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0)

  陈太妃瞳孔一抖,十分慌张的想要解释什么,她自然知道周承玉口中的两难选择是什么,事实上,自从宫变之后,这些事情就一直压在她心底,让她每个日夜难以喘息,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便是那句不可置信的质问,娘,你想要我死?
  那个憎恶的眼神,陈太妃在午夜梦回时重温了无数次,她无力去辩解,一张口吐出的都是那些重复的,苍白至极的话,只能一遍一遍的无意识的去强调自己的身份。
  我是你娘亲,娘亲只有你一个人了,娘亲不能没有你
  一直到,周承玉露出失望的表情,这些话才戛然而止。
  娘,太妃府快要修缮好了,你好好在里面住着,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周承玉没有发难,她只是勾唇笑了笑,神色依旧温和,她起身道,天色晚了,我回去睡觉了,明早还要上朝,娘也早点睡吧。
  陈太妃只能无言的目送她的背影,黄色的龙袍飞舞,像极了目送陛下。
  她再也,不会来了。陈太妃喃喃自语,低眉想要笑,眼泪却断了线一般的往下掉,而再抬头,那个身影早已经湮没在了黑暗里,只余一盏渐行渐远的橘红色。
  隐隐好像听到了谁在放声大哭,这一回,她没有踏出这道小小的门槛。
  八月悄无声息的走了一半,远赴边关的使臣团终于要启程了。
  周承弋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凑在她耳边道,好好放开手玩,出了什么乱子,你哥我和那你彦哥在前线帮你兜底,大不了多抢几块地盘,保管不让你亏本。
  这悄悄话说的十分大声,来送行的文武百官就没有一个听不到。
  百官们再次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太子监国的日子,瞳孔地震的看着一大一小两人,仿佛在看熊家长教养熊孩子。
  周承玉莞尔,四哥,朕等你凯旋。
  不负君命。
  与此同时边关,阿芙罗拉有些烦躁的将宫中催发兵的来信揉成个团,语气带着不客气的嘲讽,母亲年纪大了越来越老糊涂,萧国主事的是换成了小皇帝,但边关的兵可半点没撤。
  发兵?叫骑士团打头阵?是叫我手下的人送死吧?她语气听起来微冷。
  手下神色也肃穆,有消息说,大臣每天都在劝女皇,要是再不发兵,就要将您以延误军机的罪名下狱。
  阿芙罗拉突然掏出了腰间那把枪,查看弹药上膛一气呵成,然后猛地起身出了军帐。
  首领,您准备如何做?手下紧随而出,是打算出兵吗?
  不,我们去抓布日固德,给盟军送上一份投诚礼物。阿芙罗拉舔了舔嘴角,嗤笑道,做好打回国的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小说题材要来了,太子的战地记者马甲即将上线。
  开始期待大纲里的双女皇,整本文的剧情线已经走了三分之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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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4章 新书《他在那里》
  钟离越虽然也跟着使臣团一起离京的,却是快马加鞭将大部队远远甩在后面向前线奔去,用时竟然比回京的时间还要短,就是听说他那匹宝马也累的够呛,到了营地之后闹起脾气了,怎么也不肯再让钟离越骑。
  而彼时使臣团的路程才刚行至一半。
  元帅已经到烟云了?房观彦问道。
  嗯,他听说阿芙罗拉行动异常,带了一批人马往西域去了,舅舅打算先去见见人。周承弋说着将手里的密信递过去,指了指一处摸着下巴有些奇怪道,草原边界出现了狼群?还是被驯服的狼?
  房观彦倒不惊讶,他似乎什么东西都知道,颔首轻声解释,之前常在北胡和沙蛮的交界带徘徊,偶尔也会因为物资的匮乏,像这样出没在北胡境内,不过目前还没有出现狼群伤人的事件。
  草原上会出现人狼的情况,也便是由狼养大的孩子,像这样能统领整个狼群的,尤其是这个特殊的狼群还是草原上最强大的狼群,就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因此他们暗中称呼男人为狼神之子。房观彦边说边一目十行的将信看完,随后折起放在篝火上点燃,一直看它彻底燃烧成灰烬才收起视线。
  周承弋对充满神话色彩的故事不怎么上心,反而对白发男人更感兴趣。
  遗憾的是,房观彦到底不是什么神仙,对这个传闻的了解仅限于听说,具体并不曾深入打听过。
  看着周承弋顿时兴致缺缺的模样,房观彦想了想,摸出看家的三枚铜板,不若我算一算?
  这也能算出来?周承弋好奇的凑过来,看这三枚铜板像是看什么神器。
  便图一乐,逗你开心。房观彦道,便直接开始准备工作。
  然而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他近来卜出的卦象总是很奇怪,他卜那狼神之子,卦象却直指周承弋。
  我都没见过狼。周承弋抬手虚虚的掩住嘴,一派深思的模样,唇边却抿出那浅浅的梨涡来。
  房观彦脸色颇红,同时也发觉,好像他总是在周承弋面前占卜就出岔子,不是占不出,就是算不出,现在还直接混乱了难道算卦还有克星?
  他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原因没想出来,暂且搁置放到一旁。
  前线有钟离越兜着不会出什么大乱子,使臣团不必要急着赶路,还算是悠闲。
  天色已晚,扎营休息吧,明日就到地方了。周承弋说着翻身下马,随便找了个石头坐下,拿出几张纸和羽毛笔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其他人都以为他是在处理什么公务,都很识趣的不上前打扰,自动给瑞王殿下空出一大片空间。
  只有房观彦知道,周承弋是在写小说。
  其实房观彦一早就注意到周承弋异常的安静,他一开始在马上的时候也会如此,被房观彦警告了一顿,就只休息时间才会拿出纸币来。
  这状态一看便知是在构思大纲。
  周承弋是个很两极的人,他拖延的时候能拖延很久,比如《易宸昼的未来日记》虽然连载才刚过大半,实际上他的完结稿已经提交许久了,而后不管忙还是不忙,周承弋都从来没提要开新文的事情。
  然则他一旦想好要写什么,就会很用心的投入到其中,废寝忘食浑然忘我,连房观彦有时候都要喊他好几遍才会将他喊回魂来,晚上总是要写到房观彦定下的时候的最后一秒才一副恋恋不舍的放下笔。
  房观彦偶尔看着都觉得好笑,总忍不住趁着他注意力集中捏捏脸。
  房观彦和他共用书房的时间,比他在长安那个小宅子里待的时间加起来都长,他自然是知道周承弋现在需要什么,所以并没有去打扰他。
  直等到周承弋写完,才好奇的询问,写的什么?
  爱情故事。周承弋高兴抿唇,那个小梨涡在唇角若隐若现。
  周承弋之前说的要写恋爱书的事可不是随口一说闹着玩的,他是真的有在认真的去想,只是之前一直没什么头绪,就暂且搁置了下来。
  现在他终于是将这本文的大纲写了出来,迫不及待第一个就拿给了房观彦看,他还眨了眨眼,这可是为我们量身定制的文。
  如此。房观彦拿起仔细看了起来。
  《他在那里》说的是陆家小少爷陆伯胥上京赶考,买下了一栋宅子,然后在里面碰到了段寒衣,并与之相爱的故事。其中参杂了一些奇幻和悬疑的剧情,这个段寒衣他已经不是人了,而是含冤而死的鬼。
  说白了还是一出人鬼情未了。
  房观彦将大纲整体看了一遍,确实是以感情为主线,悬疑破案查段寒衣之死为副线。
  说起来,周承弋虽然第一本《狐梦》就用一卷书写了爱情故事,但后来所写的文里,几乎就没有主角是有对象的,就连红颜知己也少。
  房观彦还真有些好奇和期待起来,忍不住催促周承弋快些写。
  周承弋一看他这么想看,动力立刻就开到最大值,在抵达烟云的路上顺利写出一万字,打着哈欠将稿子递给房观彦。
  房观彦立刻低头去看,看着看着,握着缰绳的手越来越紧,背后也开始发凉起来。
  之前只是看大纲发现是人鬼恋时还没觉得什么,然而等到看正文内容,终于从字里行间察觉到了周承弋这个作者的深深恶意,同时再回头去看文名那锋锐的《他在那里》四个字,怎么看怎么鬼气森森,鲜血淋漓。
  开篇有个短短的序章,看着有些没头没尾,更像是一段歌谣:
  【湖水凉,秋风冷。
  段寒衣在湖水里抬头望。
  陆伯胥低头看到了他的眼。
  一双漂亮的没有焦距的眼。
  你在看什么?那里有什么?好友不解。
  陆小少爷撑着头笑着说,他在那里。】
  房观彦看到这里的时候,还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然后就没什么心理准备的翻了页。
  正文开头便是陆伯胥买下了宅子,这宅子十分的漂亮大气,出售的价格却并不算高,据说陆陆续续空了十二年有余,然而宅子并不脏,院子里的花草也修剪的精致好看,似乎一直有人费心打理。
  陆伯胥只以为是卖宅子的请人好好打扫了一番,并没有将这些细小的事情放在眼中。
  唯一有些奇怪的,是陆伯胥在湖心亭看湖之时,似乎在湖水里看到了一双形状漂亮的眼睛。
  陆伯胥只以为是自己读书久了眼睛不舒服,这湖这么大却什么都没有,吩咐下人道,在湖里养些锦鲤吧,看着热闹,再种一些荷花,来年划船去摘莲蓬,不失为一桩趣事。
  微凉的风起的突兀,吹皱了一池湖水,落在他耳畔却是温柔缱绻,耳朵微微一热,仿佛有人在耳边轻声附和。
  陆伯胥摸了摸耳垂,莫名的回头看了眼这再次平静的湖面。
  陆家虽不是京中人,却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小少爷陆伯胥入京,自然有不少人愿意攀附,更别说陆伯胥还是小三元案首,容貌姿丽,连女子都得避让,自叹弗如,是当之无愧得美男子,当代卫玠是也。
  来的人多了,陆伯胥便在府中举办流觞曲水之宴,所谓流觞曲水,便是人们分坐小渠两边,上游酒杯顺流而下,停在水面前,谁便要饮下此酒并吟诗作赋。
  陆伯胥叫人开凿了一条可供百人分坐的渠游,引的自然是湖中之水。
  曲水流觞之宴办的很是热闹,在所有人的期盼下,这酒盏终于是停在了陆伯胥面前,他笑着伸手准备取来酒盏,没入水中的指尖突兀的一凉,还有被拉扯之感,似乎有谁握了握他的指尖,又迅速的松开。
  那凉意直从指尖传至心里,陆伯胥眼神幽暗,半晌才取下了酒盏。
  陆伯胥酒量不好,喝了一盏便觉得有些晕乎,他叫人将他扶到凉亭里面休息,不知不觉的便靠着栏杆睡着了。
  睡梦中,凉意侵袭四肢,有一双手绕过他的脖子,似乎是从背后环抱住他,手从脸颊拂过,凉的有些刺骨,耳边的吐息却是温热的。
  我在这里,你看到我了吗?有一道声音轻声呢喃,温柔而缱绻,仿佛情人的低语。
  陆伯胥猛地睁开眼,对上了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
  然而他来不及去探寻那双眼睛,此时此刻,他正躺在躺在湖水里,窒息感突如其来
  陆伯胥猛地起身,奋力的游上了亭子,他有些恼怒的想要斥责下人,却得知竟然是他自己想要下水的,下人们不是没拦过,而是根本拦不住。
  后来事情变得更加诡异起来,陆伯胥时常在睡梦中感觉到有冰凉的手握住自己的手腕或脚腕,他并没有做噩梦,也没有感觉到难受,梦中的那种触感真实不已,那双漂亮的眼睛也始终停留在记忆里无法忘记。
  陆伯胥又一次在睡梦中感受到,他忍不住开口说道,你的手很凉,我会生病。
  他的声音冷静自持,没有半点害怕在里面,那股凉意顿了顿,突然就消失了。翌日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为何空出了一半床榻,而枕头空出的那一半,是湿的。
  陆伯胥自然开始叫人打探这座宅子的信息,竟然得知这座宅子闹鬼,前前后后换的主人,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的。
  听说还死过人了!下人很是害怕的道,少爷,我们搬出去吧!
  如果真有鬼,我倒是想捉来看看。陆伯胥说着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陆伯胥是小公子,看着温吞有礼,实则是一个有些胆大包天的家伙,他不仅不怕什么鬼神,还想将其捉来瞧瞧。
  陆伯胥直接跑到湖心亭,他坐在边上,将脚伸进湖水里搅了搅,搅弄出一个漩涡来。
  偷偷摸摸算什么君子,有本事就直接出现在我面前。他下巴微抬,神情自信又骄傲,目下无尘的挑衅着。
  而那天晚上,那个鬼果然来了
  一万字内容到这里便打止了。
  房观彦捏着稿子的手都僵硬了,风一吹过来,即便热意蒸腾,也叫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感觉陆伯胥感受到的那股冰凉的触感直接从文字穿透而出,缠上了他的四肢。
  房观彦没忍住抖了抖,心中的疑惑直接表现在了脸上:这真的是爱情故事,而不是什么恐怖悬疑题材小说吗?
  周承弋交完了稿子心情很好,他对这篇倾注了不少心血的稿子信心十足,一脸若无其事的跨坐在马上,实则眼睛是不是的往旁边撇,暗戳戳的等夸,下巴都抬了起来。
  看到房观彦打抖,担心又不解的问他,你冷?
  这可是正暑气的天,不快马赶路的很大原因便是这样的天气赶路,不管是人还是马都很容易中暑脱水,时间不着急的话,缓慢去便好。
  不冷。房观彦回答完沉默须臾,到嘴边的话换了几茬,理藩院左侍郎第一回 觉得开口是这么的困难,好一会才试探的问道,你说是为我们量身定制的,那这里谁是我?
  他紧张的盯着周承弋的嘴唇,即怕他说是陆伯胥,又怕他说是那水中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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