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5节
萧尘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她就是百花谷主,百花谷主就是她,那之前自己在百花谷主面前嬉皮笑脸没个正经,岂不是……想到此处,不禁感到颇为尴尬,拱了拱手道:“之前萧某有些无礼,宫主莫往心里去。”
花玉瑶似笑非笑道:“怎么?我看你先前倒是皮得很,现在见到我本尊,不皮了?”
“这……”萧尘不免有些尴尬,又转开话题道:“对了,蝶衣如何了?”
“你放心,她很好。今夜,我便会带她去后山花谷,首次为她施展怜花惜意,你即使不放心,也不能跟进来。”
“既是未央宫主亲自为她治伤,萧某又有何不放心,如此,有劳了。”
直至此刻,萧尘依旧感到有些身入梦里一般,没想到,与自己这一路进退生死的百花谷主,竟然就是她。
到暮色降临时,三人一起来到后山,花玉瑶转过身道:“此处止步,萧公子,请回吧。”
蝶衣嘟着嘴道:“唔……为什么师父不能一起进去啊。”
萧尘轻轻笑了笑:“蝶衣,记得凡事听宫主的话,宫主让你做什么,你便照做,知道吗?”
“恩……好吧,蝶衣知道了……”
目视着二人渐入花谷,萧尘轻轻叹了声气,蝶衣有她治伤,必然会好转,可是自己这反噬之伤该如何?她既然未提到要替自己治伤,那便说明有她的难处所在,自己也就不能开这个口,回头只能想办法抑制住,再看看能否找到天书的上半册吧,眼下也只有这一种办法了。
花谷里面,只见百花争妍,天空中飘飘扬扬尽是花瓣飞舞,远处还有着一座座灵池,水面白烟蕴绕,四周围着许多五彩斑斓的蝴蝶,蝶衣见着后大是欢喜,与群蝶翩翩舞于花丛中。
花玉瑶站在一座灵池旁,看着她蹦蹦跳跳的样子,双眉渐锁渐深,心想这少女来历尤为不凡,命局亦非自己所能看透,而藏在她体内的,又究竟是一股什么力量?若说是那传说里的湮灭之力,似乎并非如此简单。
“蝶衣,过来吧。”
“哦哦。”
蝶衣蹦蹦跳跳跑了过来,眨着一双大眼看着她:“姐姐,我们现在就开始了吗?”
“恩……”花玉瑶微微颔首:“先将衣裳褪去吧。”
“啊?”蝶衣一听要脱去衣服,脸上立时变得红彤彤的了,嗫喏道:“不脱衣服行不行啊……”
花玉瑶微微摇头:“我所修炼怜花惜意诀,两人运功时不能有所阻碍,否则易走火入魔,你我皆是女子,不必羞怯。”
“哦……”蝶衣噘了噘嘴,这才一件件慢慢将衣裳脱去,如今她十五六岁的模样,身体娇小精致,只是左肩下方至胸口的位置,却有一道显眼的红印,与千羽霓裳那道红印一模一样,竟是大小一致不差。
花玉瑶目光立时落在了她肩下的这道红印上面,那并非是伤口,更像是一道轮回转世的印记,只是这印记于她看来,却是有些奇怪。
“姐姐,我,我好啦……”
蝶衣脸上红彤彤的,仍是有些害羞,双手捂着身子,娇娇滴滴的模样,实是惹人怜惜。
“恩,先下去吧。”
花玉瑶将目光收了回来,这才开始一件件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随后进入池水里。
随着两人的进入,池水微微涨了少许,水面仍是飘浮着一层凝而不散的白烟,花玉瑶伸出纤纤玉指,轻轻触在她胸口上方的红印上面,凝视了许久才道:“蝶衣,你记不记得,你这道红印是何而来?”
“啊?这……蝶衣好像不记得了,每次沐浴时,也从未注意过……”
蝶衣低着头看了看左胸口上方的红印,刚好是左边,偏心脏上方一点点,再往下一点,便是心脏所在的位置了。
“那你师父,知不知道?”
“啊?”听她如此一问,蝶衣脸上更是羞得通红了,低着头吞吞吐吐道:“师父,师父他……他又没看过蝶衣身子,怎么会知道……姐姐讨厌啦……”
“恩,我只是问问。”
花玉瑶微微皱了皱眉,又道:“好了,我要开始运功了,准备好。”说罢,双手轻轻一拂,立时有一道淡红柔光,将二人笼罩入了其中。
……
夜里明月高悬,萧尘独坐屋中运功,大概子夜时分,外面响起了轻轻脚步声,随后是花玉瑶的声音:“萧公子还未歇息吗?”
萧尘见她深夜而来,必是为蝶衣的事情,当下快速穿好衣裳,开门走了出去,只见月光下,花玉瑶脸上有些微微疲乏之色,显然是为了蝶衣大耗功力,刚从那花谷里面出来。
“有劳宫主了,蝶衣她……”
“她没事,已经睡了。”
“那宫主……”
“我过来看看。”
二人就这样站在月下,花玉瑶本是想着蝶衣身上那道红印,但想了想,还是不说了,而萧尘见她此时有些疲乏,便对自己身上的反噬之伤只字不提,只道:“宫主请坐。”
“不坐了,我走了,夜已深,公子也早些休息吧,蝶衣那边你不用担心,明日我会继续替她治伤。”
说罢,花玉瑶又往庭院外面去了,萧尘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想那她这么晚了,还专门往自己这里跑一趟做什么?就是为了告诉自己蝶衣没事么,若是如此,随便吩咐个弟子来告诉不就好了么,似乎隐隐有些奇怪,她好像有什么话没说。
第1545章 三大奇功
如此又过去两天时间,这两天里,每每暮色降临,花玉瑶总是会带着蝶衣进入后山花谷,然后子夜时分出来,来萧尘这里看一看便又走了,而萧尘也对自己的反噬只字不提。
到第三日时,萧尘体内的反噬终于再次发作了,这一次,仍旧是花玉瑶替他将反噬抑制下去。
“如何?好些了么?”
似乎这一次,不知不觉间,花玉瑶对他已有些不一样了,连言语间都显得关心了许多。
“又让宫主耗费功力,萧某心中颇为过意不去……”
“不必言说。”
外面风清月明,花玉瑶止住了他继续说下去,许久才又道:“你身上这反噬之伤,不知不觉已经比蝶衣更加严重,之所以还能撑到现在,是因为你修为不低,倘若换作旁人,早已心脉俱焚而亡,要么心志不坚而走火入魔。”
“我知道,只是……”
萧尘双眉微锁,现下她为蝶衣治伤,已经损耗过重,自己实是不好再开这个口,本是素昧平生,她又不欠自己什么,何苦要为了自己师徒二人如此费心费力。
花玉瑶继续道:“现在只是三天一发作,再过不久便是一天一发作,每次发作都会令你承受上一次三倍之多的痛苦,到最后……神仙也回天乏术。”
“我知道……”萧尘眉心渐锁渐深,仍是开不了这个口,又笑了笑,岔开话题道:“这些日,多谢宫主替蝶衣治伤,不如趁着此时月明,我陪宫主到谷中走走吧。”
“恩……”
两人去到外面,不知不觉来到一座崖边小亭,临清风,对朗月,亭中却已备好美酒,花玉瑶轻斟一杯酒,向他递去:“公子,请。”
“多谢宫主。”萧尘接过酒杯,本来有反噬在身,不宜饮酒,但总不好推却,说道:“萧某敬宫主。”
花玉瑶也端起一杯酒,掩面而饮,两人堪堪饮得数杯,谷中百花飘香,月色温柔如水,花玉瑶放下手中酒杯,看着他道:“蝶衣身上的伤已经逐步稳定下来了,那公子明日便是要离开了么?”
“恩……”
萧尘放下酒杯,看着杯中月影,这些日在未央宫,蝶衣有她治伤,自己也多亏得她照拂,方能一次次将反噬压制下去,只是这种感觉,隐隐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了,他知道自己此来神魔渊,终究只是过客,宛如一阵风,来去匆匆,却总是无意使经过的湖心泛起了涟漪。
“可是你身上的伤,只有一个人能治。”花玉瑶看着他,脸上平静无波地说道。
萧尘头一抬:“谁?”
“我。”花玉瑶看着他,静静道,此刻美目里也像是泛着涟漪,倒映着湖光秋水,溶溶月色。
“宫主……”萧尘微微一愣,摇头笑道:“宫主又说笑了,你为蝶衣损耗已是颇重,萧某又岂好……不说这个了,来,临行前,萧某再敬宫主一杯。”
花玉瑶接过他递来的酒杯,这一次却只是静静看着他,许久才道:“你身上的伤,只有怜花惜意才能治好,世间再无别法,即使你找到天书的上半部,现在也来不及了。”
“我……那宫主,不知宫主……”
萧尘看着她,说话也变得有些吞吞吐吐了,倘若要他请未央宫主再耗功力替他治伤,着实开不了这个口,而且事情恐怕不会如此简单,这怜花惜意诀似乎也并不简单,她要替自己治伤的话,可男女有别,恐怕过程不会如同给蝶衣治伤那般轻松。
“留下来,我替你治伤。”花玉瑶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看着他忽然道。
“宫主……”萧尘起先还未反应过来,以为未央宫主只是让他明日留下来,但随即便恍然大悟,她这句“留下来”,是让自己往后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句挽留,萧尘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拿起酒壶往杯中斟酒,有意岔开话题,笑道:“如此月色,怎负良辰美景,喝酒,喝酒……”
花玉瑶一下按在了他手背上,摇摇头道:“你身上的伤,已经不能再拖了,答应我,留下来,我便替你治伤。”
此刻在她脸上,竟是出奇的平静,平静得像是没有风的湖面,萧尘慢慢放下了手中酒壶,看着她眉间深意:“承蒙宫主错爱,只是萧某……”
“有何不可?”花玉瑶打断了他的话:“你留下来,我替你治伤,日后再去寻那上半部天书,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去,共享这世间繁华,不好么?”
面对突然的诉衷情,萧尘一时间更是有些不知所措了,轻声道:“实不瞒宫主,其实在下已有婚约在身,此次前来神魔渊,也是被迫无奈,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两人对坐不语,又过了许久,萧尘继续道:“宫主待萧某如此坦诚,萧某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瞒宫主,其实在下乃是很多年前的人,这一世是让人复活,所以很多事,我要去找出真相,这一生,大概注定漂泊。”
花玉瑶看着他,其实她已经猜到些许,他如此不凡,又岂是一个平平凡凡之人,说道:“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找。”
“宫主,莫非还不明白吗……”萧尘看着她,轻叹一口气,又望着天上明月:“萧某这一生,已是负人良多,今日不愿……又在此多负一人。”
“不愿……多负一人。”
花玉瑶静静看着他,她作为三大势力未央宫之主,有着绝世修为,有着无双美貌,世间不知有多少男子倾慕于她,而她从来看不上任何一人,唯独眼前这个男子,像是在她心里留下了一点涟漪,尤其是每每想起在神魔山脉的时候,尽管百花谷主只是她的元神分身,但所有事,都像是她自己亲身经历一样。
“要治你身上的伤,唯独我二人合运怜花惜意,但是怜花惜意,我只会传给我的夫君,或是……未来的夫君,你……当真不肯为了我留下吗?”
花玉瑶看着他,继续道:“你身负前世之谜,我可以等你,等你返回仙界,返回人界,将所有事都处理完了,你再回来便是,只要你今夜答应我……我便替你治伤。”
萧尘深吸了一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那我若是骗了宫主呢?我可以欺骗你,等你将我身上反噬之伤治好,我再一去不回,即使此时此夜答应了你,又能如何?但我……不想欺骗宫主。”
“不想欺骗我……好,我明白了。”花玉瑶看着他,脸上仍是平静如止水:“我还是会替你治好她身上的伤,这是之前答应你的,你放心。”
“如此,多谢宫主,夜已深,萧某告辞……”
萧尘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往凉亭外面去了,这一路上,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是何滋味。
“明灯照空局,悠然未有期。”花玉瑶有些怅然若失,看着空空荡荡的亭台,月未缺,酒未尽,却只剩芳影。
“月无常圆,人有悲欢,世事又何曾尽如人意……”
顾影自怜,一杯接一杯,不知饮到几时。
……
次日清晨,萧尘从屋中走出,一夜未眠,此时去到蝶衣居住的庭院,正好花玉瑶也在。
“你来了。”
“宫主……”萧尘拱了拱手,又向蝶衣看了去:“蝶衣,好些了吗?”
“恩恩,蝶衣好多啦,师父不要担心。”
“恩……”萧尘轻轻一笑,抚了抚她的头发,又向旁边未央宫主看了看,最后转过头道:“蝶衣,师父有些事,要先离开,这些时日,你留在宫中,好好听宫主的话。”
“啊?师父又要走啊……”蝶衣嘟了嘟嘴:“好吧,反正我也习惯了,每次去哪,师父都把我一个人丢下……”
出了谷,蝶衣依依不舍目送他离开,而萧尘也并未离开得太远,仍在东越境内,距离百花谷大概百里之遥的一座幽谷里。
一来他担心蝶衣,二来想起上次和百花谷主去神魔山脉,风云堡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这些日花玉瑶为蝶衣治伤消耗过大,他担心风云堡会突然对未央宫不利,是故不敢离开得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