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如今却落得这般情景,让人不胜唏嘘。
隋心突然有些感慨,如今pure living也是换了第二代,就财务报表上来说很亮眼,可她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她身处于公司最赚钱的部门,根据自己每日观察的销售统计及每一档活动的成效,其实效果与上一年差不多,但总体业绩却还是少了百分之十左右。
换言之这少的百分之十,她不觉得其他部门的业绩能补得回来,而被严宁因故延迟的实体店计划也还未定案,她想不出公司还有哪些是特别会赚钱的项目。
如风蝶这样线上线下都稳扎稳打经营的品牌,一个周转不灵就瞬间倾倒,她隐隐约约觉得pure living也面临一小部分人为了追求报表好看,而虚报数字的可能性很高。
此时门被敲了两下,林芳拿了个资料夹进来,她看了一眼,是手购家的行销赞助广告案,见时间跟金额无误,她确认后签了名,林芳这时像是想到什么事,赶紧报告:“今天下午两点,城市银行的危特助要带一位美国纺织厂的副总过来,这本来是业务部那里的事,严总也安排我们电商部要过去。”
“我明白了,美国纺织厂的相关资料你那里有吗?”
“我也是紧急被通知的,等等我去问一下再发给您。”
林芳走后,隋心继续盯第八街的进度,虽说对方给了一个首页的巨幅广告位,但从她休假到现在,累积进来的订单不超过20张。
这时内线电话响起,助理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隋姐,是手购家的经理,说要找您。”
“林芳不在?”
“刚转过去,没人接。”
隋心接起电话,对方一上来的口气就有些挖苦:“是林经理吗?我说这一次价格怎么这么奇怪呢?把我们价格提高这哪会有业绩?”
“抱歉,我不是,我姓隋,是电商部经理。”她说。“还未请教你贵姓?”
“pure living不是林经理吗?你是哪位?能帮我处理事情吗?”对方的语气有些不信任。“林经理不在的话,你帮我转接知道这件事的人。”
“我是林芳的上司,我是隋经理,你的事我能处理。”她耐着性子再解释一次。“你想问的是关于产品控价的问题,是吗?”
对方愣了几秒,仿佛口齿不清的说了一句什么时候有了别的经理,然后才咳了一声:“是的,我说的就是价格的问题,好购网这么小的平台你给一组250的价格,我们这你给280,这会让在我们这里消费的客人感到受骗,你在那了不起做个5万10万的,可在我们这广告一次,是20万30万起跳,你该明白这中间的道理吧?”
“是的,我明白。”隋心此时开出好购网的页面,确认了床包组是卖250,不过是限时一天,隔天会回价为300。“价格我会再去了解一下,但活动只有一天,好购网我们平常卖300元一套,而手购家我们是常态280元,所以算下来是手购家比较优惠。”
“如果只有一天就行,再请你注意一下价格,以后有这种一天竞价的事儿也要提早跟我们说一声,不然我刚去替你们争取活动版位,我主管那也交代不过去啊。”
“我能理解,谢谢你对我们家的用心。”她说。“过去手购家是我负责的平台,我知道你们的实力,对了,你们黎总监还在公司吗?”
“黎、你说黎姐啊?在的,我刚就是去找黎姐。”对方的语气瞬间变得客气。
“方便帮我转接一下吗?”
“好。”
响了三声,很快的就被接起,传来黎敏惠严肃的声音:“喂,哪位?”
“黎姐。”她轻笑一声。“我是隋心。”
“隋心?”黎敏惠缓和下来。“真难得,怎么了?”
“自从升职之后我就不直接对应平台窗口了,现在我们这里的负责人换了个男的?”
“哦,换了,我们最近对kpi的要求很确实,半年内达不到业绩的人员我们都会定期汰换。”黎敏惠说。“我还以为你早就离职了,我最近听说都是什么林经理在处理。”
“林经理?林芳?她是接我位置的副理。”
“啧,那她还跟我们的人说经理,我今早去看了一下pure living的状况,价格乱七八糟,同样的商品出现四五个售价,我想这怎么回事,我们以前做的时候从没发生过这种事。”黎敏惠无奈地说。“那林芳什么来头,你不会是被架空了吧?”
“状况我也还没问清楚,不过有比这更棘手的问题要先处理。”她说。“称谓这事我可以不计较,但姐这儿新的品牌窗口态度,我希望能替我沟通一下,虽然我知道手购家确实有横的本钱,不过我已经跟他表明我的身份两次,他的态度还是让我很不满意。”
“真的?陈泰那小子对你不礼貌?我今早还听他嚷嚷说自己手下关系最好的平台是pure living呢,没想到连你都不认识,我回头一定说他。”黎敏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抱歉,还让你打这通电话过来,我要知道你还在,我就直接打电话来跟你讲,让你盯紧一点。”
“没事,也是我自己没管好,你现在大忙人还替我注意这些小细节,是我不好意思。”
“话不能这么讲,我们现在在上位的人要处理的是部门的大方向,哪可能每件事都盯,百密都有一疏,况且价格这事给副理也合理,她要是连个控价、连个平台之间的平衡都处理不了,要她何用?”黎敏惠说。“隋心,你知道最近风蝶收摊的事儿吧?我也不是看衰,而是提醒你现在市场变化太大了,你随时要注意业界动向,平常多走动走动关系,真不对劲就赶紧离开。”
“嗯,我明白,谢谢黎姐。”
“客气什么,我回头找陈泰上来说一顿,真是……”
与黎敏惠聊完后,隋心沉淀心情,才猛然想起一件事。
上回与黎敏惠吃饭,最后的结局有点尴尬,但显然黎敏惠忘了,又或者是公私分明的与自己处理公事。
撇开私德,在工作上,黎敏惠的态度一直是她所敬佩的前辈。
下午,危谦带着美国纺织厂的团队过来,会议冗长而繁杂,最后离开时危谦喊住了隋心,几个知道关系的人都不由得好奇的看了两人一眼。
他们走到一旁,隋心抬头看危谦,平静地问:“危特助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你变得不一样了。”他说。“隋经理,原来你过去这么低调。”
她不以为然,客气疏离:“贵司提供的数据我们会再评估,如果有相关问题的话,窗口是找哪位?”
“找我。”
“若是针对海外订单与市场评估?”
“也是找我。”
“贵司没别人了?”
“你只能找我。”
隋心眉头紧皱,正要请他自重时,便听到他低声说:“只有我会对你说真话。”
她本来要发起来的脾气立刻忍下,转为不解:“什么意思?”
“无论你信不信,这里不适合你。”他转头对着其他人微笑,随即又低下头看她。“以我跟你的关系,不需要跟你说这些,你想想吧。”
这时严宁走了过来,危谦很快地转了话题:“谢谢你的帮忙,要是顺利合作,我们再吃个饭。”
隋心淡笑不语,点头。
“危特助,这里请。”严宁伸手示意,危谦拉了拉西装外套看了隋心一眼,微笑颔首才转身。
……
穆教授一下机,出关时就看到蒲豫跟曹翰再等他,随即加快脚步过去。
“舅舅。”
穆教授打量蒲豫的表情,见他状态还好,点了头:“我还担心你承受不住,现在看起来你长大了,挺好的。”
曹翰一旁拎起穆教授的行李,忍不住打趣:“该是隋小姐的功劳。”
穆教授挑挑眉,调侃:“唷,有新进展了?在一起了?”
蒲豫没有说话,仅是笑着。
“啧啧,懂了懂了,我就对隋心说过,早点喊舅舅准没错。”穆教授笑出声。“你这进度总算有点进展,不然我都要怀疑你有毛病。”
“我下周回趟学校教毕业论文,应该就能提前半学期毕业。”他换了话题。
“嗯,早点离开也好,好好去读研,本来这次会后要帮你跟戴森再熟悉一下,但发生这种事,恐怕你也要有换个指导教授的打算。”穆教授说。“私交倒是没问题,可戴森注重名誉,要他收个疑似作弊的学生,不好搞。”
“但先生并没有作弊,老师怎么不收呢?”在一旁的曹翰好奇地问。
“这是团体赛,不是个人赛,蒲豫身为团体一份子,没办法完全置身事外,以蒲豫实力不需要作弊,但能怂恿其他程度不及的学生作弊以提高团体赛成绩。”穆教授皱眉。“我这几天就再跟他们吵这个,歪理!真气死人!有一些人就是想把全部人拖下水。”
穆教授自己说完,偷偷打量蒲豫的表情,却见他很平静。
“你不生气啊?”
“以我现在的学识、地位,做不到举证的能力。”他说。“所以没必要生气。”
“可惜丢了戴森这样的机会。”
他沉默,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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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前,隋心打了电话跟蒲豫提醒,要把自己行李拿上车。
男人听起来有些无奈,但最后还是妥协。
在门口等人的时候,她看到林芳走出来,林芳也对上眼,朝她点头,她本以为这就完了,却听到林芳喊住自己:“隋姐。”
她转头,就见林芳走过来说:“今天早上价格的问题,我已经处理好了,之后我会小心的。”
“嗯,价格起伏该要很慎重,不要变成我们是自己打自己。”她说。
“谢谢隋姐,路上小心。”
隋心点头,一辆车子也刚好打了方向灯要转过来,最后在自己面前停下,她没看过这辆车子,所以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才看到驾驶座下来的是蒲豫。
蒲豫穿了件浅灰色毛衣,内搭白衬衫,领子上还夹了个银色的小扣,整体显得清爽内敛,手上拿了件外套,迈开步伐朝自己走来。
“等很久?”话刚说完,外套就披上来。“前面有些塞车。”
“还好。”隋心拉了下外套,转头看林芳还没走,反而目不转睛的看蒲豫,忍不住伸手挥了挥。“怎么了?”
“没什么,那隋姐我就走了。”
“嗯。”
林芳转身离开,隋心才抬头看蒲豫,却发现蒲豫的目光一直都在自己身上:“干嘛一直看我?”
“看不够。”他目露温柔,语气有些埋怨。“晚几天再搬回去?”
“早搬晚搬,还不都是搬?”她说得坦然。“你那里太远,我上班麻烦,而且还容易不准时。”
“不准时。”他低下头,莞尔。“我什么时候让你不准时?”
“从前天早上开始到今天早上,你让我准时8点到公司了?”她小声抱怨。
“表定时间是下午5点半下班,5点半以后就该是我的时间。”他说。“现在7点半,我得要想办法补回来。”
“……”她觉得脸热,又觉得这计较很幼稚。“我现在年底工作忙,你也体谅一下我,假日好好陪你?”
蒲豫笑出声,捏了捏隋心的脸颊:“上车,跟你开玩笑的。”
久违的回到华珊公寓,隋心一下车,门口的警卫就殷勤地上来打招呼,随后见到蒲豫时,更是热情的攀谈几句。
隋心想走去柜台拿信,却被一位热情的警卫大哥拦住,说是女儿考上的a大中文,想来了解一下学校的事。
蒲豫走到柜台替她取信,柜台服务员一边理信,一边说:“前两天温小姐来过,说要找隋小姐,但这两天人不在,所以留了个字条,这字还挺好看。”
他看了眼字条,温榆的字迹亦如她外貌一般温婉干净,但他却看得毫无波动,淡淡地说:“这处理掉就行。”
“好。”服务员又说。“危家夫妇也来打听过隋小姐,这件事要跟随小姐说吗?”
“危家夫妇?”他轻轻蹙眉。“哪个危家?”
“就是儿子在城市银行当特助的那个,好像叫什么……危谦?”服务员思索着。“这对夫妻很爱跟大伙儿讲儿子多了不起,平常有些眼高于顶,也不太打听邻居私事,这回对隋小姐却很有兴趣,但我们基于保护隐私,只说帮忙带话,没透漏其他事。”
“嗯。”他检查了信的收件人与地址没错,淡淡一笑。“谢谢。”