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节

  肖岚瞬间知晓,他根本就不怕什么所谓的替身被传出去,倘若是怕,从一开始男人便不会带着她在陆槿言面前晃荡。
  第一种、那便只能是第一种。
  他知晓结果,所以让她走。
  “既然这么爱她,那就去追去抢啊,爱到刻骨民心撕心裂肺守了她这么多年,就算是得不到即便是死了也要将她烧成灰葬在你身旁啊,活着不能在一起即便是死了也要效仿梁山伯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啊!你那么爱她,为何还要放任她走?即便是死也要拉着她一起啊!人生之路不能同行,黄泉之路也要拉着她作伴啊!”
  肖岚激昂的嗓音在客厅响起,男人冷眸望着她言辞激烈的将眼前一席话语说完。
  直至良久,她似是恢复了平静心情,冷然开口道;“带上陆槿言远走他乡吧!去跟她说你愿意放弃这一切,原以为了她放弃这至高无上的权利。”肖岚话语落地,迎来的却是男人冷嗤一声;“你还太年轻。”有些事情不是远走他乡便可以解决的,肖岚终究还是太年轻。
  男人伸手抚开她的臂弯,而后欲要迈步上楼。却因肖岚的一声怒吼在度停下脚步。
  “不是我太年轻,是你们贪心不足想要太多,你想要权利,又想要爱情,中华文化上下五千年,祖祖辈辈之人给我们流传下来的经验便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可你却如此贪心。”他们、想要太多。
  不是生活艰难,也不是人生不易,是他们想要太多。
  是他们贪心不足。
  彭宇满目惊恐尽显无疑,似是未曾想过肖岚会说如此一句话,挺拔的背脊悠悠转身,望向肖岚的目光中仅是不可置信。
  他从未想过,自己、、、、是想要太多。“是你们自己想要太多,”她在度开口,语气之间尽是肯定无疑。她爱彭宇,但这种爱,远远敌不过彭宇爱陆槿言,那种爱到骨子里的深刻,她大抵是学不来了。
  这个男人、活得何其艰难?
  身后是跟随的千万之人,即便此时陆槿言站在他跟前,他想拥抱,也不敢伸出手。
  人生何其艰难?身处在他们这个高位之上的人,若是想要爱情,更艰难。
  何况还是敌对状态。
  明明相爱,却只能背道而驰,成为敌人。
  “你有胆量在权力之巅寻找爱情,却没胆量在将它留在身旁。”屋子里的气氛因肖岚的话语一度静默,彭宇久久不能回神,许是因肖岚说的那句是你想要太多将他震慑住了。
  他从未想过这么浅显的问题,是他想要太多。
  正值四目相对之时,门口一道亮光打进来。
  肖岚眯了眯眼睛,望向落地窗方向,一辆轿车停在院子外面,随后,便见一人影从车上下来,身着一身大衣,静站在院子外面望着别墅这方。
  这夜、陆槿言来到彭宇别墅前,站在屋外数十分钟,初春的风,不如冬日那般凛冽,但依旧是寒凉的,女子短发被带起,而后落下,系在脖子上黑白相间的丝巾随风飞扬,如此妖娆与冷艳。
  屋内二人将此情此景尽收眼底。
  肖岚目光仰视站在楼梯上的男人;“她在外面。”男人视线未曾收回,却也未曾胎动脚步向前,仅是静静站着,望着落地窗外,看着静站在院外的陆槿言,遥遥相望,心有所动,却终究,未曾迈步前进的步伐。
  “不去?倘若这是最后的机会呢?”肖岚在问。
  彭宇视线收回,落在肖岚身上,冷声开口;“明日会有人送你离开。”
  言罢,转身上楼,而屋外陆槿言,在此时,转身离去。他们都知,这条路,终究是条不归路。
  这日晚间,晚餐时分,苏幕抱着小家伙餐厅吃饭,却不小心碎了手中碗,片刻,只觉心头漏跳一拍,疼的一紧。
  而后、环顾屋子四周,出了老太太在之外,陆家男人皆在总统府办公。
  这夜、苏幕晚餐并未用完,拿着手机给陆家人挨个去了电话,且还包括苏家老太太与苏家哥哥,言谈之中,众人状态良好,除了陆槿言。
  凌晨,陆槿言未归,苏幕一通电话过去,处在无人接听状态,却不知那方,陆槿言正端坐在车里盯着站在车前的男人出神。2013年4月5日
  宜:安床、伐木、拆卸、修造、动土
  忌:嫁娶、祭祀、开光、出行。
  这日凌晨两点,彭宇接到一通来自总统府的电话,离家出门,却不想,驱车行至别墅出口地段,被眼前一道远光灯打过来晃得睁不开眼,于是乎、一脚刹车踩到底,在这暗夜中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
  男人坐在车里冷静良久,望着对方久久不能回神。
  而后、推门下车,立在黑色迈巴赫跟前。
  二人四目相对,男人伸手从兜里掏出手机,那方接机,他平铺直叙的话语从嗓间溢出来;“我知道你不信,但即便是我两关系如此僵硬,我也不想得到莫须有的误解。”“你知道我为何守在这里吗?”车内,女人拿着手机,嗓音平平开口询问。“知道、”彭宇答,许是夜风带起,让他嗓音有些缥缈虚幻。
  “你想弄死我,以此终结。”虽然,说出这句话足以让他撕心裂肺,但不得不面对眼前事实。
  陆槿言想弄死他,而且极其迫切想要结束这乱人心扉的一切。
  “本该在十年前就该画上句号了,”她说,嗓音平平,好似她今晚这番前来压根不是来要人命的。“确实、”他说,而后侧眸浅笑,眉眼间带着尽是上位者的无奈;“我很羡慕陆景行,身处高位,能得有所爱,但你我二人似乎不行。”陆槿言静默无言,听着男人的话语,初春山道,寒凉依旧,他苍凉的话语带着些许凄婉。
  “人生若只如初见……。”“本该不见,”彭宇话语尚未说完,陆槿言一句话怼了回来。
  在她看来,从一开始便是错误的,便该不见。
  戚戚寒夜中,男人拿着手机站在寒凉的山道里,手机里流淌出来的却是一道及其苍凉与颤栗的声响。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一手仓央嘉措的《十诫诗》从陆槿言的口中流淌出来,伴随着的是油门缓缓下至的轰隆声,在此夜,她想亲手葬送这个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结束这令人撕心裂肺的一切。
  如果当初不曾遇见,她们便不会相恋,如果不相恋,便不会有权力斗争牺牲感情之事发生。
  十诫诗、最后一句、她省去了。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此番,她来决绝,是死别之决绝。彭宇此时,面对陆槿言狠厉决绝的面庞以及油门下至的轰隆声,本该有恐惧的,可没有,他此时,内心一片淡然,甚至还有种解脱桎梏之感。十年了,谁也会有累的一天,这十年,他没有一天不是在跟陆家角逐的,没有一天不是在为了权利勾心斗角的,没有一天不是在想着他因为权利失去过的一切。“倘若当初,你留下了他,或许我们会有不一样的结果,”濒临死亡之际,他的话语异常平淡。多年前的他,确实没有能力去护住她,但并不保证,他永远没本事。
  “好多年了,你一直在我伤口幽居,我想过放下权利,但从未曾想要放下你,若无前世相欠,怎会有今世相见。”这夜、注定不平。
  2013年4月5日晴了许久的天下起了蒙蒙细雨。
  整个首都,雾蒙蒙一片,深夜的山道里一声巨响传来,为这阴蒙蒙的天画上了句点,一切再此结束。
  4月6日、沈清未曾收到陆景行短信,她发过去的短信无人回应。
  4月7日,沈清拨给苏幕的电话处在无人接听中。
  4月8日、谢呈带来国内最新消息,首都坪山别墅区发生车祸,一死两重伤,副总统身在其中。
  这日下午,沈清破天荒的收到了俞思齐的电话,那侧,话语沉重,言外之意告知她低调回到首都,陆景行这方需要她。
  次日、谢呈亲自送她回国,顺便求证一切事实,飞机抵达首都国际机场时,正是阴雨连绵的天气。
  机场外,程仲然一身黑色大衣在身,同款黑色西装,手中夹着一根燃烧殆尽的香烟,这个原本挺拔的男人此时却微微有些颓废。
  见沈清来,伸手将手中烟蒂扔到一侧垃圾桶里,迈步前来,接过她手中行李箱,望了眼她身旁谢呈,而后轻言开口;“此行,劳烦谢先生了,人我接走了。”后者点点头,望向沈清,面色稍显凝重。
  她们不说,沈清似乎不会知晓任何事情。
  首都发生了些许惊天动地的大事,但这些大事被掩在了权力之巅,民众知晓的是车祸,巅峰之上的人却知晓,这根本不是简单的车祸。
  “发生什么事了?”沈清开口询问,话语平平。
  但望着程仲然的目光却显得那么急促。
  车内,只有她一人。
  只因上车时,程仲然特意支开章宜,似是有事要同她言语。
  男人稳妥开车,面色凝重,盯着路面的眸子不曾转移,周身带着一股子冰凉气息。良久,沈清以为他不会开口言语时,他说话了;“4月5日凌晨,槿言开车撞彭宇,肖岚开车出来与之抵抗,两伤一死。”恍然间,沈清只觉阴雨连绵的天忽然下起来狂风暴雨,且这狂风暴雨下的只是她这一个片区。
  原本好好落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纱裙,原本平平的目光带着些许惊恐与错愕,话语有些颤栗开腔道;“谁死?谁伤?”陆槿言?千万不要是她。
  她虽谈不上对她有多喜爱,但还没有厌恶到想要她去死的地步,更何况、在近段时间,她将自己归拢到陆家人的队伍上去,对她的不喜,少了一分。“肖岚死,”哐当一声闷响,沈清只觉太过不可置信。
  肖岚、死了?被陆槿言开车撞死的?
  不不不、她是想开车撞死彭宇,结果却死了肖岚,应该是如此才对。
  沈清一时之间难以消化所听闻的事件,直至程仲然说;陆槿言与彭宇现在都处于昏迷状态时,她才稍稍有些回神。
  但望着他的视线依旧未曾收回。
  这日、程仲然直接将沈清拉倒了总统府办公楼,车子停在停车场,才轻言开口道;“在楼上。”沈清闻言,推门下车,朝陆景行办公室而去,此时、办公室内人满为患,坐着的尽是总统府各高层官员,似是爱应对此次事件。
  陆槿言与彭宇绯闻传出当晚,二人出了车祸,死了人,且还伤了自己。
  一个一国长公主,一个副总统,如此景象,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弊大于利的。
  于是乎、接连几日,总统府都在寻求应对措施。
  大选在即,身为副总统的人突然缺席似乎是件不好交代的事情。
  若是直言车祸之事,必定会让他国看到内政动荡,无论从哪方面都不好下手。
  且不说、国内还隐着一波欲要上台之人。
  此时的陆景行也好,陆琛也罢,不再担心左党右派之间的斗争,需要面对的是国际问题与民众问题。
  陆槿言,送的走了一个劲敌。
  却近乎将自己搭送进去。
  沈清站在门口许久,望着坐在沙发上忙的衣衫凌乱焦头烂额的男人许久,后者才从繁忙中抬起头来望向沈清,一震,而后在众人视线中起身,迈步朝她而来,众人好奇,但在见到沈清时又将目光落在了桌面上。
  “回了?”男人迈步前来,伸手将人压至胸前,嗓音闷闷。“恩、”沈清抬手,换上男人仅着一件单薄衬衫的腰肢,闻着他身上浓重的烟草味。“乖、回去看看儿子,两个月没见,长大了不少,。”
  沈清在他怀里抬头,欲要言语,却被男人截胡;“让徐涵送你回去。”他很忙,忙到事情发生到现在未曾合过一眼。
  也很累,一边担心陆槿言一边解决内政。“晚上回来吗?”沈清问,话语温温平平。
  陆景行未曾言语,但他缓缓摆头的动作告知了沈清一切,后者懂,也知晓,并不多言。转身离开。
  回到总统府,不见苏幕,猜想之中。
  询问奶妈,知晓孩子在楼上睡觉,迈步上了四楼。
  如陆槿言所言,两月未见,长大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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