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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1节

  这和王家设想的完全不一样!谢茂的态度和姿态都太过强硬了!
  一直到此时,王睖才意识到,谢茂的目的根本不是王冕,也不是为了护短,他的目标就是王家!
  王家上下所低估的,并不是花锦天的受宠程度,而是他们根本没想过谢茂会对付王家。
  自从谢茂在隐盟传出名声以来,他的形象都很被动无争,从来不主动搞事情,也对特事办和隐盟的事务不怎么感兴趣,据说太子硬生生把他摁在特事办主任的位置上,他都懒得去上班,原本应该接受的一些隐藏势力和关系都根本没去搭理。
  与此同时,谢茂干了什么呢?他在越省建厂做翻译固件,赚得钵满盆满,又跑去拍电影,弄得风生水起。这完全就不是正常修士该走的路子,没有人认为他对隐盟的一切有企图和野心。
  ——他要真有野心图谋,当初放倒常家三父子之后,就该一飞冲天了。
  王家一直在用惯性思维考虑一切,最开始认为花锦天是谢茂的新宠,哪怕到现场发现花锦天称呼谢茂为师父之后,王家众人也没有太过着急。因为,王家的势力很稳固,没有野心的谢主任不可能伤筋动骨来找王家的麻烦。
  王冕已死。
  谢茂图穷匕见。
  ——你们这群见不得光的垃圾,跟着被判了叛国罪的王冕一起行动,你们是哪方面的势力?
  一旦坐实了他们王家弟子的身份,特事办就有足够的理由重启太阳神组织的审查。
  可是,为什么呢?
  这是王睖想不通的问题。谢茂为什么要对付王家?
  第583章 两界共主(97)
  接下来的事情没有任何悬念。
  不管王睖等人肯不肯摘蒙面巾, 隐盟高修数来算去就那么些人,他们出身王家根本不是秘密。
  哪怕他们尽数自裁, 留下来的尸体也足以钉死王家。事实上,在他们被花锦天用半尺金纱堵在当场的时候, 就已经注定了王家的结局。可惜, 那时候的王睖根本没想过谢茂的目标会是王家,他长久地处在王家高高在上、地位坚不可摧的舒适环境里, 根本不曾想象过王家的覆灭。
  花家门前看似平凡的居民区内,衣飞石出手,撕下了十六名王家高修的蒙面红巾。
  所有人都认为, 衣飞石此举,代表着特事办和王家彻底撕破了脸皮。
  不过, 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谢茂掏出兜里的手机,示意了一下,目光在王家高修的身上扫过:“你们, 个个都死得不冤。”
  此言一出, 高修们全都脸色剧变。才有谢茂不走程序,不管世俗法律,直接动手处决王冕的先例, 谁听了这话能不心惊胆战?
  能被称之为高修的, 通常年纪都不小了。
  长年居高临下俯视众生, 总会有忍不住肆无忌惮的时候。
  欺软怕恶是人类最原始的本性, 这就像多数人遇见小孩与少女插队, 总会忍不住出声怼一句, 遇见大金链子花臂壮汉插队就嘀咕我得掂量掂量,且在掂量之后,大概率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凡事绝不强出头的情况一样。
  在修士的眼中,世俗界的普通人不仅仅是柔弱无力的孩子,还是没有任何人关心的孤儿。
  打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孤儿一巴掌,不会有任何后果。那么,在觉得孤儿严重冒犯了自己的情况下,这一耳光究竟打不打?
  至少,被衣飞石控制在现场的高修们,都没能控制住自己打孤儿一掌的冲动。
  ——在他们健康漫长的一生中,总会杀掉那么几个普通人。
  谢茂回到自己摆了茶的石桌边坐下,刘奕懂事地给他换上新茶。
  被半尺金纱控着不能抽身的高修们都快紧张死了,四面八方的目光都紧张地汇集在谢茂身上,想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就算你要找王家的麻烦,也不能把我们全部处决在这里吧?这是什么道理啊!不怕隐盟震惊吗?你是杀人狂魔吗?
  谢茂还能安之若素地饮茶。
  衣飞石维持着全场秩序,看着谢茂好整以暇端茶啜饮,眼底都是不动声色的温柔笑意。
  他是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这样子的谢茂了。到新古时代之后,大多数时候都是谢茂控场,衣飞石在旁无所事事——他修为不如谢茂,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控场。如今谢茂又恢复了从前“我说话,你负责让他们好好听着”的状态,衣飞石喜欢谢茂这样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模样。
  这是衣飞石最熟悉的谢茂,也是让衣飞石觉得最舒服的状态。
  不过,少了丰神俊朗眉目如画的朱雨在旁执巾捧盏,到底还是有点委屈了先生?衣飞石开始觉得,先生决定让虫子来近身服侍,也是挺好的?倒是被谢茂从未来带回来的地球,依旧让衣飞石不解疑虑。
  衣飞石在一旁打了个幌子,谢茂已经饮了茶,照着手机上的资料开始点名:“王清子。”
  这可坏了。衣飞石将四边八方的王家高修都看了一眼。他不认识王家谁是谁。
  若是从前,他翻开生死册就知道这群人的来龙去脉,一辈子干了多少好事坏事都能记载在册,可他现在神魂虚弱,想要翻生死册、显露阴天子法相很费力艰难。
  守在一边的花锦天见他为难,指着背后七点钟方向的某人,示意——师叔,就是这个人。
  花锦天的手指尖刚刚落在王清子所在的方向,一道劲风倏地飞射而出,下一秒就击碎了他的玄池。
  眼看着惨叫声顷刻间就会撕破天际,衣飞石不欲让这难听的嚎叫唤起谢茂不大美好的回忆,一道失音咒就带走了王清子的声音。因此,众人只看见王清子脸色倏地惨白如死,冷汗大颗小颗涌动,面露狰狞之色,张大了嘴,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谢茂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点下一个名字:“王云子。”
  花锦天已经有些迟疑了。
  这种手指指向谁,谁就被废去修为的经历,实际上并不好受。
  尤其是刚刚被他指认出来的王清子正在地上无声惨嚎——王清子看着年轻,已经是快七十岁的人了。谢茂只点名,不曾说过王清子的罪行,花锦天并不知道此人做过什么恶事,难免会心生同情。
  不过,这一丝怜悯出自于本性的善良,很快就被对师父的信任所取代。
  他辨认了在场所有人的长相,再次指出了王云子的位置。
  ……
  谢茂将在场八个王姓高修都点了名,衣飞石也没有丝毫迟疑,全部击碎玄池,废去修为。
  还剩下七个外姓客卿。
  谢茂放下手机,说:“相比起王家弟子私下所犯的罪行,王家以家族名义犯下的罪孽,说句罄竹难书不为过。其他的罪行都可以以工代罚,将功赎罪,唯独叛国罪不可宽恕。”
  这就和谢律所规定的十恶不赦一样,哪怕大赦天下,也有遇赦不赦的罪人。
  简思乡脑子转得最快,谢茂一句话刚说完,他立马就选择了投诚:“我受王家供奉,从未参与境外之事,既然王家涉嫌叛国,我堂堂尚林派弟子岂能同流合污?谢主任,我即刻交还王家的客卿令牌,回山闭关!”
  谢茂不禁好笑地看着他,撂下王家就跑,这时候还想全身而退,你想得这么美?
  简思乡马上改口:“我愿入特事办效力!”
  为了保住自己的玄池,保住自己一身修为,简思乡很愿意出卖自己。
  反正给王家打工是打,给特事办打工不一样是打?顶多就是在王家好吃好喝,被客气地照顾着,去特事办打工……大概得每天打两次卡?至于薪水么,到了简思乡这种层次,钱就是一个数字。
  谢茂并不希望他们进特事办效力。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七位客卿能在王家供奉多年,岂会不知道王家的恶事?
  这其中固然有贪图供奉恋栈不去的,更多的还是与王家同气相投,私下也和王家弟子一起在世俗界肆意妄为的恶徒。特事办在一线的作战员、调查员都非常精锐优秀,可疑案件的调查、定案,实际上都已经做好了,档案记录得清清楚楚,只因种种原因没有得到批捕命令,只能让这群恶徒逍遥法外。
  往日谢茂不曾拿到这些档案也罢了,既然看到了受害者的资料,事后必然要清算。
  不过,现在并不是收拾客卿的好时机。
  半个小时之后,东都特事办联络处属员匆忙赶来,谢茂吩咐,把王家的七大客卿八大高修全部控制起来,等候老巢命令。
  看着遍地惨嚎的八位王家高修,带队过来的特事办小组长都快晕过去了。
  天哪,这可都是王家的宝贝,玄池居然全碎了!这“尸横遍野”的局面,主任是要跟王家开战?!
  在隐盟,家族内的高级战力是最珍贵的资源,废人家一个高修,那仇恨比杀人子女、夺人产业还严重可怕。现在王家的八大高修,包括四房房主王睖都被废了玄池,整整九大高修啊!简直团灭王家大半江山!
  崩溃了片刻,有小战士戳戳小组长的胳膊,示意了一下。
  看着扑街遍地的王家高修,被戳了两下的小组长一个激灵,突然醒悟了过来。
  ——王家的大部分战力都被谢主任废了,还战个鸟?王家拿什么战?
  ※
  暂时解决了王家的问题,谢茂与衣飞石受到了花家最隆重的接待。
  看在徒弟的面上,谢茂也没有拔腿就走,留在花家吃了一顿饭,晚上还去赏了夜牡丹。
  东都乃牡丹之乡,来的时候也凑巧,恰在牡丹花期,花家在城内就有牡丹园,城外还有一个大型的牡丹培植基地。专门封闭了园子,只招待谢茂与衣飞石。
  花好,景好,风光好。谢茂在牡丹园中玩得高兴,走到演奏古筝的筝娘跟前,说:“我试试?”
  除了衣飞石,没人想到谢茂居然会弹古筝。
  那筝娘很惊讶,平时是不许别人碰自己的宝贝古筝的,架不住谢茂年轻隽秀一张脸,起身让了位置,还问谢茂:“你要玳瑁还是牛角的指甲?”
  “我不用。”谢茂坐下试了试琴弦,目光落在衣飞石身上。
  衣飞石笑了笑。
  谢茂其实很少弹古筝,他比较喜欢琵琶,在谢朝弹得多的反而是七弦琴。
  不过,乐器玩得多了,最终都会发现殊途同归。无论哪一种乐器,技巧都只是表达情感的基础,重点依然是审美与创作。同样一首曲子,演绎的方式不同,表述的感情和意图也就截然不同。
  谢茂坐下之后,双眼望着衣飞石,轻快活泼的筝音于指尖潺潺淌出。
  《醉兰台》。
  筝娘眼睛都瞪圆了,这是什么曲子?很好听啊,可是从来没听过!
  衣飞石已经站了起来,走到小舞台前边。
  这首筝曲是他打下陈朝、献俘贺寿之后,太乐署奉旨所制的九支大曲之一。主要歌颂纪念的就是他饮马兰宫、使玉叶重圆的伟大战功。当然,文治武功皆出于上,也可以说是谢茂在自吹自擂,专门写曲子吹嘘他千古一帝的功绩。
  《醉兰台》所描绘的是衣飞石已经打下陈朝之后,皇帝与群臣在兰台旧宫祭祀饮宴,上达于天。
  兰台旧物风光无限,繁花似锦,暖泉潺潺。英明的君主,英勇的将士,欢歌笑语,执火饮宴数日。伟大的君主啊,他如此威仪,英勇的将军啊,喝下一觞一觞醇美的烈酒,千杯不醉。
  当然,真相并不那么美好。
  至少,就将军那一杯倒的酒量,跟皇帝通宵达旦连续不停地喝上几天,他必定就挂了。
  想起衣飞石的酒量,谢茂指尖的琴音就多了几分促狭,欢愉又快乐。衣飞石回头拿起桌边的酒杯,六十三度的烈酒,一口咽了下去!——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酒量很好!千杯不醉没问题!
  敞开的园子里冷月高悬,月光落在谢茂的双眸中,仿佛漾着波光。
  他轻快摇动的指尖带着勾人的力量,对衣飞石发出了邀请。
  衣飞石不可能拒绝。
  谢朝男子本就有饮宴歌舞的风俗,如今在花家装点得古色古香的园子里,谢茂亲自操筝,良宵如此,衣飞石也有几分沉醉。谢茂对他发出邀请之后,即兴变奏筝曲,衣飞石很自然就随着他的引领,踏着筝声,滑入场中。
  《襄州威武》。
  这本是金石为主的健舞曲,被谢茂用古筝弹出,依然充满了刚直的欢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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