不流行百元大钞……
从银行出来,武向东捧着银行给的几迭崭新的、还带着油墨香的十元钞票,激动得两只手都在颤抖!
武媛也高兴得要命!
纵使这三天的奔波……简直颠碎了她的骨头,而且几乎没睡过一个通宵合眼的觉、没能好好吃上一顿饭,但真的好值得啊!
回到了汽配厂,父女俩直奔武仪春家,将三百块四十五元交给了武仪春。
武仪春推辞道,“不能不能!我哪能收这么多呢!看看,你俩走了这三四天才找到这么一家合适的,你说你们还一比一的兑给我,那你俩活该喝西北风?”
武媛笑道,“也不全是……我们把二姑的利给昧下啦!”
武仪春一愣。
武媛解释道,“二姑给的国库券,是五年期百分之十四的利,银行给了每满百元五块钱的优惠政策……我和我爹一共得了四百零七块呢!不过也就是帮着二姑跑了一趟腿,咱们就净赚六十块钱呢!”
武仪春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能换这么多?你、你们怎么找到的?”
武媛简单地说了下过程。
武仪春啧啧叹道,“我的天……难怪你俩这一走就走了三天!该!这么着吧,我跟你王二婶、王三婶说一声,再劳烦你们替她们也跑一趟怎么样?她俩手里的国库券……嗯,少说也有三四百块钱!我做主了,你俩拿着她俩的国库券去,回来给她们打八折就好了!”
武媛笑道,“哪儿能呢!二婶和小婶子待我就像亲姑娘一样,我和我爸爸都不干这事儿!原价原价!当然了……也只给原价,毕竟我爸爸还要花钱坐火车、吃饭和住宿呢!”
“傻啊你!”武仪春用手指戳武媛的脑门儿,又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厂子里也有家属是专门兑国库券的哩!你不晓得,交给人家兑,关系好点儿的打八折,不然打七折……着急用钱的打五折都有!以后要是你爸爸拿这个当副业,不事先讲好价格的话……你们倒贴啊!”
武媛本就有着给爸爸找个“副业”的心思,听了二姑的话,就点了点头,说道,“那二姑你帮我想想呗,我爸爸也就是想赚点儿路费钱……不然,凭着我爸那点儿工资,我们吃食堂都不够呢!”
武仪春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当天下午,她就把俩妯娌叫了过来,让她俩把所有的国库券都拿了出来……
然后王二婶和王三婶又动员了一下身边的闺蜜啊、邻居啊、玩得好的同事啊,大伙儿都把家里闲置多年的国库券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