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两个小太监一送沈初出来便放开了他,沈初还想在外边等,却看到小禄子正站在紫宸殿外,似乎是在等他。
  沈初往前走了两步,小禄子瞧见他出来,一路小碎步跑过来行礼问安。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殿下可有说什么?”一见到小禄子,沈初登时明白萧煜可能有话要交代。
  “殿下已经派人去请贺公子和谢将军进宫商议此事。请公子直接回闻天阁等候,不要着急。”小禄子的语速很快,但是话说的很清晰。“而且怡嫔娘娘已经知道了此事,怡嫔娘娘说……”
  “她说什么?”沈初着急的问。
  怡嫔可以说是最为聪明的一个女子,纵使她不在现场,也可能推测出来什么。
  “在后宫里什么东西越是想要得到,嘴上却要说不要。最简单直接的联系,一般都是障眼法。近来肃王府里的荷花池越发浑浊,皇后娘娘可能……想换换景福宫的水了。”小禄子低着头,眼睛却是望着沈初的。
  换换景福宫的水?沈初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只是无法证实。
  “殿下知道怡嫔娘娘的话吗?”沈初突然反应过来。
  萧焕从闻天阁离开时间并不长,小孩儿速度慢,估计到延庆宫的时间不早。可是他刚一进紫宸殿萧煜便来了,延庆宫离紫宸殿不近,萧煜做了这么多安排,思路如此清晰的把他摘了出来,很可能并没有去雍和宫,而是直接来了紫宸殿!
  “殿下不知。”小禄子恭敬的一拜,“所以还要请沈公子同谢将军贺公子一起商议此事,务必帮殿下澄清。”
  沈初点点头,“我知道了。”
  天边下起了雪,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的,在北风的吹拂下似乎要把整座皇宫埋起来,之前下了几场雪也不见这么大,不过是从紫宸殿走到闻天阁,地面上已经有一层薄薄的雪。
  沈初掀开自己房里的门帘的时候,谢饮歌和贺衍已经坐在屋里了。大约是自幼习武的原因,谢饮歌和贺衍两个人穿的都很薄,在冬日里显得有些瘦弱。
  “有晴,谢将军。”沈初拱手行礼。
  “这时候就不要讲礼仪了,先说一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谢饮歌拦下了想要行礼的贺衍和沈初。
  沈初便把之前的事情简略而有重点的讲了一遍,包括怡嫔的话也重复了一遍。
  “怡嫔……是这样说的?”沈初把话重复完谢饮歌立马警觉的确认了一遍。
  “是。”沈初不明所以,但是能感觉到谢饮歌似乎和他猜的是相同的方向。
  谢饮歌沉默了半晌,从怀里拿出来一个纸包递给贺衍,那纸包赫然是萧焕偷出来的药渣!“有晴,你先看看乔贵人的药渣,只有确定了这个……我才能确定是不是这样。”
  “是,小叔。”贺衍不敢怠慢,连忙接过纸包,小心仔细的拆开检查。
  纸包里的东西黑乎乎黏糊糊的,什么都看不出来。也不知贺衍是怎么看出来的,用手指轻轻碾开药渣,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似乎便知道了答案。
  “这!”贺衍的语气透着惊讶和难以置信。
  “什么结果?”沈初和谢饮歌一起追问。
  “乔贵人的药渣里含有少量的生乌草。生乌草有毒,适量却可以治疗风寒。然而这药渣里的生乌草微微多于治疗风寒的量,却少于致死的量。”贺衍指着药渣解释道,“长期服用这样的药物,毒素会在体内缓慢积累。”
  “最终……毒发身亡。”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萧煜:替你顶罪,感动吗感动吗。
  沈初:不敢动不敢动,不要顶我。
  段子,“陛下,皇后骗别人说他将会收到花。”
  “嗯,赏他999朵。”
  “陛下,皇后骗别人说他有一辆豪华马车”
  “嗯,把我的御驾给他。”
  “陛下……”小禄子欲言又止。
  “嗯?” “皇后骗别人说,皇上是他的兄弟。” 萧煜霸气起身,“错,我是他相公!”
  竟然有人猜出萧煜是故意顶罪的,好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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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罚跪
  贺衍话音刚落,沈初与谢饮歌纷纷倒吸一口气。
  “真是歹毒而谨慎的的计划。”谢饮歌沉默半晌, 最后低声说道。
  是啊, 小心谨慎心思缜密。这样缓慢的下毒一开始谁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就算是太医也顶多是觉得用药过重罢了, 并不会觉得是生乌草的问题。等人死了或许才能窥见一丝端倪,到那时已经晚了。
  “这样缓慢中毒, 毒发身亡时可有迹象?”沈初突然想起来皇后当时所说的话。
  “迹象虽有, 不过量这样少,一般人很难看出端倪来。”贺衍把纸包里的东西收下去答道。
  “今日我在紫宸殿的时候, 皇后说她一去听雨轩便发现乔贵人是中毒而亡……”沈初回想起来, 越发坚定心中的猜想。就是不知道怡嫔什么都不知道是如何能猜测到的。
  “你的意思是……此事是皇后所为?我猜的可对?”谢饮歌心思流转, 很快便猜到沈初的想法。
  “怎么……怎么就是皇后所为了?”贺衍明显的没有反应过来, 傻愣愣的望着面前的两人一脸茫然。
  谢饮歌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长叹一声, “你呀你!快要笨死你小叔我了!”
  贺衍表示他还是不知道为何被骂。
  “不过……皇后做此事的动机……”沈初大致能猜到,思路却不是很完整。有几处他也不是很明白。
  “按我的猜想……皇后是打算一石二鸟。”谢饮歌语速缓慢,一边整理思路一边一字一句的解释。“她是想抚养九皇子, 顺便诬陷淑贵妃。”
  “可是皇后不是已经抚养了肃王吗?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去抚养九皇子?”贺衍最先反应过来。
  “怡嫔娘娘不是说了吗,肃王院子里的水太浑浊,皇后想换一换景福宫的水了。”听谢饮歌这么一说, 沈初也大概明白了皇后的目的。
  近来肃王因为思过的事情越发消沉。肃王本来就是一个不怎么聪明却小肚鸡肠的人, 被罚思过之后不觉得是皇帝在包庇他,反而觉得是皇帝放弃了他,日日在肃王府里喝酒召妓, 一点王爷的样子都没有。
  皇后与肃王并非亲生母子,肃王的权势大多是皇后母家带来的。扶植一个不求上进的肃王,不去扶植一个懂事听话好控制的九皇子。再加上之前肃王几次三番擅自行动,皇后心中已经放弃了他。
  所以皇后暗中给乔贵人下毒,再借助淑贵妃与乔贵人的恩怨栽赃给淑贵妃。纵使无法把淑贵妃拉下马,也可以让淑贵妃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动摇几分。
  这样,九皇子没了生母又这样小,淑贵妃是明面上害死九皇子生母的凶手,这九皇子必然要落到皇后的手中。
  “那这样看来我倒成了冤大头。”沈初想明白其中关节,在心里微叹一声。
  “确实如此。”谢饮歌本来一直站着说话,现在想明白便缓缓坐到了椅子上。“皇后在听雨轩想来是有人的,听说你送去了点心自然便利用了起来。你是吴王的伴读,天然便该站在吴王的阵营。”
  贺衍这时候才听明白了前因后果,听了谢饮歌的话温润的一笑,“谁能知道你竟然与楚王殿下相交好呢?”
  沈初微微一笑,心里却苦哈哈的。谁让他穿越过来是个反派,人家男主天生就是赢家,只能抱他的大腿了。
  “不过……经过此事,怕是无人不知你是楚王殿下的人了。”贺衍望着沈初的眼睛,格外认真的说。
  沈初微微一愣。
  这件事明明与萧煜无关的,如果他不去根本扯不到他身上。可是这人偏偏去了,还冒险先把他摘了出来。
  自此,就算沈雁初不是楚王阵营的人,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了。
  不过沈初现在暂时顾及不到这个问题。
  外边的雪下的越来越大,整片天空阴沉得发灰。
  事情虽然想通了,可怎么替萧煜解释成了一个最难的地方。这些事情都是他们根据怡嫔的提示以及细微的线索拼凑而成,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是皇后所为。仅仅凭乔贵人喝的药剩下的药渣里有生乌草无法替萧煜证明清白,萧煜也就只能被栽赃陷害。
  能寻找到证据的只有太医院的药方,喝剩的药渣,还有吃剩的点心,其余的关节都找不到任何可以作为证据的东西。而唯一能对乔贵人饮食起居做手脚的那个宫女雨儿也在皇后手里。
  “不对!”沈初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似乎有什么细节没有被包含进去,所以导致他们无从查起。
  “嗯?”谢饮歌抬头望着他。
  “我听说乔贵人是会一些医术的,汤药里生乌草多了她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吗?就算没有察觉,点心里的生乌草可是可以致人死亡的,她也没有发觉吗?”沈初突然找到了事情的突破口。
  “你是说……”谢饮歌的目光变得极为严肃。“乔贵人是自己食用了含有生乌草的点心,也是自己喝了生乌草过量的汤药。她明知道是毒药,却仍然喝了?”
  “十有八九。”沈初第一次做推理,不是完全肯定。
  “那我带贺衍去查乔贵人在宫外的亲人。”谢饮歌猛地站起来。“乔贵人恐怕受了皇后的威胁,无可奈何之下才服毒自杀。要是能查到乔贵人的亲眷,估计会有些收获。”
  “肃王不是还在思过吗?”贺衍微微勾起嘴角,“他消息不灵通,不如我去给他递些消息。”
  沈初暗自在心里叹息。萧煜能不夺嫡成功吗?看看身边这一个个的,人精一般,就肃王和吴王那两个草包怎么能抢得过?
  说走两个人便着急的先出宫探查了,留下沈初一个人在闻风阁里等着紫宸殿的结果。
  萧煜毕竟是一位皇子,在这种封建社会里怎么都比嫔妃金贵一些,就算被皇后安上罪名应该也不至于处死。萧煜替他洗白冤情也就是帮了淑贵妃一把,淑贵妃是宫里多年的老狐狸,为了她自己也会帮萧煜一把。
  而且萧煜毕竟是男主,有男主光环,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出问题。
  沈初拼命的安慰自己,但是这样的安慰也掩盖不住他的紧张。
  门外的雪渐渐的小了一些,雪花也不似之前那样大,缓缓地在半空中飘荡着,倒是像极了此时沈初的心情。
  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天边的乌云渐渐变成淡淡的红色,天色不早,已经开始入夜。外边红色的宫墙仿佛沾染上了血,红的让人心惊。沈初站在屋门口等着小禄子的消息。
  过了约有大半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时候才看见小禄子匆匆忙忙的从远门口跑进来。
  外边下着雪,小禄子额头上却都是汗。
  “殿下那边如何了?”沈初甚至顾不及让小禄子进屋,拉着他在门口便问。
  “殿下……呼……殿下他……皇上让他在紫宸殿外罚跪!”小禄子一路跑过来的,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清楚。
  “罚跪?为何会被罚跪?”就算是真的定了萧煜的罪,也不可能让他罚跪,也应该是处罚以及思过。怎么能罚跪呢!这大冬天的外边还下了雪,怎么可以罚跪!
  “奴才哪里能探听到紫宸殿的消息。”小禄子低着头一脸自责,“不过在外边打听了打听,好像是没有证据能洗清殿下的清白,陛下大概便想息事宁人。”
  “然后呢?”沈初大概能想的出来,如果真的没有证据,这件事又有些蹊跷,皇帝也许真的会轻拿轻放,毕竟是个他不喜欢的小贵人,又是宫女出身,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殿下自然是不愿意有污点在身,便与陛下起了争执,气的陛下话都说不出来,一拂袖子便离开了,让殿下在紫宸殿前罚跪!”小禄子大约是过于慌张,话说的又快又急,急得沈初额上冒汗。
  这个萧煜……怎么这个时候不知道委婉一些,至少拖上一段时间慢慢来,怎么能直接和皇帝杠上呢!
  “怡嫔娘娘知道这件事了吗?她可有说什么?”沈初这时候才想起怡嫔来。
  怡嫔是谢饮歌的姐姐,是京城里最聪慧的女人,想必她会有些办法。
  “怕是……不知。”小禄子支支吾吾的说。“奴才回来的时候瞧见陛下的仪仗往雍和宫的方向去了,守门的奴才说陛下出来的时候气的不行,怕是要去怪罪怡嫔娘娘。”
  听到这话,沈初反而心里安定了少许。如果皇帝真的生气,就不会去见怡嫔。而是直接处置他们母子二人。
  在皇帝萧琪的心里,怡嫔是最重要的,若是皇后气急了说了什么有关怡嫔的坏话,那就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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