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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5节

  “我是赵春贤。大师你好,初次见面,闻名已久。”贤哥紧跟着上前握手。
  二代们的交往也是讲辈分的。一边是九爷,一边是贤哥。各自论交就算了,二人都在的情况下,谢茂既然叫九爷九哥,就不能再称呼贤哥——跌了九爷的辈分。谢茂笑道:“赵公子好。”
  “九哥叫我阿贤。”赵春贤赶忙纠正。
  “是,阿贤是好朋友。”九爷跟着圆了一句,上下就定住了。
  这关系到正常宴会的关系网和坐席安排。谁地位高,谁是主宾,谁和谁是一个阶层,同一个小圈子里,以谁为中心?如何处理上下的关系?全都在初次见面的寒暄中确定下来。没有人会出错。
  九爷、贤哥、王阆执是一个圈子,侯玉涛若来了,也能挤进来。其余人等都得往后排。
  上回结缘过玉符的小曾、苏启文等人也都在,这会儿都站在外围含笑等着,没人敢随便搭话。
  侯玉涛不在,王阆执就很自动地肩负起了安排接待的责任,他下午很早就来了,陪着常燕飞待客,权当自己是半个主人。这群二代闲着无聊,退而求其次找常燕飞算命买符,常燕飞谨记着谢茂的教训,坚决不肯帮人算命:“我哪里会啊?我学的都是画符捉鬼的把戏,你们想要改命治病找我师父。”
  ……现在整个京圈都知道常家第三代嫡传天才,拜了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谢大师为师。无形之中,又给谢茂背后镀了一层闪闪刺目的金光。
  “久等了,人到齐了,咱们就开宴吧?边吃边聊。”谢茂主要担心衣飞石饿了,运动强度大。
  冷盘上齐,热菜一道道往桌上传。
  一张桌子太大,原本相邻几个低声说几句也不碍事,然而,九爷、贤哥都在,其余十多个二代都老老实实地吃菜喝酒,偶尔说话也就是你给我递个勺,我这儿给你个毛巾,没人敢真正坐着瞎聊。
  谢茂在谢朝时当皇帝,也习惯了主持饮宴,反正就是全程哔哔么,这个还不简单?
  他从堵车说起,一边吃饭,一边讲了两个笑话,趁空还能给身边的衣飞石夹两筷子爱吃的菜,九爷话比较少,却是个冷面笑匠,常常一句话戳得全场捶桌子,他自己都不笑,贤哥则是个专业捧哏,谢茂说到点上,他就适当地捧一句,决不让气氛冷场,配合得十分热闹。
  这种情况下,连王阆执也只能适时地插一句话,不敢多说。——地位不到,没说话的份儿。
  其余观众都是边吃饭边哈哈哈,捧场极其专业热情。
  满桌子人吃饭,最后成了谢茂与九爷、贤哥的私聊频道,说话间,九爷和贤哥都尽量客气地说明了自家的情况,增进与谢大师的相互了解。谢茂也大概知道了,九爷想要一枚治病的玉符,贤哥则是想让谢茂帮忙看看办公室的风水。
  至于谢茂的诉求,九爷淡淡一笑:“这事容易。我打个电话问问。”
  贤哥说:“杀鸡焉用牛刀?九哥,你不忙不忙,我来办。”
  谢茂点点头,常燕飞就起身给两位倒酒,谢茂说:“承您二位的情。不管今天这事儿那位帮忙办妥了,朋友我是交定了。做朋友自然是有来有往,九哥的事儿,饭后详谈。明儿我去贤哥办公室看看。”
  九爷与贤哥都很满意,二人低声商量了两句,决定一人搞定一边。
  说是一个电话的事,那就是一个电话就解决了。
  “谢大师说的那间南省企业,我让下边查了查,无巧不成书。这家企业在b银行有八千万贷款,这个月十八号到期。”九爷说。
  常燕飞对贷款的事不大懂:“贷款怎么了?”
  王阆执解释道:“目前的企业大部分都是负债经营。贷款到期时,会拆借资金还给银行。银行重新审批之后,通常还会再放回贷款。企业拿到贷款就能把拆借的资金还掉。付一部分民间借贷的利息就行了。”
  常燕飞还是不懂。
  赵春贤笑着说:“b银行是九哥家的产业。一旦抽贷,这间企业资金链就得断。”
  “什么是抽贷?”
  “就是企业把贷款还给银行之后,银行不再发放贷款,或者还贷八千万,放贷八百万。企业还贷款的钱是民间拆借,一旦银行抽贷,他们就还不起私下借来的钱了。”王阆执说。
  常燕飞的关注点也比较歪:“开银行真爽啊……”
  众人哄堂大笑。
  ——被九爷一个电话决定了抽贷命运的南省某企业,正是高薪雇佣董秘使之翻供的企业。
  谢茂对沙京进行了精确打击。
  你会玩法外手段,我也会。咱再试试?
  第396章 乡村天王(155)
  饭局上,谢茂并未让人失望,他再次放出了玉符。
  二代们通常是替父辈至亲索要玉符,个个娴熟地写出父辈的生辰八字,等谢茂估价。
  这点风水挂件的小钱谢茂已经不大看得起了,为了不扰乱市场行情,没大问题的都以二百万基础价格结缘,问题比较严重地则照着七百万开价。他将玉符放在封好的红纸里,叮嘱不要往裤兜里揣——二代们全都唯唯应诺,恨不得把请来的玉符供起来。
  送走大部分二代之后,贤哥和谢茂约了时间,也很懂眼色地先行告辞。留下谢茂与九爷详谈。
  二代们大部分请玉符都是为了讨好老子,九爷不一样。
  他请符是为了自己的独生子。
  “自闭症。目前在美国专业机构做行为干预,效果很不理想。”
  九爷谈及病情时也很平静,他的儿子已经八岁了,确诊已经有七年,该疯狂该崩溃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只剩下平静,“我知道这病不好治,只请大师帮忙看看给一道符。治了这么多年,尽人事听天命了。”
  谢茂仍旧请他写下孩子的八字。
  九爷在红纸上写字,笔锋刚劲有力,因是爱子八字,落笔时又隐隐带着一抹温柔。
  “若九哥不介意,可否把孩子带来,我亲自看看。”谢茂审视八字许久,突然说。
  这要求让九爷有些紧张,眼底略带惊喜:“这是……有办法?”
  “病不难治。”在谢茂的时代,疾病已经无法伤害人类,只有突如其来的急病才可能让离群索居又没有医疗偶人照顾的公民出意外。谢茂的祛病咒就能治愈目前人类大部分疾病,“令公子另有机缘。”
  “这简单,我马上就安排人送他回来。到了立刻给你送来!”九爷激动坏了,站起来在厅中无意识地行走,“谢大师,太感谢您!我和他妈妈带着他治了七年,全世界的权威专家都看遍了,没有用!您这是救了我们全家的命!”
  谢茂和九爷都没谈过法金的问题。搭上九爷这样等级的人脉,用钱去衡量就太浪费了。
  谢茂的想法更简单些。
  “他儿子,”谢茂拉着衣飞石的手往客房走,“你大徒弟。”
  闪闪发亮的大灯泡常燕飞在背后提问:“不是说不让随便算命吗?老大你不算怎么知道刘九曲的儿子是表弟的大徒弟?”
  “有些事情,命中注定。不用算,他自己蹦到你跟前,看见不就知道了吗?”谢茂说。
  常燕飞还是似懂非懂。衣飞石倒是懂了,若有所思。见常燕飞还要嘀咕,谢茂顺手把走廊上花瓶里的一朵假花抽出来,扔在常燕飞脚边:“认识这是什么?”
  “花?”常燕飞迟疑。
  “你也没给它算过命,怎么知道它是花?”谢茂只能教到这儿了,再不明白也没治了。
  常燕飞在背后嘀咕:“这能一样吗?我知道它是花,我还知道刘九曲的儿子是人呢……是人是花都是常识,一眼看出某个人是谁的徒弟这能是……”他突然僵住了。
  看出某人的身份来历对他而言并非常识,他必须用算命的方式来推算,可是,谢茂未必啊!
  回到客房之后,衣飞石还在深思这个问题,问道:“命中注定,就是未来的一切都不能改变?”
  “未来一直都在改变。你目前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未来。”谢茂说。
  衣飞石去了浴室清洗,哗哗的流水中,他突然探出头来:“阿舜不是我的大徒弟?”
  谢茂不禁失笑:“他是我的徒弟。”
  ……徒弟都带半路截胡的。衣飞石挤上牙膏:“先生,漱口。”
  ※
  谢茂去给赵春贤的办公室看了风水,赵春贤在中原某市做书记,该市今年端午之后就连连出事,赵家人比较迷信,特事办内隐盟世家又在大换血,出世的大师们不好请——涉及到立场问题了。
  谢茂本身在体制内任职,和各方面关系都不深,唯一沾亲带故的那一脉势力,又是绝对政治正确。
  所以,赵春贤就找上了谢茂。
  谢茂去他办公室转了一圈,叫赵春贤在酉位摆上绿植,饭没吃就离开了。
  赵春贤的办公室方位朝向各类摆件都有高人指点,绝对是个官运亨通大吉大利的风水。所谓市内连连出事,无非是天灾人祸赶一起了,七天之前就已经过了时运,不会再出事。至于赵春贤为什么找他,谢茂去看了一圈就明白了。
  赵春贤在请贵人。
  按理说,谢茂的命数至贵无比,若请了谢茂入命,以赵春贤的福报根本承受不起。
  可这世上除了极少数人,应该没太多人知道谢茂的命格。赵春贤就绝不应该知道。所以,赵春贤请的贵人不是谢茂。那还能是谁?赵春贤家里三代从政,他知道谢茂与徐以方女士的关系。
  赵春贤真正想要攀附的贵人,是徐以方女士,或说徐以方女士背后的徐家。
  谢茂并不想扯进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里,他决定以后少和赵春贤往来。
  然而,他低估了赵春贤搭关系的能力。
  从中原回来第二天,谢茂接了九爷的电话,说马上送儿子刘奕到酒店,没多久,他下榻酒店所在的半条街就被封了,大批手持正规证件的安保人员到场,清离了大半个酒店人群,各个通道全部被封锁。
  谢茂和衣飞石都很熟悉这种场面。大人物微服出门时,为了保障安全,事先都会清场。能被留在现场的人群都被篦过一遍,很多“老百姓”干脆就是安保人员换上便服所改扮。
  一行穿着西装十分客气的工作人员敲了门,为首的人谢茂也认识。中南府秘书齐建辉。
  齐秘书曾经在秘密机场向谢茂宣布来自中南府的任命,他自称负责中南府与特事办的沟通。齐秋娴对他就非常客气。身份无需置疑。
  “谢副主任,您好。请您准备一下,待会儿徐先生会来探望。”齐秘书客气地说了详情。
  他口中的徐先生,当然不是中南府中地位最尊贵的那一位,而是被大多数人尊称为“太子”的小徐先生。相传这位太子是其父亲极其重要的私人幕僚,地位举足重轻。不过,因为不良于行,他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
  齐秘书就像是从前叮嘱即将觐见太子的太监一样,向谢茂叮嘱了大约八页a4纸的注意事项,具体涉及到哪些话题可以谈,哪些话题不要问,距离太子不能太近,超过安全距离可能会被保镖制止……
  谢茂笑道:“其实不必亲自来。有什么事你给传个话就行了。”
  齐秘书听出他不耐烦了,起身鞠躬:“您海涵。徐先生再有……两分钟就到了。”
  用不了两分钟时间,门外就多了一行人护送行走的声音,被齐秘书吹上天的小徐先生是个很简朴平静的中年人,坐在轮椅上,穿着宽松舒适的棉麻休闲服,长得不算多好看,慈眉善目。
  谢茂以为这位是舅舅,哪晓得他见面第一句话,说的是:“我是表哥。”
  ???表哥?
  小徐先生手里拿着一本相册,摊开给谢茂一一指点:“这是你的妈妈。”
  那是张色彩陈旧的彩色照片,照片是是一位衣着时尚的小美人,削肩窄腰,眉目清秀,手里拿着画笔,正在画油彩。画板前面的风景,是很著名的普罗旺斯薰衣草田。这一世的亲妈竟然是个画家?
  “这是你妈妈和我们一家的合影。这是我,这是你的舅舅。”小徐先生又翻开另一张老照片。
  如果不说那是兄妹,谢茂都认为是父女了。照片中的徐女士扎着小辫儿只有六七岁,小徐先生看着和她年纪差不多,不过,男孩儿发育晚,实际年龄应该比徐女士大。换句话说,小徐先生出生之后,他的姑姑才出生。
  “……私生女?”谢茂问。
  “不是私生女。祖父和虞太太领证了。”小徐先生模糊了领证时间。
  反正不是一个妈生的。谢茂不太关心徐家的事情,相比起和这位不请自来的太子掰扯旧事,他更关心被堵在外边的自闭症小孩。
  那是衣飞石的大徒弟,在未来时代,教学大多使用公共资源,师徒关系甚至比亲子关系更慎重——捐个精子就能和人造卵子结合孕育生命,想领回家就领,不想领回家就扔给民政部养着。徒弟可不一样,收了徒弟不好好教,正经坑死全家。
  “你此来有何吩咐?我替你看看腿?”谢茂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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