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你一个下人，居然也敢碰我？我可是程锦玥的母亲！你这般目无尊卑，是许家谁人教你的？许明知吗？”继母也是母亲，吴氏神色傲慢的摆出长辈的姿态，就不相信程锦玥会丝毫不顾及许明知的名声。
“吴婶，你先去买菜。”果不其然，程锦玥开了口。同时，也冷眼看向了吴氏。
吴婶朝着吴氏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人了。
真当她家少夫人是好欺负的？就算她不在，还有王一山两兄弟在。吴婶可是看得分明，王家兄弟绝对不是寻常的护院和打手。就连他们一家早先在帝都皇城的时候，府宅里也没有这般高手坐镇，足可见王家兄弟的来头都不小。
吴婶也不是寻常没有见识的府宅妇人。就吴氏这么点段数，她还真就没放在眼里。
“什么东西！”不屑的啐了一口吴婶离去的方向，吴氏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程锦玥，你这是打哪儿买的下人？一点眼力见儿也没有。赶紧打发走！你们家实在缺下人，母亲给你送两个来。”
“吴婶很好。”程锦玥神色冷淡的看着吴氏，一脸的漫不经心，“许家的事情，就不劳烦母亲费心了。”
“我这不也是想要帮你分担分担嘛！你到底还是年轻气盛，不懂大的规矩，这才会连家里的下人也管不好。赶明让月娇来这儿帮帮你。论起管家的本事，你还有的学。”当着程锦玥的面，吴氏摆出了极高的姿态。
“大妹妹已经开始学管家了？那母亲可要好好教教大妹妹。这样大妹妹日后嫁了夫家，才能更加的省心。”全然不提答应让程月娇来许家教她的事情，程锦玥回道。
“对月娇，我倒是不怎么担心。月娇从小就跟在我身边，管家的本事可谓一流，决计不会吃亏。反而是锦玥你，少时不喜跟我这个继母亲近，连带我想要教你学学管家的本事也给拒绝了。乃至而今你都已经当上秀才夫人了，还是将这院子里的事情管理的乱七八糟，实在不像话。”吴氏今天的有备而来，脑子也转的很快。先是一通对程月娇不遗余力的夸赞，转身就开始批评起了程锦玥的管家不力。
“许家的事情，还是交由我公婆来做主，就不劳烦母亲越俎代庖了。”无论吴氏拿出怎样的手段，程锦玥都是轻描淡写的一笔揭过，很有吴婶之前赶程月娇走时的风范。
别说，程锦玥确实从吴婶身上学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以往遇到冲突的时候，程锦玥向来都是一针见血的正面跟其对上。可是而今，程锦玥反而觉得，着实没那个必要。
就好像吴婶要赶程月娇走，不论程月娇给出怎样的说辞和借口，吴婶就是一个态度，烦请程月娇走人。而今也是这样。任凭吴氏磨破嘴皮子，程锦玥只需要坚定自己的立场，简简单单一个字就够了。那就是，不。
反正她不会听从吴氏的安排，也不屑对吴氏唯命是从。是以无论吴氏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在程锦玥这里根本行不通。
“我也是为了你好。再怎么说你也是咱们程家的姑娘，许家到底是婆家，哪里能真的对你真心实意？锦玥，你要记住，不管任何时候，娘家才是真真正正的为了你好。你在婆家受了欺负，也只有娘家人才能为你撑腰。至于婆家，到底是外人，不可能真的跟你一条心的。”吴氏说这么一番话的时候，嗓门明显就降低了，唯恐被书房内的许明知听到。届时，她肯定吃力不讨好，直接被赶出去。
反之，只要许明知没有听到，她就很有把握能说动程锦玥。
再怎么说也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姑娘，吴氏很相信，她能顺利拉拢程锦玥。
“劳烦母亲帮忙操心了。”撇撇嘴，程锦玥倒是没有学吴氏那般降低嗓音，只是不冷不热的回道。
“这都是应该的。你喊我一声母亲，我便是你的亲娘。更别说你还喊了我那么多年的母亲，咱们可是比亲母女还要更加的亲近。”吴氏说着就笑了起来，主动走近程锦玥，面色很是和蔼可亲，“锦玥可别忘了，你能嫁进许家、当上秀才夫人，还是母亲当初帮你定的亲事，又磨破嘴皮子帮你在你爹爹面前说尽了不少好话，这才说动你爹爹答应的这门亲事。”
“是吗？”程锦玥跟着笑了笑，语气很是随意，“那就谢谢母亲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所以说么，咱们才是亲母女，母亲肯定是处处都向着你的。”听程锦玥跟她道谢，吴氏顿时就来了精神，急忙又再接再厉道，“锦玥，母亲帮你嫁进许家，这是你头二十年的福气。可等到许明知顺利考中举人，只怕你就……”
吴氏说一半藏一半，还故意不把最后一句话说清楚，想要借此来勾起程锦玥的好奇心。
而程锦玥，也确实挺好奇吴氏还想再多说些什么。当即也不反驳，只是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锦玥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是不是？母亲是真的为你担心，这才绞尽脑汁的想要再拉扯你一把。否则，你以为谁还能帮衬你？锦玥，你可别在这件事上犯傻。若是你再犯糊涂，母亲纵使有心，也帮不上你了。”在来找程锦玥面前，吴氏跟程月娇很用心的编排过所有的措辞。她有十足的把握，肯定能说动程锦玥相信她。
如果是以前的“程锦玥”，确实如吴氏所想的这般，会被说动。毕竟比起婆家，肯定是娘家人更可靠。哪怕这个娘家跟她并不亲近，可至少比婆家更值得她信任，不是吗？
但是很可惜，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原主，而是全新的程锦玥。
程锦玥此人，某种程度上就是一根筋。在绑定许家这条船之后，她就不会再中途跳船。更别说，吴氏的话语根本就说服不了她。
“母亲想要怎样帮我？”挑眉看着吴氏，程锦玥问道。
“当然是让月娇来帮你。锦玥，不是母亲偏心月娇，月娇的性子确实比你更加的温柔，也比你更懂得如何讨人欢心。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一改平日里的傲慢嘴脸，此时此刻的吴氏很是语重心长，颇有耐心的跟程锦玥分析起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只要你肯让月娇帮你，你再好好跟月娇学学管家的本事。你一定不会后悔的。”
说到底还是那四个字，引狼入室呗！
仔细听完吴氏煞有其事的分析后，程锦玥实在拿不出更多的兴趣来了。
“夫君不喜欢家里有外人。”轻飘飘的一句话，程锦玥将吴氏所有的算计都给堵了回去。
没想到程锦玥会这般回应，吴氏明显的噎了噎。片刻后，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气里就带上了挑拨离间的口吻：“怎么还是外人呢？月娇可是你的亲妹妹。就算不是一个亲娘，却也是一个亲爹呀！连你的娘家妹妹都是外人，那还有什么人是内人？难不成你嫁进许家之后，就只有许家人才是你的亲人，娘家人就都不准走动了？许家人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你，不把你放在眼里嘛！锦玥你可别犯傻，小心亲者痛仇者快，反而便宜了真正的外人！”
第115章
吴氏这番话几乎是用尽了她所有的气力。若是程锦玥再不被她说动，吴氏就真要束手无策了。
“母亲说的很是在理。”还好，程锦玥的回答顺应了吴氏的所想，直接就让吴氏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随即下一刻，程锦玥又紧接着说道：“母亲今天的劝诫，我会牢记在心。等我婆婆从许家村回来，我一定会当面跟她讨要个说法。简直是岂有此理，怎么可以这般欺负人？”
吴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她跟程锦玥说这么多，不是撺掇程锦玥去找许奶奶闹。当然了，如若程锦玥真的要找许奶奶闹，吴氏肯定也很欢喜。
可问题是，吴氏真正的目的是说服程锦玥答应让程月娇来许家。唯有这样，程月娇才能有机会接近到许明知，也才有机会尽快除去最大的两个威胁。
“那个，锦玥啊……”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程锦玥松口说要程月娇来许家，吴氏就只能自己来了，“月娇来教你管家的事情……”
“娘，我要出去玩！”就在这个时候，福宝冲了过来，正好就打断了吴氏还没说完的话语。
“你一个人出去？弟弟呢？”摸了摸福宝的小脑袋，程锦玥问道。
“弟弟在蹲马步。”福宝是真的很不喜欢蹲马步，所以才会远远的躲开。
“那福宝要一个人偷偷出去玩，却丢下弟弟独自在家里吃苦？”程锦玥继续问道。
福宝立刻摇摇头，纠正道：“我想带弟弟一起出去玩的。”
“可都说两兄弟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福宝确定要丢下弟弟吗？”定定的看着福宝，程锦玥的语气很是温和，不带丝毫的责备。
“不丢下弟弟。娘去帮我喊弟弟。”福宝可不是寻常小孩子，很快就想到了解决法子。
“弟弟是在学武功，干正事，不可以打扰，也不可以半途而废的。”程锦玥摇摇头，拒绝道。
“那……那我去找爹爹学认字。”福宝虽然爱撒娇，却不是蛮横不讲理的自私性子。家中长辈的话，他都听得进去，此刻亦然。不再闹着要出门，福宝就生出了不一样的点子。
“爹爹再过两个月就要乡试，同样不可以去打扰。”及时拦住福宝，程锦玥再度摇了摇头，笑道，“福宝再想想其他想要做的事情。”
“我……”福宝昂起头，还待继续跟程锦玥说话，却反过来被吴氏给打断了。
“锦玥，我在跟你说正事。”瞥见福宝，吴氏的眼神控制不住就冷了冷。
一如程月娇说的，这两个孩子确实是很大的障碍，必须得尽快除去。
“嗯？母亲不是都已经说完了吗？还有其他想说的？”程锦玥诧异的看着吴氏，问道。
吴氏张张嘴，起先酝酿好的情绪此刻已然找不到了。不由的，就将怒气宣泄在了福宝的身上：“这孩子怎么这般不懂事？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母亲，这里是许家。许家的孩子在自己家里，向来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更何况，福宝也不吵闹。”如若吴氏只是从程锦玥这里下手，程锦玥姑且愿意陪吴氏玩一玩。反正无聊，权当打发时间了。
可如若吴氏想要攻击福宝和禄宝，程锦玥是绝对不会准许的。
这不，吴氏话音还没落地，程锦玥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他还不吵闹？长辈在说话，他不管不顾直接就闯了过来，太没规矩，也太没教养了。锦玥，你真的要好好教教他们。实在不行就把孩子送到我那里，我帮你教！”没有理睬程锦玥骤然变冷的脸色，吴氏怒声说道。
“这就不劳烦母亲费心了。我自己的孩子，自己会教。母亲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就烦请先离开吧！”丝毫颜面都没有给吴氏留，程锦玥开始赶起人来。
吴氏皱了皱眉，不敢置信的看着程锦玥。
程锦玥这是什么态度？就因为她说了福宝一两句，程锦玥就跟她翻脸？
程锦玥才不管吴氏是怎样的反应。她已经开口赶人，就不会再给吴氏更多的余地。
不再多看吴氏一眼，程锦玥直接抱起福宝，去找禄宝了。
禄宝正在认认真真的蹲马步。才三岁的孩子，却能很有毅力的一直坚持蹲着。哪怕明知道同胞哥哥在玩耍，禄宝也不会偷懒，抑或叫嚷不公平。这样的性子，跟福宝完全是天壤之别。
程锦玥就抱着福宝站在一旁。既不去打断禄宝，也不说教福宝，就这样静静的陪着禄宝。
“娘，我要下去。”最终，还是福宝先坚持不住了，挣扎着要下地。
“好。”程锦玥就将福宝放了下来。
随后，福宝跑到禄宝身边，板着脸学起了禄宝的动作，开始蹲马步。
程锦玥眼中闪过笑意。也不拦着福宝，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家两个可爱的甜包子。
“帮帮忙，一起教教。”角落里，王一山拍了拍王一水的肩膀，说道。
让他狠下心来督促福宝和禄宝蹲马步，王一山宁愿去多爬几次豫山。他最近发现豫山深处的悬崖峭壁上有不少稀奇珍草，若是都采回来，正好可以给福宝和禄宝补补身子。
“嗯。”知道自家兄长的心肠其实很软，面冷心也冷的王一水立刻就将锋利的眼神移向了姿势并不怎么标准的福宝身上。
尽管不是他的徒弟，可既然答应了要帮兄长教徒弟，王一水自然也不会厚此薄彼。
紧接下来，程锦玥就亲眼目睹了福宝从轻轻松松玩闹的心态变成了苦着脸差点哭出来的委屈模样，着实好笑又逗趣。
没有上前阻拦王一水帮忙教导福宝如何才是正确的蹲马步姿势，程锦玥索性就转身进屋，躲起来了。省得福宝一看到她就想撒娇，反而不利于变得更加强大。
与此同时，吴氏已经被吴小江和吴小梅两兄妹请出了许家大门。
吴氏不想要走的。可吴小江和吴小梅都是唯程锦玥的命令是从的耿直脾气，根本不给吴氏任何的推脱机会，两兄妹直接一人站一边，大有吴氏不走他们就直接上手的架势。
吴氏是要脸面的。不想真的跟吴小江和吴小梅两兄妹拉拉扯扯，吴氏最终还是跺跺脚，铁青着脸走人了。
反正该说的她已经跟程锦玥说了，程锦玥也没反对。赶明她就带着程月娇一起再次登门，谅程锦玥也不敢将她们母女赶出去！
吴氏俨然忘了，她自己眼下就是被扫地出门赶出去的狼狈姿态，却偏要固执的认定，程锦玥就是怕了她。这般自欺欺人的心理，也是没谁能够跟其匹敌了。
“娘，怎么样？程锦玥怎么说？”一看到吴氏回来，程月娇按耐不住的问道。
“她能怎么说？当然是无条件认可咱们的说法啊！”吴氏撇撇嘴，完全没有将程锦玥放在眼里。
“那我明日可以去许家了？”总觉得吴氏说的太过轻松，程月娇不禁有些怀疑，带着莫大的不确定。
“当然可以。明日娘陪你一起去许家，程锦玥不敢将你怎么样的。”吴氏说着就话锋一转，冷哼道，“我今日算是亲眼见识到了那两个小祸害是如何的闹腾。月娇你说的没错，咱们当务之急必须先除去那两个小祸害。”
“娘也这样觉得对吧！我就说，那两个孩子必定会是很大的麻烦。”得到吴氏的认可，程月娇肯定的点点头。不过随后，她又立刻轻叹一声，“不过，要怎么做才能……哎！”
程月娇是绝对不会亲口说出类似“除去福宝和禄宝”这样的字眼。一切，只看吴氏怎么理解，又打算怎么做。反正，她什么也没说，也都没有参与。
“我今日听说，那个叫福宝的小子想溜出来玩。”吴氏眼神变了变，开始盘算起了各种可能性。
“程锦玥不会让他一个人出来玩的。”因着吴氏的话，程月娇也想到了某些有可能发生的“意外”。不过这些“意外”的可行性，只怕没有那么的大。
“那也比他一直躲在家里要来得好。”只要确定福宝出了门，吴氏就可以不客气的制造那么一两个“意外”。总比直接找人去许家将福宝给偷出来要更加的简单方便，不是吗？
程月娇就不说话了。她的态度和立场向来鲜明，她不会真的参与其中，只看吴氏打算怎么做。
福宝说要出门玩，是真的。不过今天肯定是不可能了。
终于蹲完马步，福宝整个人都扒拉着禄宝，以着很是委屈的软糯嗓音开始跟禄宝撒娇：“我今天陪你蹲马步，你明天陪我出门玩呀！”
“要等到蹲完一个时辰的马步才可以。”都是才开始蹲马步，禄宝也不是不累。否则他今天就可以陪福宝出门玩的。
不过看福宝眼下的状态，禄宝很确定，福宝是没力气再出门了。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马步，福宝光是想想就受不了，毫不客气就继续跟禄宝讨价还价了起来。完了又害怕禄宝不答应，福宝撅起嘴巴控诉道，“一个时辰好久好久，我都快要站不住了，好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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