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节

  第338章 衰弱
  曾经吴新志预想过很多次很多次,他和二顺的结局。
  有他终于攒够了钱,送了放婚书回去,二顺别嫁他人的;也有他有了奇遇,提前筑基,并想方设法回到樊村,跟二顺重新见面的;更有悲观的,待到二顺得到他的回音,已经垂垂老矣……
  无论哪一种想法,都没有二顺来到重玄派这样的虚幻,也无怪他震惊的失措。
  修行者的记忆还算不错,但是他记得的是十几岁豆蔻年华的少女。二顺长大后变成什么样,以他贫瘠的想象能力,着实是想象不出来。
  就连那张娇俏可人的脸,也渐渐地在他脑海当中开始褪色。他不止一次担心过,终有一天,他会把她的模样忘记,就像那被时光淡化的情愫。
  可最终他发现,年少时的初恋并不会因为岁月的流失而被忘却,当有一个契机出现的时候,就瞬间死灰复燃。
  二十六岁的二顺有着窈窕的身姿,她不止长高了,完全张开的脸盘变得比以前还要美丽。
  水润润的杏仁眼,似是要哭,又像是要笑。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娇弱的姿态像是雨中的山茶花那样让人不自禁的怜惜、呵护。
  眼前全然不同的模样,彻底替代了年少时期的剪影,吴新志的眼中只有她一人,看得呆住了。
  吴新志浑身僵硬的像是一根木桩子,他张张嘴,喃喃地叫了一声:“二顺。”
  他以为自己叫的声音不小,其实声音跟蚊吶似的。
  二顺却眼圈一红,几欲落泪,两个人静静地对望了一阵,直到陈潇轻咳一声打断。
  吴新志跟被敲了一下一样,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人,他先是认出了赵放,赶忙向对方问候。
  当初毕竟是赵放带他们这队人马回的重玄派,说是领路人也不为过。
  席云霆因为出现的次数太少,太过神秘莫测。
  赵放笑着免了他的礼,指着陈潇道:“吴新志,你看,这是谁?”
  吴新志把视线重新放到陈潇的脸上,迟疑地说:“这位前辈是?虽然有写眼熟,可恕晚辈眼拙,实在是认不出,还请见谅。”
  陈潇板着的脸微微缓和,说:“坐下说话吧。”
  吴新志这才发现在这里发号施令的竟然是眼前这个年轻人,而专管他们权利大的不得了的管事竟然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
  他心中一紧,小心的坐在了座椅上。对面,二顺盈盈地走过去,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随之移动。
  陈潇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他发现十多年过去,吴新志成熟了太多。少了自视甚高的傲气,多了沉稳和谦逊。不管这态度是表面还是真心,至少他能识时务,这就不会因为态度而招惹是非。
  而他事儿分神去看二顺的样子,说明他对二顺还是有情的,这就让事情解决了大半。
  坐着四个人,三个都不说话,赵放只好做这个打破安静的人,他对吴新志说:“吴新志,你真没有认出来?这是二顺的堂哥,陈潇陈仙师啊。”
  吴新志先是一愣,后又一惊。“竟是二顺的堂兄?不知道是哪一位堂兄?”
  陈潇笑笑,说:“你说这话倒是有趣,我可不知道二顺还有别的堂兄。”
  二顺终究是不忍心看未婚夫出糗,道:“吴家哥哥,这是我伯伯家的堂兄,你参加选徒的时候,他还特意赶回来陪我去看,当时就站在我旁边,你都不记得了吗?”
  吴新志惊疑不定,仔细的又看了看陈潇:“我记得,当然记得。可你那位堂兄不是……”不能修仙吗?而且名字也不是这个名字。
  名字可以修改,可灵根没有办法更换。
  吴新志百思不得其解,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一个没有修仙天赋的人是怎么修炼的。
  这也是他看着陈潇眼熟,却根本就没有往二顺亲人那边想的原因。
  陈潇轻描淡写地说:“我另有机遇,得了一份绝学,入了仙道。今天过来,主要说的不是这件事。”他目光锐利的盯着吴新志,让他顿时压力骤增,“我问你,你们之间的婚约,你到底是何打算?今天当着二顺的面,就说个清楚明白。二顺等了你将近十二年,从少女等到了现在。人生有几个十年,经得起这样的虚度。你可不要说你一直毫无作为。”
  吴新志握紧了拳头,急切的说:“我当然是有打算的!我这些年积攒了些积蓄,待到我炼体期中期,就可以接一些报酬更高的任务,等攒够了钱财,就打算送信回家的!”
  陈潇冷着脸道:“等到你送回家一纸退婚书吗?”
  吴新志一滞,颓然的垂下了肩膀,低着头:“我承认,当初是我太理所当然,太自大了。全然没有想到今天,更没有为二顺着想。我当时,不应该任性的只顾自己的心意,不和二顺退亲。”
  二顺呼吸都颤抖了,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答应和你退亲。”
  吴新志一下抬起头,站起身,走到二顺跟前,弯腰握住她的手:“我只是在怨自己少不更事,白白耽误你的日子。和你天各一方,那是我无力改变的,我不止一次责怪自己的轻率。可和你的约定,我一直不敢忘记。之前想过送一封放婚书,那是因为我回不去,是迫不得已。如今你已经来了这里,我会努力去求师门同意,让你留下来,再不让两人相隔的日子重现。”
  二顺眼泪落了下来,哽咽的说:“那不怪你,当初的决定是我跟你一块做出的。那是我们都年少无知,才会造成那样的结果。”
  吴新志蹲下来,两只手一块捧起她的手,轻声的问:“二顺,你还愿意跟我共结连理吗?”
  二顺没有说话,眼泪汹涌的流,她点了点头。
  陈潇一直看着俩人说话,这时站起身说:“你们两个分别这么久,想来会有很多话要说。二顺,你跟吴新志在这里说话,我去去就回。”
  二顺欢喜当中也不忘陈潇的感受,她赶忙站起身,擦擦眼泪说:“潇哥,你有事就先忙。”
  吴新志站在他一旁,迟疑了片刻,才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称呼:“大舅兄,多谢你。”
  陈潇摆摆手,和赵放出了房门。
  陈潇让赵放让管事给二顺安排一个住处,这会儿天色已经晚了,不适合再赶回去。赵放吩咐下去后,对陈潇笑道:“陈前辈放心,我看那吴新志是个聪明人,会善待陈小姐的。”
  陈潇闻言轻叹一声,“只要二顺觉得值得就行,这毕竟是她的人生。”还在岱国的时候,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可难得的是二顺自己喜欢。
  二顺的坚持终于迎来了一个美好的结果,陈潇心中也放松了很多。
  问过了赵放,知道重玄派内部也有结成夫妇的弟子,这些夫妻都被统一安排在一起生活。
  可这在重玄派办婚事,要怎么举办,陈潇没有个头绪,问赵放也不清楚。
  陈潇和眼睛哭得有点红肿的二顺他们一块吃了晚饭,留下赵放照应这里,自己回了幼昆山的真我楼。
  陈潇回来的时候,席云霆还没有回来。
  起初陈潇没有太在意,可等到午夜都过了,他还没有回来,陈潇就有点担心了。
  这会儿白天生的那点怨气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陈潇急得在屋子里边转来转去。
  外边风大,又黑黢黢的,全然陌生的地势陈潇还没有摸清楚,更别提少昆山那一座座小宫殿,席云霆在哪里都不知道。
  枯坐到天亮,都快等成一块望夫石了,席云霆才带着一身的寒气进了门。
  “怎么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你一夜没睡?”
  两个人同时开口说道。
  陈潇靠近他,担忧的说:“你连个信都没有留,我怎么能睡得着觉。”
  席云霆愧疚的抱抱他,“让你担心了,幸好你没有留在景兄那里,不然就让你空等了。”
  陈潇歪了歪头,轻声的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能对我说吗?”
  席云霆犹豫了一下,轻轻的叹了口气说:“是我师父。”
  陈潇心中一紧,“太宿真人不是在闭关?”
  席云霆摇了摇头,说:“那只是他不想我发现不对,故意找的理由。昨日跟你分别之后,我去寻了大师兄,又去见师父,结果发现师父的状况比我走之前更严重了。”
  陈潇顿时感觉很愧疚,他完全没有想到竟然是太宿出了事,席云霆那时一定很着急,他却光顾着胡思乱想。
  “太宿真人现在是怎么样了?”
  “比我离开之前还嗜睡,那侍候的弟子被我和大师兄逼问,才告诉我们实情,师父的身体也开始出现衰老,变得比钱衰弱很多。”席云霆无力的坐在坐榻上,“师父一直想自己解决,就瞒着不让说。”
  陈潇跟着情绪沉重,慢慢地坐到席云霆的身边。
  来了这么久,他当然知道修仙者也是会老死的,只不过那是迟迟无法晋升,卡死在一个境界的人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太宿真人的修为是合体后期?那应该有很长的寿数才对。”
  席云霆点了下头,“正是如此,情况才不寻常。”
  “那有解决的办法吗?”陈潇问。
  “大师兄已经请了掌门师叔、太晟师伯,和几个供奉长老前去商议。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对外公布。”席云霆说。
  “那我暂时是不是不能去看望太宿真人了?”陈潇道。
  “师父中间清醒过,特意叮嘱了我,要带你去拜见他。”席云霆说,“我回来就是要带你过去的。”
  第339章 弃疗
  陈潇跟着席云霆再一次来到了大殿,不同之前那次的清冷,大殿外的走廊上站着几个人,个个神情都很凝重。
  席云霆带着陈潇一一认识,这几位不是长老就是供奉,不然就是实权掌事,甚至就连当今掌门太玄也在这里。
  见到陈潇,几个人的表情微松。
  太玄和气地道:“不必多礼,今日太过匆忙,改日让席师侄带你去我那里坐坐。”
  其他的几个人没有与陈潇交谈,却客气的点了点头。
  陈潇看得出来,他们表面虽然在微笑,可沉重的气氛却挥之不去。
  陈潇低头向太玄行过礼,席云霆便带着他进了房间。
  值守弟子安静的关上厚重的大门,把那群高层担心又沉凝的视线挡在了门外。
  陈潇原本就紧张的心情让他们弄得越发沉重,悄悄的深吸一口气,缓解情绪。
  这间房屋虽然很大,可安静的落根针也能够听到,陈潇吸气的声音,就显得有点清晰。
  沧桑微哑的声音响起,说:“你就是陈潇吧,不用紧张,老夫只是想见见你。近前来些,到老夫这里来。”
  要不是心智足够坚强,陈潇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席云霆不好在师父面前和他太过亲近,只用眼神鼓励。
  陈潇跟席云霆绕过屏风,走入内部的寝室中。这件内室摆放着衣架,博古架,花台,窗边还有一张贵妃椅。色调沉稳,装潢古拙大气,多用深色调。
  内室中央有一张宽大的矮榻,从上方垂下一帐淡色的垂幔,正对着陈潇的方向打开着。
  一位面容苍老,用手吃力撑着床的老人正坐在那里。
  老人的精神不济,神智却还算清明。清瘦脸上的眼睛,看着陈潇打量。
  席云霆吃了一惊,快步过去,扶着老人往床头的靠垫靠去。他声音里带着不赞同:“您的身体还不适,何必勉强坐起来。潇弟又不是外人,就算是躺着见面,也不会有人觉得失礼。”
  陈潇也一个跨步走过去,轻轻的扶起老人的腿,安放在床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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