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今天他承认了女妖精是他媳妇,他怕是以后想娶个女人传宗接代都难了……
  他一说这话,果然,周围的人都炸开了。
  “铁峰,你什么时候娶的媳妇?我们怎么不知道?”
  “是你在山外面娶的吗?怎么以前不提?”
  “她之前去哪儿了?是她以前没跟你回来,现在来找你了?”
  得了,都不用萧铁峰解释这一切,乡亲们已经自圆其说了。
  大家叽叽喳喳,有的恭喜,有的叹息,有的好奇,最后是寡妇秀芬站出来,扭着屁股风情万种地走进了瓜棚里,仔仔细细地把女妖精一番打量。
  “铁峰,你这媳妇也太瞧不起人了,乡亲们都在这里,她连句话都不吭?”
  萧铁峰笑笑,解释说:“她是个哑巴,脚也崴到了。”
  女妖精应该会说话,只可惜说得是妖言妖语,权当她是个哑巴吧。
  “哑巴啊?”
  大家又一番议论。
  秀芬扫了眼女妖精,又扫了眼萧铁峰,就那么睨着他,颇有些哀怨地道:“原来你一心惦记着个又丑又哑的女人?”
  萧铁峰闻言,一皱眉,脸色便渐渐不好看了。
  女妖精是个哑巴,他认。
  可是说女妖精丑?
  她哪里丑了?
  她浑身上下都好看,白白净净地好看,鼻子眼睛嘴巴都让人挪不开眼。
  “是不算好看,不过——”萧铁峰凉凉地道:“总归比你好看。”
  秀芬没想到萧铁峰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脸上轰的一下子红了,咬着小细牙:“萧铁峰,我是没了男人护着的女人,你就这么欺负?”
  萧铁峰淡声道:“你有没有男人护着我不关心,不过我媳妇是有男人护着的。”
  这句话一出,寡妇秀芬气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她幽怨地望着萧铁峰:“行,你行!这事我算记住了!”
  之后一扭屁股,溜溜地走了。
  这寡妇秀芬自从没了男人,遇到打猎啊耕地啊这种力气活,每每夜里勾搭其他家男人来干,别家女人早就心里存着气,如今看她在萧铁峰处吃气,不免心中畅快,一个个暗自叫好,竟然没一个替她说话的。
  大家伙又叽叽喳喳一番后,也就慢慢散了,毕竟地里的活等着人干,谁也不是闲着就能吃饱饭的。
  萧铁峰是个穷的,没地,如今天亮了,眼看着冷家人也过来地里,他可以交差了。
  当下他走进瓜棚,看女妖精闭着眼睛,乖乖地躺在他的靛蓝罩衫下,当下弯腰就要抱起她。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女妖精睁开眼睛。
  女妖精一双眼睛如同个山里清泉,清凌凌的,也冷得很,眼中颇多鄙薄,好像根本不屑搭理他。
  他愣了下,难免想起刚才自己撒的谎。
  她是知道自己对别人宣称她是自己媳妇,所以不高兴了?
  在那清冷的目光下,他有一刻的不自在,不过想着现在的情景,他还是抱起她。
  走出瓜棚后,女妖精指向地上的皮袋子。
  他看了眼,那黑皮袋子,并不大,真得难以想象她是从皮袋子里钻出来的。
  想来,她果然是个黑蛇精吧。
  她如今要这黑皮袋子,是想钻进去重新变成蛇?
  萧铁峰不想让女妖精变回原型,所以他犹豫了下。
  可是女妖精看样子很坚持,他一心软,还是替她拾起来了。
  她得了黑蛇皮,又要那把刀,他又一个心软,又给她拾起来了。
  女妖精得了她的蛇皮和尖刀,满足地将那些揣到怀里,之后便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他微愣了下,之后唇边轻轻绽开笑。
  笑过之后,他忙收敛了心神,抱着她,回家去了。
  第6章
  夏日的早晨,山涧里的溪水潺潺流淌,涓涓细流清澈透明,蜿蜒过泛黑的古老山石,浸润着溪水旁的水草,最后欢快地抛入山下的低崖,溅出雪白的浪花,发出令人愉悦的叮当声,这是山间最美妙的乐章。
  顾镜被这个粗鄙男一路抱着走在山间小路上,一会儿爬个小山丘一会儿又下坡的,有时候还会经过个小水沟。她就这么半趴在男人肩膀上,感觉着这个健壮有力的身体上下颠簸,而头顶的那一片蓝天也跟着在她面前幽幽摇晃。
  或许是和这个粗鄙男已经从斗智斗勇到有些泄气,暂时性偃旗息鼓的她竟然觉得,其实被他这么抱着也挺舒服,甚至让她想起了小时候被姥姥的竹筐背着的美好童年。
  闭上眼睛,她放纵自己嗅着山间清新的空气,感受着这和魏云山太过相似的气息。
  夏日的风吹过,带来几分沁凉,那沁凉中有着丝丝的甜美,甜美中有隐隐透着酸。
  顾镜睁开眼睛,疑惑地在粗鄙男肩膀上抬起头,向附近望过去。
  山间青山叠翠,绿意葱茏,此时晨曦初升,山间有白雾犹如银纱飘荡,使得这周围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梦幻色彩。
  而顾镜,就在这如诗如画的山里美景中,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茹茹果,这是小时候姥姥背着她在山林里采参时,会摘给她吃的。
  茹茹果是紫黑色的,一摘便是一串儿,放在嘴里酸酸甜甜的,这是顾镜小时候唯一的零嘴儿,也是她最美好的记忆。长大后,她离开了大山,跟随着父母生活,便很少回到魏云山了。
  等到再回去,那里已经被开发旅游景点,而姥姥也老了。
  走遍魏云山,她再找不到昔年的茹茹果了。
  没想到,如今竟然嗅到了茹茹果的味道。
  顾镜一双眼睛到处寻觅,试图从那茂密的草木中,寻到那一串熟悉的紫黑色。
  粗鄙男见她这样动来动去,想必也是发现了异常,便停顿了下,疑惑地望着她,茫然了半响,最后依然没懂他的意思,叽里咕噜了一句,不知道说得什么。
  顾镜急了。
  她忽然发现,大早上的,她还没吃饭呢,她饿啊!
  她现在就想吃茹茹果。
  离开大山多年,又来到了这么陌生的环境处于这么凶险的境地,这种对昔日零食的渴望几乎像个小馋虫,瞬间占据了她的大脑。
  她要吃茹茹果!
  或许是因为她动作太大了,以至于粗鄙男不得不将她放在了一块石头上。
  顾镜坐在石头上,用手比划着,小小的果子,可以放到嘴里的,然后还吧唧了下嘴巴。
  这哑语可让粗鄙男为难了,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便从粗布口袋里拿出了土豆,好像是问她是否要土豆。
  顾镜无奈地看着那双粗糙大手捏着一个皮都快要破了的土豆,简直无奈了,这么丑的土豆,她不要吃,她要吃茹茹果。
  于是她再次竭尽全力地比划了一番,甚至还用鼻子轻轻耸动着,以试图告诉他,现在空气中就有那种酸甜的香味,那就是茹茹果,你懂不懂!
  男人的鼻子嗅了嗅,仿佛恍然:“叽里呱啦茹茹果咕噜咕噜?”
  当顾镜听到这话的时候,她眼前顿时一亮。
  尽管男人的叽里呱啦语言她实在听不懂,可是在那个句子中,有一个发音,和茹茹果非常相似!
  她惊喜地望着他,回道:“茹茹果,我要吃茹茹果!”
  男人凝视着顾镜,眼眸中仿佛也绽放着喜悦的色彩:“咕噜咕噜,茹茹果,呱唧呱唧茹茹果。”
  说完这个,他将镰刀和粗布袋子放在了顾镜身边,又对她咕噜咕噜一番,之后便挽起裤腿,脱下草鞋来,迈步踏过旁边的小水沟,又钻进了水沟旁边的茂密的林子里。
  顾镜自从昨晚后,一直和这个粗鄙男斗智斗勇,如今见他不见人影了,独自坐在石头上,看着这周围的青山绿水山林茂密,开始时还松了口气,总算眼前清净了。
  可是过了一会儿后,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再过了一会儿,她心里开始有点发慌。
  这不是别处,这是大山里啊。
  而且看样子,还是没怎么开发的原始大山。
  山里会不会有蛇,会不会有老鼠,会不会有吃人的野兽?
  这粗鄙男,怎么还不回来啊?
  他该不会扔下自己跑了,不管了吧——顾镜开始用最大的恶意来猜测这个粗鄙男。
  不过她转念一想,好像也不对,自己是他花钱买来的吧,他还得上了自己让自己生儿育女,他怎么舍得不要自己?再说了,看他那么穷,肯定买不起第二个女人了!
  顾镜低头看了看那破粗布袋子,从中拾起一个土豆,无聊地抛扔接住。
  她肚子里咕噜咕噜叫了,如果他再不回来,她估计真要饥不择食地对这么丑的土豆下嘴了。
  正当她在嫌弃土豆和吃了土豆之间挣扎徘徊的时候,粗鄙男终于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用他的靛蓝罩衫兜住了一包的东西。
  不用看,顾镜光凭鼻子就知道那就是茹茹果。
  她惊喜地对粗鄙男招了招手,粗鄙男摆摆手,好像是让她不要着急,之后他便蹲在溪水边,用清冽的溪水把茹茹果清洗过,之后用手捧到她面前。
  “叽里咕噜呱啦啦茹茹果。”他对她这么道。
  顾镜饿极了,欢喜地从他手里抓过来,往嘴里塞。
  这一吃,她几乎想哭。
  这就是她小时候的味道,酸酸甜甜的,汁水饱满。
  这就是姥姥曾经给她采摘过的茹茹果!
  她大吃特吃,也不管吃太多的后果也许是酸倒牙。
  好吃,真好吃,太好吃了!
  落后粗鄙愚昧山区原来还是有好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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