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而从家里出来之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萧臣, 你出来,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我绑到这个地方来?”娇凤再傻,也知道自己如今能在这里,只可能是萧臣所为。
山洞里光线很暗,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只有不断滴答掉落的微弱水声,娇凤不由打了个寒战,忍不住提高了嗓音:“你出来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对我……萧臣!”
“不错,我还以为你至少要到晚上的时候才能醒过来呢。”随着话音,一个人影从山洞外面走了进来,深灰的衣裳,脸颊瘦削,眉梢微微挑起,笑容讽刺。
娇凤愣住,她根本就不认得这个人究竟是谁:“你是谁,萧臣呢,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萧臣?哦,你说那个姓萧的啊,正巧,我如今刚好也懒得再带着他了,便还给你好了。”那人十分善解人意道,动了动手上储物用的扳指,将一个刚刚死去不久的男子直接抛到了娇凤身上。
萧臣?
娇凤看着身上的死尸,在认出了这人正是先前引自己出来的幼年相识之后,顿时感觉眼前一黑。
“可惜了,谁让你这个姘头先前那么异想天开贪得无厌呢,居然想朝我要上品法器和丹药,虽然他先前也算是帮了我的大忙,却也只能委屈他先到阴曹地府里去走一趟了。”谢永春叹息了一声道。
“主上,”不远处传来声音,一个圆脸青年从外面走了进来,“字条已经按您说的,送到魏家的门外了。”
谢永春点了点头:“好,之后只要等着他过来就好了。”
说完笑着看了圆脸青年一眼,似乎看出他面上的犹豫,“你放心,我向来说话算话,只要这次能顺利将那魏子芩带回去,我就替你在老祖那边美言几句,让老祖为你赐下灵药,助你重铸丹田,恢复往日的修为。”
沈常眼睛一亮,连忙讨好道:“主上说的话我怎么可能不信,至于那姓魏的,眼下最多也不过是个刚刚筑基的低阶修士,能为他撑腰的人又远在千里之外,即便有再大的本事,想来也逃不出主上的掌心。”
说这话时沈常几乎咬牙切齿,自从上一次因为引灵符的事情被罗玉书废去了修为,他几乎每一日都仿佛活在深渊之中,如今终于有机会将那少年抓到手心里了,在送到老祖那里之前,他说什么也要让对方也尝尝丹田被毁的滋味。
“不过有一点,”沈常忽然想起什么,顿时忍不住有些迟疑道,“主上,您既然想要将那姓魏的引到这里来,为什么不直接将地点告诉他,而是绕了一大圈,倒叫这女人的相公将赎金送到别处?”
“蠢,”谢永春瞥了他一眼,“用脑子想想吧,这女人虽然名义上是那魏子芩的大嫂,但两人根本已经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如果我真的叫他独自送钱过来,才是真的会让他起疑,而且……”
而且什么他没有说。
修士向来高傲,也多数看不起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他们如今要做的,并不是直接将人引到这里来,而是要让他相信,这一整个事件都是普通绑匪所为,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根本什么多余的事情都不用做,那个魏子芩就会自己主动找到这个地方来,落入他们事先准备好的陷阱之中。
“还是主上英明。”沈常一笑,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姝河村内。
分家的事情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了,看着不知是谁放在门外的字条,再加上反复确认娇凤的确是消失不见后,整个魏家都乱成了一团。
趁着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空当,魏子芩先找借口将白珩支到了别处,便一个人从后门绕了出来,手里拿着不久前才刚刚画好的符篆。
用作确定方位的符篆,其实不单只是在白珩的身上,魏子芩在魏家所有人的身上都有放过,之前不过是为了有备无患,却没有想到如今真的能够派上用场。
刚从小院后门出来,魏子芩就被魏大哥拦了下来。
“你要到哪里去?”魏大哥声音发沉,其实已经多少猜到了魏子芩如今要到什么地方去,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大哥别担心,你先按照他们说的,把银票送到邯阳城去吧,我应该能在你之前回来。”魏子芩道。
“不行,”魏大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和你一起去,去城里送钱的事我可以让别人去做。”
魏子芩无奈,他知道大哥是在担心自己,不想让他一个人去冒险救人,可如果他真的带了自家大哥一起过去,才是真的会束手束脚。
不过只用说的,眼前的魏大哥显然是不会相信的,魏子芩干脆转了转腕上的手环,向里灌入了少许真气,轻轻一甩,一丛青色的火焰瞬间化作长鞭的模样,转眼将旁边的一块巨石劈成了两半。
轰的一声响,魏大哥吓了一跳,顿时满脸震惊地看向了自己最小的弟弟:“你这是……”
“对,”魏子芩点头,“我其实已经拜入仙门了,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暂时还不用到门派里去,这个手环正是先前我师父送给我的……如此,大哥你总该可以放心让我出去了吧。”
魏大哥哑口无言,修士和普通凡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如果自家小弟真的已经成了正经修士的话,那么即便来了再多匪徒,也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三弟,我……”
魏子芩知道他要说什么,走过去拍了拍大哥的肩膀:“不用和我说谢谢,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将大嫂带回来的。”
安抚住了魏大哥,魏子芩将手里寻人的符篆折成了纸鹤的模样,抛到了半空,跟着后面直接往葫芦山的方向跑去。
谁也没有发现,之前被魏子芩支走去拿东西的白珩,如今也正隐身站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眯了眯眼睛,也跟着魏子芩一起进了葫芦山里面。
葫芦山上。
“对了主上,您说,老祖让咱们将魏子芩带回去,真的只是为了他那个所谓的天绝灵根吗?”
做陷阱的阵法是早就已经布置好的,剩下的只要看着监视阵法用的水镜就好,沈常闲着无聊,忽然想到一个自己一直好奇的问题。
“不要命了,老祖的心思也是你能够打探的。”在一边打坐的谢永春淡淡开口,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沈常顿时讪笑:“那个,属下也只是好奇,不过主上说得对,老祖心思深不可测,无论做什么都必然有他的道理,岂是我这样的小人物能够随意揣测的。”
还没等他说完,原本安静停在他身前的水镜忽然发出了一声嗡鸣,之后猛地迸发出了耀眼的红光。
“不对。”谢永春一下子睁开了双眼,直接冲到了水镜跟前,一把拽过了沈常的衣襟,“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那个魏子芩最多只有筑基中期的修为吗?”
“是,是只有筑基啊。”沈常有些发懵。
自从先前被毁去丹田,沈常便一直有派人暗中关注魏子芩这边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他已经顺利筑基的事。
甚至连罗玉书那边的情况他也同样有派人关注过,如果不是反复确认了对方已经进到了某个秘境里面,至少半月之内都不会出来,他也不可能最终下定决心跟着主上一起过来抓人。
“不是魏子芩,那你自己过来看看,这水镜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谢永春拽着沈常的衣裳,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按在了水镜上面。
水镜除了能监视阵法之外,少数其实还有测试修士修为高低的能力。
修为越高,则显示出来的颜色越是浓艳。筑基是无色,金丹是浅红,元婴是正红,而如今水镜显示的颜色,却根本已经红得发了黑……渡劫,无论此刻正在阵法里的修士是谁,都至少已经有渡劫以上的修为了。
谢永春简直要疯了,完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倒霉到了这种程度,上一回是罗玉书,这一回又冒出个不知名的大能修士,怎么每一回都那么好死不死的被他碰到了。
不行。
“必须马上离开。”谢永春当机立断,心底再清楚不过,一个只有筑基中期的魏子芩根本不足为虑,放在那里什么时候都能抓,而那个忽然出现的修士无论与魏子芩是什么关系,或者有没有关系,都不是他们如今能够应对的,必须马上离开,一刻都不能停留。
可惜,还没等谢永春拽着自己的属下离开,砰的一声响,原本还冒着红光的水镜忽然碎成了两半。
“离开?你们准备离开到哪里去。”
随着话音,一个人影从山洞外走了进来,神色平静,正是先前本该已经被两人困在了阵法之中的魏子芩。
第三十八章
等看清了眼前少年的修为, 谢永春终于稍稍松下了一口气。
筑基,确实只是筑基中期的修为没错,虽然弄不明白对方究竟是怎么忽然突破法阵跑到这里来的,但谢永春自己再怎么说也是金丹初期的修士,哪怕是并不擅长攻击的阵修,对付一个才不过筑基的修士也应该不在话下才对。
“你便是魏子芩吧,”等了半晌也没有等到那个所谓大能修士的现身, 谢永春终于恢复了最初的镇静,浅笑着看向对面的少年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突破我的伏仙阵, 可见你还是有些本事的,这样,我们门派老祖是已经修练至化神后期的高阶修士,如今看上你的资质了, 想要收你为徒,你回去通知下家人, 这便同我们一起到门派里去吧。”
魏子芩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心底觉得有趣。
前世他为了投入仙门,简直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机缘巧合之下才好容易进到玄光宗里。如今转世重生了倒反而变得抢手起来, 一个两个都想要跑来收他为徒。
不过做毒蝎老祖的徒弟?他可没那么重的口味。
“回去告诉你们毒蝎老祖,就说他老人家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惜我如今已经有师父了,并没有要改换门庭的意思。”
没想到对面人会一语道破老祖的身份, 谢永春顿时感觉眼角一跳:“你怎么知道……”
“知道你口中所谓的老祖,正是毒蝎老祖吗,”魏子芩摇了摇头,“化神后期修士,圣蛊教六位供奉长老之一,被几个顶级宗门联手发布追杀令,确实是好厉害,你说,如果我把圣蛊教余孽还存活的消息透露给那几个宗门,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
就好像他前世做的那样。
姝河村被毁,罪魁祸首一共有三,将引灵符放入姝河村的沈常,吩咐沈常去寻找《万法归一典》的谢永春,最后,便是真正想要得到那部顶级功法的圣蛊教余孽,那个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的所谓毒蝎老祖。
魏子芩前世杀了沈常和谢永春,之后将毒蝎老祖的行踪透露给了想要追杀他的门派,最终与那些宗门弟子们一起联手将其剿杀。
如今重活一世,因为修为太过低微的缘故,魏子芩原本还一直犯愁该怎么解决这几个隐患来着,如今这些人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还真是省了他不少事情。
“魏公子,你,你误会了,我们这一回来真的只是为了要接你回宗门的,并没有想要做别的事情。”看着魏子芩神色不对,原本一直沉默的沈常顿时不敢再站在原地,趁着说话的时候,几乎连滚带爬地想要从山洞里离开。
结果还没等沈常跑到洞口附近,就被等在那里的谢永春一脚踹开:“丢人现眼!自己睁眼睛看看,这人就是个才刚筑基的修士,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害怕什么,沈常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他只是忽然想起了先前被罗玉书毁去丹田时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他想要提醒谢永春,眼前的少年也许根本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既然已经彻底谈崩,又被对方叫破了身份,谢永春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就像他刚刚和沈常说的,这不过是个才筑基不久的修士,即便带着罗玉书给他的法器,也未必能成得了什么气候。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就别怪本尊手下无情了。”谢永春一面说话,一面从怀里取出了一支短笛。
嗡地一声轻响,随着不断挑高的笛音,似乎有一只金色的蛊虫从他手中的短笛里飞出,直直朝着魏子芩的方向飞扑了过去。
“别……”沈常下意识觉得不好,却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魏子芩将一粒白色的灵种扔到了地上。
金阳蛊是变异火属性的蛊虫,本身不畏水火,再加上能够催动蛊虫的笛音,哪怕拥有五系俱全的天绝灵根,如今才不过筑基的魏子芩也几乎不可能是金阳蛊的对手。
然而眼前的场景却显然并不像谢永春预想的那样。
被魏子芩扔在地上的灵种转眼抽枝发芽,没一会儿便长出了一株银白色的幼苗,寒光乍现,温度骤降,细小的冰霜自魏子芩的脚下伸展蔓延,瞬间铺满了整个山洞。
那是凌霜草,金阳蛊唯一的克星。
不对,怎么可能,谢永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凌霜草本身是玄阶的灵草,十分稀有罕见,却既不能炼器也不能入药,除了克制金阳蛊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其他用处。
眼前的少年明明不知道他今日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想到事先防备,甚至恰好将能克制住金阳蛊的凌霜草带在了身上。
“是你告诉他的!”谢永春忽然想到什么,顿时将视线转向了自己唯一的手下。
沈常有苦说不出,他又不是疯了,怎么可能把主上的弱点告诉主上的对手。
还没等谢永春将眼前的事情弄清,魏子芩已经将手中的长鞭挥出,借着凌霜草的冰霜之气,仿佛极寒的风雪过境,谢永春根本连反应都来不及,便带着金阳蛊一起狠狠摔在了山洞的岩壁之上。
看着魏子芩一步步朝自己走来,谢永春挣扎着起身,忽然想起了临出门前老祖交给他的法器,屠云锁,玄阶中品的法器,能够困住所有化神以下的修士,只是如果使用不当的话,很容易就会遭到反噬。
不过反噬什么的显然只能之后再考虑了,谢永春来不及多想,直接便将屠云锁取了出来,握在手里用真气引动……之后……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金阳蛊,屠云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如今应该就只有这两样东西可用了吧。”
屠云锁确实是能够困住所有化神期以下的修士没错,然而却和金阳蛊一样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对四周灵气的稳定程度要求极高。
魏子芩将手中能扰乱周围灵气的符篆扔到一边,一步步走上前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松开右手,让手中染着冰霜之气的长鞭自然垂落。
“谢真人不必再多费力气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一世的引灵符,包括前一世里因你而死的,姝河村上下近五百条人命,便都在此处偿还吧。”
谢永春脸色惨白,虽然能猜到对方下一步的动作,却连一句求饶的话也吐不出。
解决了谢永春和沈常,魏子芩考虑到自己毕竟还生活在凡人世界里,最终还是将两个人连同死去的萧臣一起送去了官府。
官府也很为难,犹豫了几日,到底还是不敢管任何与修士有关的事情,只叫仵作检查了一下萧臣的死因后,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萧臣连同那两个修士一起烧成了灰,小心掩埋在了乱坟岗里,算是彻底给整个事件画上了一个句尾。
唯一让魏子芩感到有些意外的是,从葫芦山上离开之后,大嫂娇凤就直接回了娘家,没过几日,便给魏大哥送来了和离的文书。
“娇凤要与你和离?为什么。”程月英忍不住提高了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