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节

  梁柔脚上的鞋都没了,整个人缩在聂焱的大西装外套里,黑白对比,她身上白的发光,声音颓丧又无奈,“你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要真是发疯耍脾气,也不该这样细心的做家务啊。
  聂焱洗好了浴缸就开始放水,他很沉默地在做着这一切。悄然无声,却又让梁柔觉得分外有力。给浴缸放水的期间,聂焱洗了干净毛巾来给梁柔擦脸,本该是用卸妆油的,但聂焱怎么可能了解什么是卸妆油。就拿着毛巾在梁柔脸上细心的擦,不那么容易擦掉,他就一遍又一遍,动作力度也很轻,怕弄疼他。
  梁柔真的是看不透他,手指抓住他的手臂,带着哭腔问他,“你能不能别这样!安安一个人在医院!”
  他们之间的事,能不能往后放放,安安现在最重要,梁柔没心情跟聂焱重温旧梦,感受什么温情脉脉,她想要回医院去,想要守着安安,别的什么都不想要。
  聂焱盯着梁柔的脸,他语气还是冷的,但总归是说了句话,“安安有景家人照顾。”
  “那怎么能一样!”梁柔叫起来,景杉包括赵湘当然会照顾安安,但是外人跟亲妈,怎么可能一样。而且安安醒来见不到她,绝对会怕。梁柔扯着聂焱的手,“你别闹了好不好?我不结婚了还不行吗?我就想守着安安,你让我回去行不行!”
  聂焱嘴巴紧抿,一个字都不肯说了。
  就只是给梁柔擦脸,梁柔气的拳打脚踢,这个人真是讨厌死了。
  气上了头,梁柔发泄似得撕扯着他,做好的新娘美甲挂在聂焱脸上,一抓一道血痕,“我怎么会遇上你!早知道,我当初宁可带着安安回玉洲,也不要认识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你不是一直都很疼安安吗?为什么不放我去照顾她!我只有她啊,我只有安安啊。”说到最后,梁柔就又哭了。
  提起孩子,好似总能碰触到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梁柔其实对安安很抱歉的。因为她一路感情的不稳定,让安安跟着她奔波受累,好日子苦日子,孩子都跟着她一起过。就是今天安安受伤,梁柔也觉得是自己的责任。孩子不管是因为什么受了伤,但是作为唯一的监护人,梁柔难辞其咎。她忙活着婚礼,周旋与景杉跟聂焱之间,唯独忽略的是女儿。
  梁柔真的后悔了,她不该再结婚的,就该好好守着女儿过日子,还追求什么爱情。太发神经了,除了女儿,她什么都不要。
  聂焱将撒泼的女人抱起来,她身上的外套自然掉下去,一个转身,聂焱就把梁柔放进了浴缸里。
  水已经接了一半,微微有些烫,梁柔往上缩了下,就更靠近聂焱的胸膛。
  他趁机跟她抱得更紧,柔软白皙的女人就在怀里,一脸泪痕,无助又惊慌。聂焱这一刻恨不能揉碎了她,却又生生忍着,简单扼要的说:“我只有你。”
  梁柔只有安安,而他,只有梁柔。
  聂焱细心的给梁柔清洗身体,衬裙内衣内裤都剥去,他袖子挽起来,就像小时候给安安洗澡一样的认真小心。
  梁柔坐在浴缸里,就像个行尸走肉,毫无生气,眼泪啪嗒啪嗒掉。
  洗完,聂焱用浴巾把梁柔抱起来,就跟抱孩子似得从浴室里出来,将她放上床。
  梁柔无声无息的。
  聂焱忙活不停,衣柜里还有梁柔当时没有带走的衣服,她根本就带不走这么多,虽说聂焱平时很忙,对梁柔关心很少,但是物质方面准备的还是非常充足的。衣服每一季的新品都打包送到这里来,就算梁柔搬出去了那么久,也还是依旧。
  找了条苹果绿的裙子给梁柔套上,天蚕丝的面料,冰凉润滑,包裹在梁柔身上,如第二层皮肤。
  聂焱说:“饿了吧,走,去吃饭。”
  梁柔已经放弃说服聂焱让她去医院照顾安安了,他这幅样子,一看就是绝不会妥协的。
  没有了安安的餐桌,气氛变得很冷肃。梁柔低头望着眼前的汤,她一口都喝不下。这里的保姆阿姨曾经照顾过梁柔,那时候梁柔刚查出怀孕不久,没少喝这里的汤。此时在面对眼前熟悉的一切,梁柔嗓子发梗。
  “不想吃这个?”聂焱就坐在梁柔对面,看她盯着眼前的餐盘发呆,就出声询问。
  梁柔咽药一样的往下吞,聂焱自己更是一口都吃不下。
  曾经这个家里,有梁柔安安,还有happy在,有孩子有狗的地方,就没有安静的时候,家里闹哄哄的,不时就有安安的尖叫声。现在家里安静的出奇,汤匙碰到杯盘上,声音都大的出奇。
  梁柔实在是熬不下去,这饭吃的人消化不良。在今天之前,梁柔已经很少再想起那个失去的孩子,也不是梁柔没心没肺,而是她工作忙,又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起。可是现在,坐在曾经最熟悉的地方,梁柔心里就一阵阵的泛凉,再加上安安也不在,失去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对梁柔已经是巨大的打击。没了安安,梁柔根本不知道怎么往下活。
  放下手中的筷子,梁柔直挺挺的站起来,“我想休息。”
  说完她就往楼上跑,就跟身后有人追着她似得。连头都不回,跑的飞快。
  聂焱一个人在餐桌前坐着,火气上来,挥手就想摔桌上的餐盘,但又顿住。这里不比外面餐厅,家里的一切东西都是梁柔用过的,满满都是她的气息,就是这些素色的餐盘,里面还有一部分是从齐奶奶生前住的那房子里拿过来的。当时梁柔见了,就跟见了宝贝似得爱不释手。
  关于她的一切,他都不想毁灭,更不想失去。
  聂焱突然仰头,脑袋跟脖子都成了九十度的角,他眼睛望着天花板,脖子上的喉结尖锐的鼓出来。构成男人,最伤情的模样。
  叶枭带着叶黎昕赶到医院的时候,聂焱刚带着梁柔离开。
  景杉一个人守在安安的病房里,叶黎昕进去看到景杉,就跟小战士一样冲过去,双臂张开护犊子一样护着安安,咆哮着吼:“你滚开!安安她不喜欢你!你不要靠近她!滚远点!”
  樊可馨觉得儿子这样说话没礼貌,马上就出言劝阻,“黎昕。”
  叶黎昕却完全不为所动,他小狼崽一样的瞪着景杉,牙齿都咬起来,根本什么都不顾,就是不让景杉呆在病房里。
  心里很清楚的,今天安安受这么大的罪,都是因为梁柔要跟景杉结婚。
  景杉要成为安安的后爸,所以安安才会不惜自残。
  叶黎昕太过强横,叶枭自然要帮着儿子,再说,叶枭自己觉得作为聂焱的兄弟,他也要防着景杉挖墙脚。婚礼上叶枭没办法,但是现在都已经不是婚礼了,听说梁柔也已经被聂焱带走。叶枭眉尾一扬,既然他兄弟哄女人去了,那他自然要当好护住安安的好伯伯。
  叶枭长臂一伸搂住景杉,“走走走,咱们出去说道说道。”
  景杉哪里能抵抗住叶枭,就跟着叶枭往外走,临走还不忘往回看安安,樊可馨急忙打圆场,“我在这呢,你放心,绝对照顾好安安。”
  当初樊可馨的手术,景杉是手术一助,对樊可馨不算陌生。
  景杉得了樊可馨的承诺才算是放下心,跟着叶枭离开病房。
  等景杉走了,叶黎昕就趴到病床上,拉着安安一只没有挂液体的手,看着安安头上绑着纱布,脸色苍白,声音发抖,“你怎么那么蠢,不想让你妈妈给你找后爸,你可以来找我啊!就是要闹要撞,也该我来。”
  叶黎昕有的是办法搅乱一场婚礼,他实在没想到安安会选如此决然的办法。
  被叶黎昕这么扯着,又听他说话,安安很快就醒了。
  见到叶黎昕,安安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嘴唇,小小声的跟叶黎昕说抱歉。她其实也清楚今天这事一出,大概黑锅是要叶黎昕来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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