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节
“有事禀奏，无事退朝！”太监看没人说话了，表示朝会完成了。
大家一齐弓身，等着少帝先行离开。
不过各阁老不能走，他们要去上书房议事。其它人也没走，一块看向了蔡阁老，“让新进的进士和同进士们不学政务，反而去编撰这个《字典》，这不是耽误功夫吗？”
“你以为现在那些人没耽误功夫？”牛阁老呵呵了，看向了纪大学士，“纪老，您说呢？编撰一本《字典》对于天下学子是不是一件大功德》？”
纪大学士也知道这三百人实在没什么用，学不到很多的东西。可是真的全抽出来做字典，那就一定学不到政务了。
“能不能别用这么多人，才一千字，而且听说辛状元已经把目录都做好了。”纪大人轻问了一下。
“辛鲲的意思是，这一千字的是第一段，用于普及百姓识字所用；而第二段就可能是做一个能收录三到五千字的中型字典，这就能让大多数读书人用得上。最终，会由想做的人合在一起做一本全《字典》，辛鲲说汉字有九万五千余字，而且还不一定是全的。而《说文解字》里，也有九千余字……”
“您也说了，《说文解字》里有九千余字，为何还要做字典？”一个老头儿愤愤的。
“不如做出来试试，辛鲲是想让普通人更容易习字。”仁亲王本来不想跟这些人废话，不过他刚刚听了一下，意思他也听明白了，他有点不明白的是，这有什么可讨论的。
“为什么？这是虚耗国帑！”那位尖叫起来，伸着手在那儿吼着，就好像那钱是他的。
“那个每年好像有专门的款项支持扫盲吧？”仁亲王笑了，朝廷的这些条目可难不到他。
“这字典就能扫盲？拿本字典就能识字？”那人狠狠的说道。
“《字典》比《说文解字》更容易扫盲吧？”一位礼部的官员假笑了一下。
“那户部你们能拿出这笔钱吗？把三百新进进士们全拉去做这事，那他们能学什么？以后这些人将来怎么办？”
“这样好了，那上午让他们好好去翰林院学习，下午去编撰字典。等第一本做完了，第二本就可以自由参加。老夫也觉得编撰一本字典对这些学子们，还是有益的。”纪大学士摆了一下手，他觉得这些吵得没意义。
“那钱呢？原本老夫的……”
“行了，这两件事都是皇上钦定的。”跟老头关系不错的一位拉开了他。
虽说那位没说完，但是大家现在终于想起来了，这位写了一本蒙书，不过根本没到皇帝这儿。而是在翰林院就被拒了，人家不好意思说他写得不好，人家只说没钱。
“这跟皇上钦定没关系，现在辛鲲的《千字文》，我不争了，我知道我的书不如这个。可是《字典》为什么？凭什么？认字的人，用不上字典，不认字的，还是用不上。凭什么占用这么大的资源来做？还要分阶段来做？凭什么？”老头看到了大家的眼神，怒视着大家。
“仁亲王，三位阁老，皇上请四位去上书房。”小太监过来请他们了，反正这话也谈不清楚。这些人能对老头儿说，别争了，没有字典，他们也不会出他的书。
三位阁老加上仁亲王一块进了上书房，少帝还没出来，沈公公却在，给大家亲自送上了茶水，四人一齐站起，谁也不敢大喇喇的接受这位老爷子的敬茶。
“站着干啥，都坐吧。”少帝换了衣服出来，坐到自己位置上，喝了一口茶，示意大家坐。
四人对着少帝一礼方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三月桃花汛过了，五月就得想想长江流域大水了。”少帝说他认为重要的事。他哪知道外头为两本书都要吵翻天了，他心里，就两本书罢了，而洪水会冲毁农田，卷走人口。
“工部去年拨了……”蔡阁老撇开了刚刚的不开心，慑住心神，他分管工部、吏部，自是由他来说。老头管了几十年，这些事他管惯了，说得非常详细。
“每年都这样，每年还是堤毁人亡。”少帝非常无奈，因为这些都是钱，但钱花了，却没有看到丝毫的效果，他亲政以来，就没有看到国库有过钱。这折子表明，秋收还没上来，他真的没钱啊！
“皇上……”仁亲王忙站了出来，“黄河、长江年年水患，我朝建国之后，已有明显好转，正是年年投入之果，万不可急功近利。”
少帝又无语了，他觉得仁亲王此时就是抹黑自己了，自己有说不给钱吗？
“王叔此言差亦，朕可没说不再支持，朕乐于加大投入，可是六部都要用钱，今日说的《千字文》刊行天下，《字典》的编撰，难道不要钱，牛阁老，你说，户部可有余钱？两江，黄河七到九月洪水，十一月北方可能就有旱灾、雪灾，三月就是桃花汛。而每年的税收都是固定的，哦，去年北方大旱，京畿免税，今年两江申请免税。谁给我钱？”
“皇上，字典虽说没能编撰，辛状元有提出，他会预定一百套《字典》捐赠京畿各县县学，他会先付钱，这样就能启动项目。老臣觉得这是个好法子，可以接受预订，这样，编撰会可自给自足。”蔡阁老忙说道。
第312章 抢钱的兄妹
“好主意，臣以为《千字文》也可以接受预定。”牛阁老忙点头，洪水反正每年都有，但他负责《千字文》的刊行，他可不愿因为没钱而夭折。再说，现在若是能自己自足，省得像老头们那样，一个个的跟乌眼鸡一样。
“你们真是，治水辛鲲也许不成，赚钱他们兄妹一定比你们都成，你们不会去问问辛鲲，怎么赚点钱？”仁亲王瞪着蔡阁老和牛阁老，竟然谈到最后还是钱。不就是钱吗？在仁亲王心里，钱是很重要，但没重要到这儿。
“他是为自己赚钱，这与国家有什么关系？”蔡阁老可以接受辛鲲让自己孙子拿政绩，但是让辛鲲来管钱，这是他不能忍的，“原本老臣就想弹劾辛鲲哄抬房价，还有就是与民争利。”
“可有奏折？”少帝还挺开心的，他对辛鲲的感情也是复杂。现在有人给他添堵，他感觉好多了。
“没有，但是陛下可去顺天府查阅，辛家在京中大肆买宅买铺，辛家巷原本是杂巷，辛家原本只有一套三进的小宅，一条巷子住了近百户人家。现在这百户平户均被赶走，一条巷子全是与辛家相关的人。”蔡阁老说得掷地有声。
“蔡阁老，里面还有一间是令孙的吧？”仁亲王不干了，现在说辛家巷做什么？他儿子也住在里头，还有儿子的侍卫营也在，“皇上，当初是有人行刺辛状元，还毁了一处民房，于是周边的住户都不乐意住了，辛家也觉得抱歉，便以市价两倍的价格买下了那宅子。其它的住户是看到可以卖得这么贵，于是一窝蜂的找辛家买。”
“正是两倍价格收购，周边的房价也就起来了；还有就是辛家在巷口办了学堂，辛鲲也会自己教书，天天有人去问，能不能附学。辛鲲虽说已经拒绝了周边住户的要求，但是因为辛鲲住在那儿，于是很多学子也就在辛家周边买房，租房，引得东门附近民怨极大。”蔡阁老愤愤的说道。
“嗯，听说辛家巷要改状元巷了，因为蔡状元也要去住了。”牛阁老别的不知道，这个还是知道的。
“皇上，辛家在京中的铺子、宅子，不计其数。若再不制止，后果会很严重。”蔡阁老愤愤的说道。
“也是，老夫住的地方，听说辛家买了四间宅子。东市的铺子，听说也有三分之一都是辛家了。”柳阁老也心有戚戚了，“现在老臣都觉得该问问辛状元如何找钱了，辛家这才几天，成了京城第一的宅王了。”
“柳大人，现在说的是辛鲲影响京城房价，还有就是与民争利！他们家主要收入，除了那些房子和铺子的租金外，还有辛家还有铺子。他们家房子铺子多，他随便长一点，就能对无房的租客来说就是滔天大货；还有，他们家的菜刀，都比一般人家贵。这些，难道不是增加了百姓负担？”蔡阁老恨恨的说道。
“京中好像租金有规定吧？”牛阁老皱了眉头，他觉得蔡阁老有点偏执了，京中的租金不许乱涨价的。不是说辛鲲想涨多少，就能涨多少的，“至于说辛家的菜刀，那个，老夫从来就是喜欢买便宜的。不过，家里说，自从用了辛家的菜刀后，别家的用不下去了，所以，老夫真的不觉得辛家的刀贵。”
“问一下，他们家就靠一个铺子就能成宅王？”少帝瞪着他们，他自是知道辛家的手艺好，卖得比较贵也是正常的。但是就是比较贵，就能进京才一年多，一下子就成宅王？这是怎么做的。
“是，皇上，在老臣看来，辛状元的做法挺有意思。他们最早是因为帮着仁亲王家打了三件武器，赚了一万两。辛家不喜欢存钱，于是这一万两用来买了铺子。然后铺子有了租金，还有他们铺子生意特别好，有了现金，他们还是不断的买房子买铺子……”柳大人笑了，他其实挺高兴辛鲲送蔡关房子的，自己孙女只用面对蔡关，而不用面对两代婆婆的日子。所以他得把话题引来。
“你想说什么？”少帝瞪着柳阁老。
“钱是什么？您看到没，辛家不存钱。您现在去辛家查库房，除了买材料的钱，一定就是每天的流水。京里的那此牙人，只要有人退出房子和铺子，就一定会去找辛家买。但是，辛家的钱越花越多，您看到没？”柳阁老其实刚刚也不知道自己要说道啥，但是现在，他觉得不对啊，辛家的操作跟所有人的操作都不同啊。
“您想说啥？”
“我们常说的与民争利，就觉得钱就该存着，藏富于民。但是辛家为什么就富了？”柳阁老看着蔡阁老，他真的有点困惑。
蔡阁老也怔了一下，是啊，辛家为什么富了。他们家每一笔钱都经得起查啊，而且人家是要做官的，人家每一笔生意都老实的报了税，就没比他们家更老实的人家了，可是，为什么富了？
“所以让你们去找辛鲲啊？辛鲲那个认回的妹妹，三年把辛铁匠在江南开了四十五家。”仁亲王笑了一下，手一摊。
“听说那店卖给蔡家？”牛阁老也看向了蔡阁老。
“是辛鲲不许小丫头抛头露面？不过还不错，那丫头真的挺会做生意。但做生意，跟国事能一样吗？他们能让税收变多？能把堤坝卖给个人，由着他们自己抗洪？”
蔡阁老有点尴尬了，江南辛铁匠可是一大笔财富。现在摆在少帝面前，弄得自己好像有点不是东西。是啊，占了辛家不少便宜，现在还这么弹劾辛鲲。
“问问又不用钱，看看他提的两件事，都能自筹资金的。完全不用朝廷费心，我觉得他们一定会有办法。”仁亲王想想看，觉得抗洪辛鲲是没指往了，但为抗洪赚钱应该没什么问题。
“唉！他们把越王剑卖了几千把。说是卖得全国都是，你们问他们钱怎么来的？”少帝突然想到，自己也被坑过，瞪着下面的几人，“王叔，人家起家的一万两是您给的。”
“现在京里人排着队请辛状元帮忙，只要画图，就给一万。老夫好歹一万两买了三件，还送了两件。”郭深得意洋洋。
第313章 我们不懂
“赚钱？”辛鲲和辛瑶一块坐在自己家的花厅里见了三位阁老，一个王爷，好吧，为什么还有一个老太监？好吧，老太监为什么还抱着小宝。
“是长江有洪峰，但朝廷没钱。”仁亲王很直接。
“让我们捐钱吗？我没钱了。”辛瑶表示自己没钱，主要是，她真的没有这个心。她再傻也知道，这个不是一个商人能做的事，想想明时沈万三咋死的，她才不要出这个头。看着辛鲲，她觉得辛鲲应该也不会吧。
辛鲲没说话，她是学者，又不是傻子。啥不懂，看历代奏折总是懂的。她现在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不是，让你们想想，朝廷怎么找钱？”仁亲王忙解释，现在辛辛家也算是自己家的附属。不然，他们也不会让独子在这里住，说起来也是对儿子的一种保护。
“怎么找钱？呵呵，我真是学者。”辛鲲笑了，慢慢的喝了一口茶。
“那个，你们只收农税，当然没钱。那就是靠天吃饭了，天不好，发个大水，没地没人，收个屁啊！”辛瑶无语了，随口说道。
“瑶儿！”辛鲲轻喝了妹妹下，“小宝，你跟小姨去玩好不好？”
小宝倒是想出去玩，不过他是聪明的孩子，看看形式都不对，只能老实的闭嘴了。脸上有点苦逼！
“你是说商税吗？那是不是你想让朝廷提高商人地位？”蔡阁老又郁闷了，明明该叫辛鲲去衙门的。结果他们四人竟然要去来看这个小子，蔡阁老心里想想都觉得都气愤。
“不，不，这个，学生是读书人，能顾好家，教好孩子就已经力有不隶；舍妹还小，有些事，她不懂的。”辛鲲微微的一俯身。
“你们就只想自己过好日子，就不管外头人死活？”牛阁老皱了一下眉头。
刚刚就是他提议的亲到辛家巷来看看的。他是想看看因为辛家来了，曾经城里的贫民巷子，怎么就因为他们来了，就一下子变了。
当然走了一圈，高高的牌楼，平整的青石板地，两边都是朱红的大门，若不是人说，他们绝不会信，这里大部分住的是辛家的大匠。他也真的觉得这里涨价也是正常的。房子都重修了，围墙都是统一的颜色。这样的巷子，都比自己住的地方强。若是只是两倍的话，还不是那么高。
但现在，辛鲲明显的不想支持，辛瑶也许想说话，不过，显然，辛鲲是不想多事的。
“不是，我们都是最平凡的普通人。我最多管过一个作坊，而瑶儿能管的，其实也是就一个铺子。我们能养活的，现在也就一百多户吧！辛瑶也许能管两三百户吧！可这天下，万万户，非我等小道可及！”辛鲲一字一句的说道。
“没人让你们冶国，你就说说，你们怎么养活这几百户的。”蔡阁老不奈烦的言道。
“我们家有几个作坊，一个铺子。您若是对辛家略有了解就知道。辛家产业分三部分，现在除了作坊铺子之外，还有就大把的宅子和铺子；还有一个小庄子。作坊主要生产都在小庄子里，但是，选址很小心，完全不会影响庄子的出产。三方其实都是互有补充的，家里，作坊的主要食材都是自己庄子的出产，作坊的原料也都是自己家的原料作坊里出产的，而这些也都是收集民间的废钢铁所制。然后自己打了东西，就在自己的铺子里卖，铺子也是我们自有的产业。所以，说起来，还是挺惭愧的，除了煤、炭，废铁之外，我们其实也算是小农意识的自给自足。”辛鲲笑了一下，随意的介绍了一下。
“那你买那些房子和铺子做什么？”
“是啊，我不喜欢存钱。买房子和铺子，就有点小心思了。各位也看到了辛家现在只有小宝了，学生有心让小宝继承家业，不过，瑶儿也说了，小宝有自己的理想，万一小宝将来想跟沈公公去习武，行侠仗义去了呢？所以我能给他准备的，就是不需要用太多心思的产业。万一我们都不在了，他也有钱养活自己才行！”辛鲲拧了小宝的耳朵一下，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大侠是什么？”小宝仰头看着沈公公。
“放心，爷爷都不是大侠，不会逼你的。”沈公公笑着点点小宝，安着他的心。
“宝贝，你若不成大侠，成坏蛋，我们也难受啊！”辛瑶苦着脸。不过当着沈公公的面，她真不敢说‘你若成鹰犬，我会伤心！’
“鹏鹏是大侠还是坏蛋？”小宝认真的想着，他觉得鹏鹏最好了。
“小宝，他有点……”辛瑶正想说什么，不过，辛鲲清了一下嗓子。
“咳，蔡大人，小人真的除了会读书和打铁之外，别的都不太行。”辛鲲还是面向了蔡阁老，反正表明了，我们家只会做自己的事，其它的事，都是我们不拿手的，所以我们可不敢毁了朝廷的大事。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只懂自己的事，于是外头的事，你都不懂？”仁亲王皱着眉头。
“是！”辛鲲一点不迟疑。
“你们就能眼看着长江两岸的百姓……”
“那个，我可以在京中筹款。只要大家献出一点爱，我觉得应该问题不太难。当然，也可以捐衣服，捐被子之类的。”辛鲲忙说道。
“哥，你真是……太牛了！”辛瑶侧头看着辛鲲，这样她都能这么坚强的拒绝。
“主要是，我们太弱小了。”辛鲲轻轻的拍了辛瑶一下，回头看着老头们，“要不，我们不捐钱了，我们捐点铁锹。抗洪这个，铁锹好像比较有用。”
“哥，你真是……太棒了。”辛瑶这回真的佩服了，捐钱跟捐铁锹可是两码事，就算用同样的金钱，捐出的东西可完全不同。哪一个时代，在这事上，还是别考验人性了。
“你们就对朝廷找钱上，没有意见？”柳阁老进门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他在观察新的辛家，上一次看到的辛家，和这回的辛家，除了人没变，其它的都变了。可是再坐了一下，又觉得其实没有任何变化。之前那个地方是辛家，但这个地方也是辛家。
当然，此时，他甚至觉得这就是辛家。此时这俩人，在这个美仑美奂的花园里，这对漂亮的兄妹，就好像应该生活在这种情境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