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

  临近年关。
  鱼嘴镇大集比以往热闹了许多,大街小巷到处洋溢着欢庆的气氛。
  之前海战留下的阴影,也随之阵阵炮竹声一扫而光。
  地上积雪未消,麦穗挎着竹篮慢腾腾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不时停下来等着比她走得更慢的婆婆和小姑子,家里要买的年货并不算多,可孟氏是个细心的性子,东挑西选了半天,连一个篮子都没有挑满。
  本来跟萧景田说好了,趁着年前这半个月空闲一起来镇上买家具装修好新房,等过年开春好搬进去住的。
  可是萧景田前天去了禹州城,到今天也没有回来。
  看样子,是把此事给忘了。
  也许在他心里,还是那个溧阳郡主比较重要吧!
  麦穗赌气地想。
  “景田媳妇,景田媳妇。”小孟氏气喘吁吁地身后撵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说你们都锁着门,敢情是赶集来了,那啥,早上的时候,许知县让狗子捎话,说是让景田务必去衙门走一趟,狗子去你家说是锁着门,景田呢?”
  “表姐,景田去禹州城了。”麦穗停下脚步答道,“前天就去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没说什么事吗?”小孟氏见麦穗表情有些恹恹,忙问道,“他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也不知道呢!”麦穗勉强笑笑,又问道,“许知县找景田有什么事情吗?”
  “听狗子说,好像是关于那些海蛮子的事情。”小孟氏拽着麦穗,退到墙角处,悄声道,“听说那些海蛮子至今还被关在衙门里,尚未安置,许知县担心夜长梦多。”
  “这些事情是衙门的事情,找景田干嘛?”麦穗不解道,“他又不是衙门的人。”
  “话虽如此,可谁知道许知县是怎么想的。”小孟氏叹了一声,又道,“算了,这些事情横竖不是该怎么女人能管了的,走走走,赶集了。”
  麦穗望了望婆婆和小姑子还在肉铺前挑选猪肉,一时半会儿怕是也挑不完,便跟着小孟氏进了身后一家丝绸铺子,这铺子是新开的,布料花样繁多,里面人头攒动,很是拥挤。
  大姑娘小媳妇留恋在眼花缭乱的布匹前,兴趣盎然地问着价钱,挑选着自己喜欢的花色,不时发出阵阵笑声,麦穗也跟着小孟氏挤过去看布料,这些布料颜色虽然鲜亮,价钱也不贵,但质地很一般。
  麦穗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颜色。
  来这里也快一年了,她发现这里的人喜欢穿颜色浓艳的衣裳,不论是年轻的还是年老的,大都喜欢纯色的上衣配上一条带花的裙子或者裤子,或者是带花的上衣配纯色的裙子或者裤子,或者干脆是一身花,几乎成了风尚。
  故而街上卖的也大都是花布。
  虽然生活中很多事情都由不得她选择,但穿什么衣裳她还是比较讲究的。
  “怎么?不喜欢啊!”小孟氏问道。
  “我不喜欢这些带花的。”麦穗如实道,“其他纯色的布料的颜色又不太适合我。”
  小伙计耳朵尖,听麦穗这么说,忙上前热情道:“小娘子若是喜欢纯色的布料,就上二楼瞧瞧,二楼的布料大都是纯色,只是价钱稍稍贵一点点。”
  “走,瞧瞧去。”麦穗顿时来了兴趣,拉着小孟氏去了二楼。
  二楼人不多。
  只有七八个女子在琳琅满目的柜台前挑选布料,相比一楼,二楼的确是纯色多一些。
  小孟氏问了问价钱,撇嘴道:“那小伙计倒是会诓人,什么叫贵一点点,分明是贵了一倍嘛!”
  “表姐,贵有贵的道理,你瞧这些布料质地真的很不错。”麦穗摸了摸质地,心里很是满意,她就喜欢这种厚实一些的纯色布料,价钱贵点算什么。
  “我倒忘了你如今是富户了。”小孟氏打趣道,“等下个月我娶了儿媳妇,也让她跟着你学做生意,赚大钱,到时候我也就不觉得贵了。”
  麦穗只是笑。
  怎么说上次也是赚了一大笔,这点钱还是不算什么,。
  除了她和萧景田的,她还给公公婆婆小姑子也各挑了一块布料,过年了,大家都换上新衣裳高兴高兴。
  当然,她也没忘了给她娘吴氏买布料,吴氏常年穿着带补丁的衣裳,她都看不下去了。
  小孟氏嫌楼上的布料贵没舍得买,蹬蹬跑去楼下给狗子扯了身过年穿的,打趣道:“若是景田知道他家小娘子这么孝敬,指不定多高兴呢!”
  说着,又神秘兮兮地低声问道,“说句你不想听的话,昨天你婆婆去我家的时候,还特意嘱咐我,让我劝你呢!”
  “劝我什么?”麦穗一头雾水。
  “你婆婆说你过门这么久,还没有动静,心里着急了呗!”小孟氏见麦穗不解,悄声道,“她想让你去看看大夫。”
  “我又没病,我看什么大夫。”麦穗扶额道,“你告诉她,我不去。”
  “哎,你们婆媳之间是事情,我跟着掺和什么。”小孟氏笑骂道,“要说你自己去说。”
  “表姐,既然我婆婆让你跟我说,那我回话自然也得找你了。”麦穗不以为然道,“这叫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才不管你们婆媳间这些弯弯绕绕呢!”小孟氏见麦穗对此事反应不大,便也无所谓地笑笑,“其实呀,你婆婆只是爱操心罢了,也没别的坏心眼。”
  “说起来,我进了萧家的门,我婆婆也从来没有难为我,她的确是个好婆婆。“麦穗感叹道,“只是这种事情急不来,也急不得,顺其自然就好。”
  算起来,她跟萧景田有夫妻之实还不到两个月,哪能这么快就有孩子。
  想到萧景田,不禁腹诽道,这个人到现在还不回来,是想要留下来陪那个秦溧阳过年吗?
  “也是。”小孟氏笑道,“我二姑姑比我大姑姑要好说话得多,你若是到了我大姑姑手里当媳妇,那才叫个命苦。”说着,又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吗,我大姑姑连儿子跟媳妇每个月同房几次都要过问,还说男人不能经常那啥,否则对身体不好,你瞧瞧,这才是个真正难缠的婆婆。”
  麦穗闻言,差点惊掉下巴。
  两人边说边出了丝绸铺子。
  一出门,却见萧景田牵着栆骝马笑盈盈地站在门口,他看上去很是疲惫,身上的衣衫虽然都是崭新的,但依然掩饰不住风尘之色,像是长途跋涉了一般的模样。
  “景田,你这是刚从禹州城回来吗?”小孟氏忙上前说道,“对了,今天一大早许知县让狗子给你捎话,说让你去衙门一趟,说是有事相商。”
  “多谢表姐,不着急。”萧景田眼睛不眨地看着麦穗,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竹篮,说道,“娘和芸娘回家了,咱们去木匠铺看看桌椅吧?”
  麦穗不吱声,扭头就走。
  出去这么久,一句解释也没有吗?
  把她当什么了?
  “生气了,快去。”小孟氏眨眨眼,知趣地走了。
  萧景田笑着摇摇头,不声不响地牵着马跟在她后面。
  三更,亲们,周末愉快!
  第178章 闹别扭
  麦穗心里有气,走路也快,很快出了人群,七拐八拐地进了一家茶馆。
  这个人还舍得回来啊,干脆在禹州城陪着那个溧阳郡主过一辈子好了。
  茶馆呈井字型。
  中间是四四方方的院子,院子里搭了个戏台,花旦小生正咿咿呀呀地唱得正起劲,好多赶集的人都跟过来看热闹。
  麦穗无心看戏,信步上了二楼。
  要了壶茶,点了一碟红豆糕,一碟炒蚕豆。
  红豆糕香糯可口,炒蚕豆入口生香,再配上这甘甜清冽的绿茶,好不惬意。
  她望着院子里黑压压地穿着古代衣衫的人群,她心头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是在做梦?还是真的穿越到了这里来了?
  正想着,一张笑脸冷不丁出现在了她面前:“小,小娘子,别,别来无恙,这几天你,你男人不在家,是,是不是寂寞得很呀?”
  “王公子请自重。”麦穗见是王子扬,面无表情道,“你怎么知道我男人不在家?”
  “我,我自然是亲眼所见。”王子扬咧咧地在她面前坐下来,捏了颗炒蚕豆,放在嘴里咯嘣咯嘣地咬着,笑道,“想不想听,我,我,我在禹州城看到了什么?”
  自从他上次在鱼嘴村丢了丑,再也不好意思去找萧景田的麻烦。
  前几天去禹州城闲逛的时候,无意碰到了萧景田跟一个女人在客栈出入成双的,正想好好找人八卦一番,却又恰好在这里碰到了萧景田的媳妇,真是天赐良机呐!
  “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麦穗端起青瓷描金茶碗,轻轻抿了一口茶,其实她觉得王子扬这个人心眼并不坏,只是有些幼稚而已。
  “你男人,在禹州凤阳客栈,跟,跟一个女人出入成双,你,你一定想不到吧?”王子扬摸着下巴,目光在她身上落了落,龇牙咧嘴道,“我,我早就听说你男人是个土匪,果然是个靠不住的,嘿嘿。”
  还不如跟了他呢!
  他可是很专一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麦穗眼角的余光瞥见萧景田脚步生风地进了院子,正在人群里四下找她,便往后欠了欠身,隐在了柱子后面,淡然道,“他是去了禹州城不假,也的确是住在凤阳客栈,至于那个女人,不瞒你说,是我家的一个亲戚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哈哈哈,亲戚?”王子扬哈哈笑起来,拍着桌子说道,“既是亲戚,也,也应该男女授受不,不亲,那为何举止那般亲昵,当,当别人都是瞎子吗?”
  麦穗沉默不语。
  她真的信了怎么办?
  这个王子扬虽然平日里没个正经,但这事却不想是说谎的样子。
  王子扬见麦穗不说话,咧嘴笑道:“你,你,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但你不能相信吴,吴大人吧?”
  “吴大人?”麦穗疑惑地看着他,“哪个吴大人?”
  萧景田在人群里找了一圈,许是没有找到她,又转身走了出去。
  “自然,自然是吴三郎,吴大人。”王子扬神秘兮兮道,“你,你放心,看在吴大人的份上,我,我,我以后不会再难为你,你们家了。”
  “怎么说?”麦穗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跟吴大人是至交好友,而你,是,是吴大人的心上人。”王子扬压低声音道,“你说,咱们这层,关,关系,我能,能为难你吗?你家,那,那块地,想租到什么时候,就租到什么时候,我们,不会再去讨要的。”
  “想必吴公子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吴大人的心上人。”麦穗脸一沉,把炒蚕豆往王子扬面前一推,起身就走。
  啥人啊,就知道乱说。
  吴三郎啥时候跟他成了至交了。
  刚出门,便猛然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耳边紧跟着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别气了,跟我回家吧!”
  见是萧景田,麦穗抬腿就走。
  萧景田一把拽住她:“够了,不要闹了。”
  “到底是你在闹腾,还是我在闹腾?”麦穗说着,眼底腾地有了泪,甩开他就往前走。
  刚走了没几步,身子便突然腾空而起,萧景田黑着脸抱起她,快走几步,翻身上马,扬鞭响了一记,那马扬蹄嘶鸣了一声,迅速朝前疾驰而去。
  “你放我下来。”麦穗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地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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