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

  只因现在是远离沁园千里之外的大西北,沈清过来呆不了两天,他尚且还不敢贸贸然质问她、招惹她,生怕自己一个没把控好,就让她带着情绪回江城。
  思及此,陆先生把控住满腔怒火隐忍不发,伸手操起桌面上烟盒,拉开阳台门去外面感受寒风抽闷烟。
  沈清见此,轻挑眉,部队不比家里、她不远千里迢迢过来,陆先生却在抽闷烟,若此时部队里的那些人军人看见了,指不定该怎么想呢?
  念此、她起身,穿着一身单薄的秋衣伸手拉开阳台门,站在陆景行身后轻扯他衣摆,军绿色的短袖衣角在她手里轻缓晃动着。
  陆先生感到动作,低眸,看了眼她纤细的小手,想忽视,可沈清大有一副他不进去不罢休的架势,无奈轻叹一声,伸手将嘴边香烟取下来;“你先进去,我抽完这根烟。”
  陆先生终究还是惯性将她捧在手心里,即便心里有怒火,也受不得她一点点软软糯糯的动作。
  三五分钟过后,一根烟结束,转身进屋,带上阳台门,拉上简陋的窗帘,伫立在床边看着她许久,而此时陆太太盘腿坐在床上抱着被子眼巴巴瞅着他,良久之后问道;“你怎么了?”
  这是她第二次问。
  起因是那通子电话,接了通电话回来之后他就有了莫名的邪火。
  “家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陆先生再问,拉过一侧椅子坐下去,远离床沿。
  看着沈清平静的面容,他只觉怒火如毒蛇一般在心里盘绕挥之不去,而后一伸手,端起下午时分他给沈清倒得那杯水,一杯凉水,被他一饮而尽。
  此时的他,急需降降火。
  “你指的什么事情?”沈清依旧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家里能有什么事情,该说的她都说了,最近与高亦安联手整治盛世的事情她一早便告知陆景行了,此时是当真不知晓他所问何事。
  是的、婚后独一次,沈清在做一件事情之前事先知会了陆先生,不然你以为江城这股子邪风刮的如此莫名其妙他还能坐得住?他素来不喜有人拿他太太做噱头,江城这股子邪风刮了一个月,他能无动于衷?
  你想多的。
  这一切的缘由是因为在此事发生之前,沈清与陆景行通了长达四个小时的电话将一切事由都告知他。
  原以为她如此坦白坦诚,这中间应该不会再有什么环节能让二人产生间隙,可今日陆景行这坐在那儿一本正经看着她等着她坦诚相告的模样是何意思?
  她已经做到如此地步了,陆景行还想如何?
  这场婚姻里,沈清已经开始退步了。
  “阿幽,”陆先生隐忍轻唤,把控自己情绪。
  伸手,端起茶杯,发现空荡荡。
  而后伸手撑在桌面上缓缓揉着自己鬓角,外人看来他这可能是头疼,也唯有他自己知晓,这是在隐忍怒火。
  “有什么事你就说,”陆太太倒是颇为大方。
  换言之,她不想气氛如此僵硬。
  良久,陆先生开口问道;“清水湾的房子怎么回事?”
  即便问出问题,轻柔鬓角的动作并未停止,陆先生脑子此时哇哇的疼。
  闻言,沈清默,看着陆景行的眸光带着些许打量,以及心底在泛着算计,如果此时道出实情,她与陆景行之间必然会因为此次事件发生争吵,如果……她稍稍低头呢?
  不过是数十秒的功夫,陆太太的算盘敲得可谓是天衣无缝。
  “钱不够,抵押了,”她道出实情。
  听闻她如此直白不加掩饰的语气,陆先生揉着鬓角的手稍稍一顿,撑着脑袋的手缓缓放下,深邃阴沉的眸光落在沈清身上,语气阴冷道;“陆家给你的聘礼是几十个亿,阿幽,何来让你钱不够去抵押自己房子的?你告诉我?”
  此番语气,并未有何疾言厉色,但配合陆先生阴沉且略微咬牙切齿的语气,沈清紧抿唇,;“不动产不能兑现。”
  “动产呢?”她话语还未说完,便被满身怒火的陆先生打断。
  “不记得密码。”
  当初陆家给的聘礼确实是雄厚,这些聘礼,足以姘比沈风临半个商业帝国,这其中、包括陆氏集团股份,以及各处房产,还有一张巨额银行卡,那张卡数目庞大,至今还躺在沈清
  钱包里,里面的钱她未动半分,即便此次事件紧急,她也未曾想过动这张卡,今日陆景行疾言厉色阻了她的话语质问她,让她多多少少有些心虚。
  并非不记得密码,只是不想去动陆家的钱。
  “不记得不知道问?”陆先生显然不相信她如此没说服力的说辞。
  深邃的眸子里冒着怒火,看着她似是要将她焚烧成灰烬似的。
  这一吼,吼的陆太太委屈了,清明的眸子瞪着陆景行,不甘示弱。
  “还有理了?”陆先生见此,所有好脾气都消失跆尽,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
  陆先生是魔杖了,但凡是碰见沈清的一丁点事情都足以让他火冒三丈。
  真实见鬼了。
  他是取了个什么老婆。
  见天儿的气他。
  每每好,好不了三天,她总是知道如何将他气的脑子疼。
  伸手,附上英俊面颊,一声厚重的叹息落下来。
  见沈清依旧瞪着清明的眸子瞅着自己,也是恼火的很;“在瞪试试?”
  沈清此时,一脸不服输的模样瞅着陆先生,被他一吼在吼,气的她红了眼眶,这么多年,她独立惯了,突然出现一个陆景行,让她依赖,她断然做不到全身心,事情发生之前能悉数告知已经是极限,此时还被他冷着脸吼了又吼,陆太太哪里来的好脾气忍着?大老远的将她哄骗过来就是为了吼她的?
  她是疯了还是怎么着?江城到大西北一千六百多公里,她是疯了才会会被陆景行三言两语哄过来,屁颠屁颠的过来讨骂。
  思及此,陆太太红了眼眶,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在被单上,伸手、狠狠抹了把眼泪,而后翻身而起,赤着脚下地,气势汹汹动作快速捞起座椅上的外套,作势要走。
  原本还有些许震楞的陆先生见她朝门而去,吓得面色寡白,跨大步过去将人拦在屋内。
  见她红着眼眶瞪着自己,哪里还挂的住脸色。
  真真是又气又心疼。
  “说你两句就见气了?你将我气的七窍生烟的时候怎不见我跟你似的?”陆先生一手将她搂在怀里一手替她抹着眼泪,心肝脾肺肾都颤了,这两滴眼泪,真真是比抽他两巴掌还疼。
  “我大老远的从南方到北横跨一千六百多公里过来就是来讨骂的是不是?你要想骂我你早说,我绝不来,”沈清没好气,伸手想要挣脱陆景行的怀抱,越说越气,气的眼泪横飞。
  “你当我有病啊?我都跟你说了不记得密码了你还吼我,你以为我愿意拿自己房子抵押啊?”陆太太此时一边说着一边推搡着陆先生,试图挣脱他的怀抱,使出了全身解数,力道也是不小,见无用,气急败坏的紧。
  一双眼红的跟兔子似的,看的陆先生心都疼了。
  陆先生此时心里哪里还有半分气?哪里还敢气?这天寒地冻的她操起衣服就想往外跑,
  大西北这地儿,广袤无痕的沙漠跑出去干什么?喂狼?
  在有气也不敢跟她撒了。
  搂着她说尽了吴侬软语。
  见她抽搐着倒在怀里,伸手抱到了床上,盖好被子,调整好枕头让她靠的舒服些,宽厚的大掌在被子里捏着她的小脚丫子,刚刚踩了地板,这会儿冰凉的厉害,部队的地砖不必沁园,沁园屋子里铺满地毯,踩了就踩了,寒从脚入,陆先生摸到她冰凉的脚丫子时,微不可耐的一声叹息,及轻,但还是传到了沈清耳内。
  “说你两句还见气了,就想操衣服往外跑?这荒山野岭四周都是戈壁滩,你往哪里跑?跑出去干嘛?喂野狼?”
  “你可知道你这抵押自己房子打的是谁的脸?说出去让我陆景行还怎么做人?”陆先生也是急了,不该吼她的,好端端的,有话不能好好说?吼什么?白白让她掉眼泪。
  小孩子要细心教导,他怎就忘了?
  “密码我告诉你,回去把清水湾的房子拿回来,这种事情,不可再有第二次,”陆先生宽厚的大掌暖着她的脚丫子,嘴里说着柔情的话,一句一句砸进陆太太的心里。
  “今日是我的错,不该急着吼你的,我道歉,不哭了
  。”她低垂头颅,看不清情绪,只知道自己心里此时动颤的厉害。
  她何其有幸,碰上陆景行,但凡是有一点小情绪他都主动认错,将自己捧在手心。
  细算下来,陆景行身上太多她不喜之处,可就是如他本人所言,他就算如何不好,但对她是极好的。
  沈清心在一寸寸沦陷,她本是想算计他,结果,却将自己算计进去了。
  即便她在如何不想承认自己对陆景行上心了,可当她从机场出来,见他如神砥般站在那处时,唯一的想法就是上前,拥抱她,而她,也如此做了。
  不是没看见陆景行微红的眼眶,只是她不敢直视而已。
  “陆景行、”沈清轻唤,语气带着颤栗,低垂的头颅看不清神色。
  “恩?”他浅应,揉着她脚丫子的手未停。
  别对我太好,我会沦陷的,沈清心里反反复复在言语这句话,可良久,陆先生只听闻她轻唤了一声,未有别的言语,直到他疑惑蹙眉看向她时,陆太太猛然伸手搂住他的脖颈,薄唇贴上来,一瞬间,止了陆先生心跳。
  若说机场上的那番狂奔拥抱算是久别重逢的念想的话,那么此刻,他可否理解为这是沈清对自己的爱?
  近半年的婚姻生活,陆太太第一次主动拥吻他,这让陆先生怎能不激动?
  伸手将她紧拥进怀里,一寸寸回应她。
  沈清失了心,彻彻底底,毫无退路。
  当她算计陆景行时,陆景行给予她的是温暖。
  但她将陆景行气的七窍生烟火冒三丈时,他宁愿着一身短袖短裤站在阳台吹冷风抽烟灭火,也不愿同自己发生冲突。
  数月未见,机场相拥时,这个素来以冷面阎王、铁面无私、心狠手辣着称的军区少将,
  在陆太太看不见的地方红了眼眶。
  当她气呼呼夺门而出时,那一瞬间,她将陆景行眼底的惊恐捕捉在了眼里。
  当她无理取闹指责他时,他不言不语,任由她发泄,除了紧搂她,什么都不干。
  明明被气的七窍生烟,将她抱回床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用宽厚的大掌缓缓温暖着她冰冷的脚丫子。
  明明贵为天子骄子,却愿意屈身蹲在卫生间替她洗内衣内裤,伺候她衣食住行。
  明明她从未将心放在他身上,他却依旧一如既往将自己捧在掌心。
  如此陆景行,饶是沈清铁石心肠,也该失了心了。
  多年后,陆太太询问陆先生,夫妻生活中哪一次最为让他刻骨铭心,陆先生沉吟了片刻,答到;“2010年4月12日,西北军区那次。”
  陆太太再问;“为何?”
  陆先生不假思索答到;“因为他感受到了来自沈清满满的爱。”
  他苦苦期盼了半年,终究还是来的。
  而且来势凶猛,让他招架不住。
  再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陆先生一直记得今日的事情。
  他在这场婚姻里感受到了爱,浓浓的,满满当当的爱。
  他何其高兴?此时的他,如若是古代君王的话,一定会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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