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1节

  也不知道秦琴为什么会单独来告诉他一声,在这个家里,他永远没有发言权,告诉他又怎么样呢?
  裴千夜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摇摇头,直接去院子里找隋千歌去了。
  而秦琴看着裴千夜颀长的背影,美目一眯,陷入了沉思里。
  裴千夜,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裴千夜找到隋千歌的时候,发现她又走进了昨天那片梨花林里。
  她穿着一条白色小洋裙,长长的波浪卷头发慵懒地披散在身后,白皙的脸蛋上不施粉黛,站在白色的落花中,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女一般。
  裴千夜的心跳,有一瞬间的失常。
  隋千歌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转过头来,看到裴千夜,惊喜地一笑,快步跑过来,“你怎么过来了?”
  裴千夜轻咳一声,掩饰自己刚刚的失态,用平静的语气道:“怕你走丢了。”
  “小看我了不是?横竖就这么点地方,怎么可能走丢呢!”隋千歌朝裴千夜飞去一个媚眼,“不过你们家好漂亮啊,特别是这一园子的梨花,美爆了!空气也好好!”
  “嗯。”裴千夜低低应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两人安静地站在梨花树下,任由被微风吹得飘散的梨花,落到他们的头上,和肩膀上。
  这一刻,特别的宁静。
  裴千夜话不多,也许是为了缓解尴尬,自从和裴千夜在一起以后,隋千歌就养成了叨叨絮絮滔滔不绝的性子。
  安静地站了几分钟以后,她像是受不了这安静一般,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我小时候特别喜欢水仙花,特意让我爸妈给我买了几窝花苗来养,可惜我天生不会侍弄这些花花草草,没养几天就死了。”
  “后来我又试着养多肉,没养几天又死了。你不知道,我连仙人掌都养不活,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一个遗憾了!”
  “千夜,以后我们结婚了,也养点花好不好?你会养花吗?虽然我不会,但是你可以帮我啊!”
  裴千夜安静地立在晨光之中,听着隋千歌嘴巴张张合合地说得没完,也许是已经习惯了,倒没像以前那样感觉到烦躁了。
  反而有点安心。
  想到安心这个词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这辈子能让他想到那两个字的人,早就已经离开了,他本以为不会再有第二个,可是此时的感觉却是那么的浓烈真实……
  隋千歌说了这么多,却没得到裴千夜的回应,转过头来看着他,“千夜?小夜夜?亲爱哒?”
  裴千夜回过神来,微微皱起了眉头,对于隋千歌对他的称呼,就算是听了这么久,也还是无法习惯。
  “想什么呢?”隋千歌疑惑地问道。
  裴千夜摇摇头,没说什么。
  正当隋千歌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裴千夜突然开口:“这梨花,是我大哥的母亲最喜欢的花。”
  “诶?”隋千歌没料到裴千夜会突然提起裴千臣的母亲。
  虽然已经知道裴千夜和裴千臣不是一个妈生的,但是对于裴家内部的事,她却是半点都不知情。
  她只知道,裴千夜似乎对裴千臣有些意见。
  当然,原因她是不知道的,也没人跟她说这些。
  但她没想到裴千夜会主动提起。
  裴千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父亲无论走到哪儿,都会种一院子的梨花,请专人照看,对于他来说,这是他怀念爱人的心情,但是对于我妈来说,却是彻头彻尾的挑衅和侮辱。”
  “小时候,我曾无数次看到我妈在梨花树下哭,作为一个女人,最失败的大概就是自己的丈夫怀里搂着的总是别的女人,我父亲年轻的时候有过不少的女人,他可以把心给随便路上的一个女人,却吝啬于交给我妈。”
  “他的心里真正装着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裴千臣的母亲,所以,每当我看到这一树梨花,不会觉得好看,只会想到妈妈/的眼泪。”
  “不知道你看出来没有,其实我在这个家里没什么分量,我父亲偏爱大哥,好东西全留给他了,你嫁给我,什么都无法从裴家得到,反而会跟着我一起遭人白眼。隋千歌,你真的想好了,要结婚吗?”
  这是隋千歌第一次听裴千夜说这么多的话。
  曾经她想,裴千夜的话真是太少了,和他说十句他才能回答一句,也太闷了,要是多和她说些话就好了。
  可是现在,她宁愿裴千夜还是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话的裴千夜,而不是眼前这个陷入悲伤的男人。
  她宁愿他从没有和她说过这些。
  隋千歌抬起头看着裴千夜,他漆黑的眸子此时比平日里更暗了一些,就像是墨染的夜一般,深沉,神秘,而哀伤。
  “我不需要从裴家这里得到任何的好处,我要的只有你啊!”
  隋千歌开口说着,声音却有些干涩,“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身份,和你身上的这些光环。”
  “我承认,我开始注意你的时候,确实是因为你的光环。但是外在只是吸引人的第一眼光而已,只有内里的东西,才能完完全全的吸引住一个人所有的目光。”
  隋千歌伸手圈住裴千夜,那双手没什么力道,但皮肤上传来的温度却异常的火热真实。
  “你是不是傻?”隋千歌突然又握起拳头在裴千夜的后背轻轻锤了一下,“男子汉大丈夫,不兴这么矫情的啊,有我呢。”
  裴千夜的身子就像是灌了铅一般,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如同一个雕像。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和隋千歌说起了那些往事。
  那不仅对他妈妈是一种耻辱,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耻辱。
  他一向不习惯袒露自己的心扉,也没有时不时暴晒自己伤痛的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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